晋省云中府定安县城,吴家大院的花厅内。
吴府的家主是吴世泽,定安县本地人,大鸿皇朝庆历二十年同进士出身,此时在家丁忧,丁忧前是豫省按察使司佥事,是个正五品的官职。
他此刻正躺在太师椅上,身穿便服,头戴方巾。手打着节拍,嘴里咿呀咿呀的哼着京都流传过来的新戏曲。
他的六姨太坐在一旁,把他的腿拥在怀里殷勤按摩着,时不时还给老爷抛个媚眼。
吴老爷正在闭眼怡然自得中,突然一个家丁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东平侯府来信了。”
吴世泽面露喜色,缓缓睁开眼睛问道:“那个小侯爷死了?”
“不是。”那家丁回道:“说是那个小侯爷竟然没死,而且还生龙活虎的下床走动了。”
“什么?”吴世泽十分惊讶,面色也阴沉了下来,冷冷说道:“给我把阿炜叫来。”
那家丁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花厅,不一时,那个叫阿炜的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弯腰给吴世泽行了个礼。
吴世泽摆了摆手,斜瞪着阿炜说道:“阿炜,这是怎么回事,你在群芳阁动的手,说万无一失,人怎么又活了?”
阿炜冷汗都出来了,慌忙回道:“老爷明鉴,小人当时故意激怒了他,然后他踹了小人两脚。后来小人先是用竹凳打在他的额头上,然后趁着混乱,用的是寸劲开天之功,一拳打在他的心口。”
吴世泽眉头微皱:“想是当时你没吃饭?力气没出来?”
“不敢欺瞒老爷,这事小人做的多了,用的是十分的力气。咱府的魏先生当时也在,看的清清楚楚。都说那个小侯爷不可能活过两天。”吴炜慌忙回道。
吴世泽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说道:“魏先生既然在,那应当没什么纰漏啊,这就奇怪了。”
他又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摆摆手让阿炜退下。阿炜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慢慢退了出去。
阿炜离开后家丁又凑了上来,等候老爷示下。
吴世泽看着阿炜离开的方向,轻声说道:“跟魏先生说下,这个阿炜办事不力,按照门里的规矩处罚,然后让他回卫辉吧。另找人,一定把这个差事办好,老爷我能不能起复,就靠这个小侯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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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帆坐在榻上,面前一盘炖肘子,还有一盘烤羊腿,此外还有一大坛酒,一个大号的酒碗。
材料是好材料,但是做法也太粗犷了吧。白帆喝了两天的米粥,伤口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原本想吃些肉食,不过看这这两堆肉,为难的皱了皱眉。
一旁的小厮白安察言观色,忙说道:“咱们侯府以军功起家,吃饭的风格一向就是这样,老侯爷常说:大口吃酒,大碗吃肉,方显男儿本色。”
这到底是土匪还是侯爷啊,白帆暗想。
“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侯府以后的伙食要改一改了。”白帆说道。
“是,是。少爷伤病初愈,是要吃的精细一些。”白安忙应和道。
白帆撕下一点羊肉,蘸了点孜然,放在嘴里细咀,似乎是许久不曾吃肉了,吃起来倒也有点滋味,但是膻味还是没有处理好,吃多了就腻味的不行。
这个世界的调味料少的可怜。为此他还专门到厨房看了下,什么生抽,蚝油,鸡精味精什么的,通通没有。像辣椒和番茄酱,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胡椒虽然有,但毕竟是硬通货,定安县是边陲之地,物资匮乏,就算是侯爵府一次也只敢用一点。
这让酷爱美食的他心情十分郁闷,好在侯府上千平的占地面积让他稍稍有了些安慰。要知道他前世刚毕业没几年,一直在外乡漂泊,住的只是个十几平的小单间,还是租的。
白帆硬着头皮吃了一阵,勉强混个半饱,拍了拍肚子站了起来。
一旁站着一个小厮,名叫白安,看到少爷起身了,忙殷勤的过去说道:“少爷您吃好了,今天看您气色比昨天更好了,想是病好的有八九分了,要不小的带您出门转转?”
白帆经过这几天卧床养病,伤口早已好了七七八八了,这两天光在府里面转悠了,小侯爷父母早逝,也没有姨娘,倒是有个叔叔,不过早已去了京都任职。偌大的侯府,以他一人为尊,真的是逍遥自在。
侯府主人目前就白帆一个,下人却有几十个,大多为男子。管家有内管家和外管家。内管家刘平管侯府,外管家孙方管着侯府大大小小的产业。都是爷爷留下来的老人。
就连这两个管家,白帆都不用管,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原本爷爷军中的幕僚,很是得力。
白帆此刻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现在完全就是人生赢家的状态。别人穿越后好几年才混到的地步,自己刚穿越就都有了。
这下完全丧失了奋斗目标,原来有钱人的生活,还真的是又无趣又枯燥啊。
白帆志得意满,面对小厮白安的建议,点头说道:“这几天养病确实把身子都养乏了,闲着无事,那我们就出去转转吧。”
白安笑嘻嘻的说道:“那少爷我们照例还是去大顺赌坊开个头彩?”
“不了,”白帆拒绝道:“少爷我最近对赌场没有兴趣了,不去赌档了,先出门随便转转吧。”
听到这句话,白安似乎有些意外,说道:“少爷大难不死,定然是福星高照,去了说不定能把输进去的本都捞回来。”
白帆看了一眼这个白安,流里流气不说,还一脸怂恿之色,仿佛对赌场有着极大的兴趣,他坚定的说道:“侯爷我今天改性了,不要再提赌坊了,到街上转转就可以了。”
他心里暗暗摇头,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好赌的少爷,就有好赌的下人,以后要把这些人都慢慢改造了。一想到赌博白帆就想到活着里面的徐福贵。他可不想把钱白白送给别人。
一主一仆走出正卧,穿过一道长长的回廊,又穿过一座花园,绕过一个花厅,穿过两个院子,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侯府的正门。大门口旁边一个门房,门房里坐着一个门卫,看到白帆到来,连忙站起来行礼。
白帆朝门房摆摆手,越过门槛,来到大街上。回头看去,侯府的大门看起来着实是气势恢宏。两旁各立一个大红柱子,前面是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头上顶着十三个鬈毛大疙瘩,这十三个大疙瘩象征着侯府的等级和威严。
红漆的大门,鎏金的门钉,两侧各站着一名军士,都是侯府的卫兵。门顶匾额写着四个金漆大字:东平侯府。
白帆看着这四个大字,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在气势恢宏的门面下,自己的心态也觉得不一样了。阶级和权势果然容易让人迷失自我啊。
白安看到少爷愣愣的看着大门,不明所以,靠近白帆轻声说道:“少爷,听说城南的桃香院新调教了一位姑娘叫雅茹,琵琶一绝,唱的也清爽,最关键的肤白细腰,可称得上尤物,要不少爷去品一品?”
白帆一呆,光天化日之下讨论逛青楼,心中突然荡起了一片涟漪。他前世交过女朋友,而且一向是奉公守纪,违法的事情从来不做。不过在这个时代就完全没有顾虑了。
他想起历史上所说的十里秦淮,顿时心生向往,故作淡然道:“白不白的无所谓,主要是少爷我喜欢听琵琶。走,去品一品。”说着迈步往城南走去。
白安笑呵呵的跟了上去,转身的同时,朝对面墙角的一个阴影处使了一个眼色。
阴影处蹲着一个卖枣的,他收到了白安的信号,对身边的人轻声说道:“去送信,人已上钩,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