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鸡鸣,也无暮鼓晨钟。重华门负责唤醒弟子的是典予阁的锁喇或偶飞越重华门的野生善灵鸟。
锁喇由常务长老的三名近身弟子轮流看管,锁喇一响,各峰弟子迅速去到各峰开阔地,接受任务。犄角院由兴义主导一切事物,他们主要负责各峰所需灵植的采供,不像其他峰,事物繁琐。
一大早郝晓已准备好了膳食。兴义唤醒王齐、黄宇。朵生赖床,随兴义入门的王齐迫不及待扛起人,扔地上,砸醒。
“你准备七棵二品三叶碧玉藤,五棵二品黄丹莲,十根二品无叶节根草。兴义与我准备三棵五品春生晚星。郝晓准备一棵六品野鹤翎和一株三品摇铃霞。黄宇准备三棵三品目茨介。”
黄宇与郝晓也进了房间,王齐的话两人都听见了。年不过六岁,吃得最少,干的活儿却比师兄们还多。朵生从地上爬起,他看着王齐犯糊涂了。黄宇走近,拍了他肩,又整理了他凌乱的衣服。
“你没听错,你的灵植,你想摘就能摘,他们的灵植不是你想采就能采得了的。”王齐瞪着朵生,经黄宇解释,才知朵生不满他的安排,丰满脸上堆砌了一层肉。
“那好,我去摘你的灵植。你与兴义一道去采春生晚星。”郝晓轻踢了朵生,努嘴示意他莫应,兴义也是一脸无可奈何。
“朵生,品级越高的灵植,采摘所花费的力气越多,五品春生晚星实不好摘,王齐的安排适合你。”朵生才知灵植采摘也需讲究。
“二师兄,我去摘二品黄丹莲。”王齐脸上肉一松,翻了白眼,出了房间,奔去厨房了。
“采摘数量虽少,但很花时。你得快些。”朵生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床铺,去院内打来灵泉洗漱,又奔去膳堂,吃了郝晓准备的早膳,背了放入《灵芝百科图谱》的条筐,方与黄宇一道去了药田禁地。药田禁地已于月前被兴义正式化拨为明峰的常规药田,药田被命名为老窝药田。
朵生翻开百科图谱,据图所绘,先帮黄宇找到了三品目茨介。目茨介在老窝树附近,属荫生灵植,叶聚而留阙,心空如房,色苍绿,适合火灵根修者食用,主调邪火。
朵生试着拔一棵长势好的目茨介,目茨介勉强摇了一下。再拔再摇、再摇再拔。黄宇拉开他。
“这目茨介我来采,去做你的任务,记住采密集处的灵植,做好来帮我。”朵生甩了酸痛的胳膊,抱起百科图谱,去往田埂。
田埂附近,朵生放下百科图谱,看了身下的无叶节根草。这灵植都没开智,也无灵力扎根。十根之数,不难吧。朵生蹲在节根草前,拔了一下,无果,他直起腰,双手抓住结根草径,脚抵草根,念着心数,使出吃奶力气上拔,一个趔翘,压倒身后一片皓劲草。
朵生拔起了第一根无叶节根草,摊开的双掌上是一条充血深痕。忆起王齐的话,他想不出大师兄三人如何拔得五品与六品的灵植。
十根拔完,肚子已瘪,朵生扎好无叶节根草,费力抱起百科图谱,来到二品三叶碧玉藤前,碧玉藤成片,长势甚好,他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百科图谱。
“全横着长了,茎粗、叶大如何拔。”朵生抱端碧玉藤根,碧玉藤丝毫未动,他换了站姿,轻摇,足足一刻钟,地面出了八道裂痕。朵生似看到了希望,一刻也不松懈,坐碧玉藤下,背抵着摇,站起来用脚踢,踢累了,用手摇。碧玉藤伸长的爬藤也缩回了好些。第一棵碧玉藤轰然倒下,他又依法炮制,拔了六棵三叶碧玉藤。
用条筐装好碧玉藤与无叶节根草,朵生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他歇了会儿,才抱着百科图谱去找黄宇。老窝茂叶下的黄宇还在拔第一棵目茨介。他瞥见走近的朵生时,泄了气,瞪着精明小眼看着朵生。
“五棵二品黄丹莲没开动。”在怀里掏了一阵的黄宇拿出两枚山响果,扔了一枚与朵生。明峰因王齐处事有方,各峰前来收供弟子皆有赠一些果子,果子交与兴义,兴义皆分发了下来,因实在少,朵生只得了两枚,先吃了,黄宇得了三枚,吃了一枚,两枚留着,今儿分了朵生一个。
朵生吃完,抹嘴,看了快要倒下的目茨介。
“我帮你。”黄宇求之不得,两人朝同一方向使力,目茨介很快倒下了。第二棵目茨介,确实花了两人力气,已是午时初,这棵目茨介无丝毫摇动迹象,朵生又已筋疲力尽了。
黄宇蹲目茨介旁抠土,抠了一阵,竟不如正面采摘,抠凹的土面又长平了,因每块药田皆少有几处开智灵植,药田泥土不易增减。朵生看后才知为何大师兄不让带小锄,开智灵植有护同类之心,天生灵力虽少,却可力抑土层,力拼一阵,又因灵植切割后,药力流失快,所以采摘皆是连根拔起,甚是耗力。
“真够赖的。”黄宇瘫坐,朵生深吸几口气,纵身扑向目茨介,目茨介被压倒。朵生并不起身,而是压了又压,目茨介似承受不住,再也没竖起根径。黄宇小眼一亮,上前与朵生一道,拔住目茨介根,两人同时使力,第二棵目茨介起土了。
黄宇拿过条筐装好两棵大目茨介,拾起百科图谱,回到田埂上,朵生背上自采灵植与黄宇一道回犄角院了。
二师兄王齐早回犄角院做饭了,他从厨房窗户看出。后院,黄宇、朵生正用灵泉清洗灵植,他数了一遍两人所采灵植,暗吃了惊,朵生、黄宇竟完成了三分之二的任务。
王齐做好饭菜,盛了三份饭,匆匆出了犄角院。黄宇头一次见他这般慌张,锅子里饭菜所剩不多,他与朵生分了吃。吃后,黄宇主动洗了碗,随后两人背着空条筐,晃悠着去了老窝药田。
香木药田埂上,王齐一声不吭,递了饭与附近刚歇下的兴义、郝晓,他做饭这会儿,两人已帮他摇动了一棵五品春生晚星。
“做饭很辛苦?”王齐翻了青蛙眼,摇头。
远处灵植大棵类似小树,层层叠紫如塔,树高出一米,径若腕粗,春日破土而长,傍晚敛露,每月十五夜,无论是否有光,紫尖皆是珠华如星,熠熠生辉,为香木五品药田东区一大异景。此灵植为五品春生晚星,王齐收回落在其上的目光。
“朵生完成了十根无叶节根草与七棵二品三叶碧玉藤,这次黄宇也完成了两棵目茨介。派与他们的任务似乎少了些。”兴义与郝晓面面相觑,身为师兄,这次落后了两小孩不少。
“早吃完,早干活,早收工。”兴义埋头吃着绿叶兰炒的素菜,味同嚼蜡。郝晓三两下扒完饭,又似不适,嗝天嗝地一阵后,去了山汾药田。
山汾药田与犄角院隔着一处断崖,这断崖由一棵无品万年长春藤独霸,藤如瀑,垂崖不见低。而山汾药田是明峰最靠东的药田。药田灵植茂盛,多有鹤形根茎,头顶类铁树叶的灵植,此为野鹤翎,是七品进阶丹药的主配药材之一,但庆峰炼丹师宁福尚在二品丹药的炼术上徘徊。元峰弟子不得不进行食补了。成片的野鹤翎附近是各式品阶底下的灵植,三品摇铃霞抢眼,枝繁茂,叶小团,下挂似绿色的小灯笼,灯笼低端开着一朵淡黄色小花,此灵植喜看天色,惯随朝、晚霞摇响灯笼内的两核,被修真界称为摇铃霞,是结丹修士食补的少有灵植之一。
从东往西,山汾药田挨着的是兴义的云脊药田,再是王齐的香木药田。香木药田靠着的是一片野生林子,林子里有一大片一品绿叶兰菜灵植。这林子也是明峰的左右分水岭,穿出左边林子,就是一片矮树丛,树丛下方才是黄宇的老窝药田。王齐几日前还打算挨着老窝药田朝西再清理出一块来,由朵生看管。实际上整个明峰包括野生林子,最早皆是药田,因门派没落,人手少,无人看管,开智灵植择地遁形,流失好些灵气,药田不得不荒废了。
老窝药田靠西,朵生正撼动着二品黄丹莲,与他不同的是,黄宇正在老窝树下纳凉。黄丹莲比之碧玉藤更耐采,朵生采用各式方法,在申时中采齐了五棵二品黄丹莲。去到老窝树下,黄宇正酣睡未醒,附近的目茨介正随风轻摇,好不惬意。
朵生摇醒黄宇。黄宇慌忙站起。
“就小憩会儿,竟睡着了。”他看了日头,走近选好的目茨介,开始采,朵生瞧着他,哈欠连天,手软脚软的模样,微皱了眉头。
“小师兄,能快些么,我想去看大师兄。”一阵摇头耸肩拍脸,跳了几跳,黄宇这方纵身扑向目茨介,又赶紧爬起,然而目茨介也挺腰反弹。朵生舒了口气,狠狠扑响尚未站稳的黄宇,黄宇被压倒,他身下的目茨介也被压实了。朵生起身,黄宇重新爬起,再看那目茨介是真倒了。两人再次合力,整棵目茨介离土而起。
背了灵植回犄角院放好,黄宇这才应了去看大师兄兴义。他趾高气扬的领路。
兴义正在香木药田拨春生晚星,田埂上横着三颗春生晚星,附近王齐躺着歇气。朵生飞奔上前,越过黄宇,冲到兴义身侧。
“大师兄,我帮你!”兴义抹了额头汗,见是满脸红扑的朵生,讶异了一会儿,又释然一笑。
“还是朵生最好了。”瞧了身前的春生晚星,未看出特别,整棵灵植皆为紫色,初夏斜阳,紫尖叶微卷,似受不得日光强照,朵生双手抱住树腰,双腿上攀。
“大师兄你摇我。”兴义尚未搭手,黄宇已到他背后,摁住双肩,架势摇。春生晚星头重脚轻,加之兴义先耗了一阵力气,不一会儿,春生晚星连根带土倒了下来。树干压着了朵生手臂,他早酸疼的手臂几近无感了。
还剩最后一棵,沿袭前法,很快也被拔了起来。郝晓已背上野鹤翎与摇铃霞走近,他看了正小心捆着春生晚星的兴义。
“好了?”兴义脸是一片累红,他笑点头。
“王齐,回犄角院了,还赖着地儿干嘛。”王齐缓慢爬起,他抢过兴义背上身的条筐,走了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