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秋风从巍峨的皇城中拂过，给这座看似宏伟实则冰凉的皇宫再添加了一丝冷意。如今已然是中秋时分了，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佳节了。
中秋是云国一个重要的节日，每年的中秋十分月亮都会格外的圆，此时家中的亲人都会齐聚家中。勤劳的母亲会坐上一大桌子可口的饭菜，爱喝酒的父亲则会毫不吝啬的把早已酿好了的宝贝桂花酒拿出来，心里手巧的妻子则会做好一个个圆圆的月饼，只为等待着归家的游子，与家人在这象征着团圆的日子，欢聚一堂。
可是在着举国欢庆的氛围中，孝帝却十分不开心。不，是十分气愤。每逢春节和中秋，越是临近节日，孝帝则越是恼火，心中的邪火不停地往外冒。
“我X！”
胸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孝帝，只得一拳将身侧的一座假山打的粉碎。见状如此的老太监吓坏了，赶忙吩咐身旁的宫女去将陛下最爱喝的龙井端上来，而自己则颤颤巍巍的来到孝帝身前，问道：“陛下，请息怒，气大伤肝，保重龙体啊陛下。”
而这时，从一旁的走廊上走下来一人，缓步走到孝帝身前，行礼后说道：“陛下可是在为边关战事而发怒？”
被猜中了心思的孝帝也不遮掩，点了点头，而后打量了来人一眼，道：“你是？”
来人口头再行礼，恭敬的答道：“回陛下，微臣公孙言，乃是礼部尚书李贺的侍郎。”
孝帝闻言，想起来了眼前这人，说道：“啊，真想起来了，你是礼部侍郎公孙言，你是名家的家主吧？”
公孙言道：“承蒙陛下挂记，微臣正是。”
孝帝转过身，仰天长叹，道：“安得剑仙吕纯阳，御剑北荒提天纲！惜哉天君啊。只恨天君北去之时，我云国无力北上伐敌，不能一次踏平北荒，以至我百万大好男儿在中秋佳节不能与国同欢。”
公孙言道：“陛下爱兵如子，在雁门关的儿郎们都是好样的，舍小家为大家。这种事总有人要去做，总有人要手握钢枪，保我云国百姓之安居乐业。陛下莫要自责了。”
此时宫女已经将茶具带来了，公孙言示意让宫女退下，亲自为陛下沏茶点茶。孝帝品着杯中香茗，语气低沉的说道：“朕也知道，所以朕每过十年便会将戍边将士换一批，且戍边之首领，必有我皇族之人，朕是想让那些将士们知道，我冯家之人，也与他们同在，我冯家，不会寒了他们的心。”
公孙言恭敬道：“陛下圣明。只是，微臣对于边关战事，有一些自己的愚见。”
孝帝闻言，笑道：“行了，有话就说，就让我听一听你的愚见吧。”
公孙言得到孝帝的准许，便开口道：“微臣深知陛下对北荒之痛恨，陛下恨不能明日便领兵踏平北荒，但是有两个问题，其一：若是有朝一日我云朝踏平北荒，那么北荒亦有百姓数万万，且北荒之人大多蛮夷，难以教化，届时这数万万的北荒百姓当如何处之？其二：北荒，其地如其名，此地常年寒冷，农业难以发展，其百姓大多食不果腹，这也是为何北荒会连年犯边的原因，因为他们穷，因为他们的土地贫瘠，那么当我朝一同北荒之后，北荒之人已然穷，土地依然贫瘠，那时，这偌大的北荒又当如何处之？”
孝帝听到此处，已然正视起了这么礼部侍郎，微微颔首，道：“你继续，朕在听。”
见陛下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公孙言心中大喜，但还是神色平静的说道：“从北荒之根本的角度来看，踏平北荒之后便有微臣刚刚所说的两个问题了。而从我朝的角度来说，也有问题。
民间有谚语，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非人是如此，国亦如此，墨子曰：太盛难守。
纵观数万年来九州大地上的王朝更替，每一代王朝都是在极盛之后，便转衰而亡。微臣认为，一个王朝一旦没有了外患，那么内忧则必然四起。若是真的踏平了北荒，那我云国便再无外患，届时便是真正的太平盛世。但是那时，掌兵之人功高盖主，必然自重，朝堂之中的老臣必然因为利益而互相斗法。因为人的欲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现在朝堂之中的政见一致对外，都是为了北伐荒原而进言献策，但是若是有一日没有了北荒呢？朝堂之政见届时何如？
且不说届时的庙堂，说说这江湖，没有了外患的云国届时便是空前盛世，定然是经济发展最快之时，那时候各地豪阀必然是个个富可敌国，盛世施仁政，那时候江湖之中所收到的约束将降到最低，各地的豪门将成为一个个的土皇帝。
韩非曰：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那时候，祸源若不在朝，那便在野。”
听完了公孙言长篇大论之后的孝帝，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朕放弃北伐？”
公孙言说：“北伐一定要伐，但是切不能一棍子打死。要给北荒之人一口喘息的余地，让他们能修生养息卷土重来。北荒之土地贫瘠，我云国要之无用，北荒的百姓蛮夷，我云国要之亦无用。届时只需北荒进献求和，我们便放他们一马。
同意他们的求和，以显陛下之仁道。让他们进献，亏空他们的国库。到时候北荒更穷，他们的百姓更加民不聊生，所以他们到时候只有再来抢掠这一条路，到时候陛下故技重施便是。
而陛下，也有了一个完全在陛下股掌之间的外患，只要有外患，我云国朝堂之中的政见，便有统一的大方向。而民间的百姓，便会感谢陛下为其抵挡北方蛮夷。而不论朝野，皆可继续沿用重法，使权臣不敢自重，使世家门阀不敢露头。
以一个其实无足轻重的外患，来避免到时候必将出现的内忧，陛下，此乃真正的制衡之道啊。”
闻言至此的孝帝，开始真正的思考公孙言刚刚说的这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大逆之言。
公孙言见孝帝并未言语，继续躬身道：“陛下，战争，乃是无能者的末日，是强者的通天路，是权利的游戏。如今我云国之国情，已然与盛世无异，世家林立，寒门学子难有出头之日，如今那些寒门学子的唯一仕途，便是从军，军中不论背景，只推战功，如今朝中的寒门弟子，无论文武大多出自军中，真正从书院考上来的百中无一。若日后再无战乱，寒门出贵子白屋出公卿这句话便只能成为一句笑谈了。”
到了此时，孝帝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孝帝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便起身准备回宫了，走之前对身旁的太监说道：“今日便让公孙大人在宫里用膳吧。”
闻言后的公孙言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激动，跪下谢恩，高声道：“谢主隆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