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和殿中,躺卧在龙榻之上的孝帝,听完了孙玉的禀报之后,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山凡。
阴沉沉的目光,自冕旒之后从皇帝陛下的龙目中射向山凡,饶是定力惊人的山凡也有些招架不住,跪下开口说道:“贫道武当山正阳殿主山凡,拜见陛下。”
闻言后的孝帝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阴沉的盯着眼前的山凡。
山凡见孝帝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继续说道:“陛下,前些日子我便已经察觉到了师兄行事有些可疑,直至昨日夜晚,孙指挥使前来请师兄时,贫道在殿后将对话听的一清二楚,锦衣卫已有了师兄通敌的铁证。我听闻后怒火攻心,想起了北去诛贼的师傅,想起了镇守边关的大师兄,我没想到山振竟然,竟然敢行如此卖国之事,草民当时已是失了心志,一心只想诛杀此贼为民除害,请陛下恕罪。”
闻言后的孝帝缓缓地从龙榻上坐直了身子,好笑的说道:“通敌?呵呵,你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山凡连忙磕头道:“陛下,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啊。”
孝帝厌烦的挥了挥手,对孙玉说道:“欺君罔上,斩了。”
山凡闻言,更加惶恐的口头求饶道:“陛下,您不能杀我啊陛下,开恩呐陛下。”
孝帝制止了孙玉手头的动作,说道:“朕如何杀你不得?”
山凡不敢抬头,额头着地说道:“陛下,武当虽然避世清修,但是说到底也是江湖中的门派,终是免不了纷纷扰扰,道家相字脉一直以来便想从我山字脉中夺走真武印,成为道家之首一统五脉,此时山振已死,若我再死,那武当山便没有八重天修士坐镇,届时相字脉之人定会上山反客为主,而边关的山清师兄定不会坐看先师吕岩的基业毁于一旦,定会回山坐镇,那是谁替陛下坐镇雁门关呐?”
听闻此言的孝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抽出孙玉腰间的绣春刀抵住了山凡的脖子,沉声道:“山凡,你在威胁朕?!”
“陛下误会,草民不敢呐。草民只是想接管道教后,替陛下打理好道教,替陛下管理好江湖中事,这样师兄也能替陛下安心镇守雁门关啊。”山凡将替陛下几个字咬的格外之重。
孝帝闻言,虽然龙颜稍缓,但是依然盯着山凡不言,架在山凡脖子上的刀也并未放下。
山凡感受到了孝帝的目光,接着说道:“陛下,您高举庙堂之上,而这些都只是江湖琐事,陛下日理万机,眼下正在谋划北伐大业,这些江湖之事,草民会替陛下处理好的。”
已经放下绣春刀的孝帝说道:“江湖之事?朕的大云国的堂堂国教教主,竟然私通敌国,你告诉我这是江湖之事?”
山凡闻言后,立马再次磕头惶恐道:“陛下明察啊。陛下有所不知,掌教师兄掌管武当后,那是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早已心神受损,而近日练功之时又出了岔子,伤及了根本,后来又听到有小人诬陷他通敌,结果怒火攻心,一气之下已然是病卧不起,药石难医啊。结果不巧,今日孙指挥使上山之前,掌教师兄便驾鹤西去了,师兄嘱托草民一定要替陛下打点好道家,为陛下分忧解难。陛下,说师兄通敌的那都是敌国谍子的计量,请陛下明察啊,还师兄一个清白啊。”
孝帝听完后,大笑两声,说道:“哈哈,好一个道家正阳殿殿主山凡真君呐,有趣,当真是有趣。”
“孙指挥使,听到了吗。一定要揪出那些冤枉山振真君的谍子,为山振真君沉冤。山凡呐,道家之事,就由你替朕暂时打理吧。”说完,孝帝便转身离去。
心中滞郁难疏的孙玉闻言后,只得无奈领命:“臣,遵旨。”
而山凡则又是磕头说道:“草民替师兄的在天之灵,领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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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中,被纵横家分舵接应到了的王玄三人,此刻正在一间茶楼内用着早点。
看着眼前精致的灌汤小笼包,师兄妹三人却是食不知味,依然沉浸在山振遇害的悲痛之中,难以自拔。而这时,茶楼内来了一人,走至三人的桌子前说道:“少爷,李公子,李姑娘,京城那边传来了消息,是关于山振真君的,几位请移步,随小的去舵中。”
三人来到了一家规模颇大的酒楼之中,然后被掌柜的带到了天字一号房中,而这时,掌柜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简,对三人说道:“这时不久前从京都传来的消息,少爷,李公子,李姑娘,请过目。”
“呵呵,好一个日夜操劳,好一个怒火攻心。简直是放尼麻的屁!”王玄看完后,一巴掌拍碎了桌上的茶杯,鲜血横流而不自知。
心疼的李盈赶紧上前用手绢提王玄包扎起来,低声微泣,说道:“为什么会这样,山凡师叔为何要这样做。他们可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师兄弟啊。”
李音同样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没想到山凡师叔竟然为了一己之私,真的干出了这得蠢事。”
在昨夜被襄阳城敢来的纵横家分舵弟子接应到之后,李音就将师傅在紫阳殿中做出的推测说给了二人听,二人听完之后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
山凡虽然是几人的师叔,然是自打上山之后,不论是修行的入门亦或是日常的琐事,都是山凡替他们几个打理的。山凡一生未收徒,也没有子嗣,都是将这几个师侄当成亲传弟子、亲儿子亲闺女看待的,这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得假的。而山凡他们师兄弟三人,更是打小就在武当山一同长大的师兄弟,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
而今出了这等事,不说尚未涉世的王玄与李盈,就连年长许多的李音都难以置信,他们不敢相信那个对自己视同己出的师叔,到头来会对山振痛下杀手,而动机竟然是在他们看起来荒谬至极的理由。
沉吟了许久的王玄,起身对掌柜说道:“掌柜,替我准备一下,们要去一趟雁门关。对了衣服多给我们准备带几件,盘缠多带点,银子带个千儿八百两的就够了。”
在掌柜的领命退下之后,饶是心神悲痛的李音兄妹二人也是被王玄这段话雷的不轻。什么叫千儿八百两就够了?要知道他兄妹二人之前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好歹也是江湖中的大家子弟,但即使是这样他们府上的开销一个月也不过五六十两,怎么的到了他这儿,千儿八百两感情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什么叫就够了?简直就是够够的了啊,而这掌柜的听到这话居然好像理所应当似的毫无反应?
满眼金光的李音此刻想到,貌似把妹妹嫁给这混小子也不错,至少这以后的日子他们兄妹两肯定是吃穿不愁了。
片刻后,王玄三人便到了楼下,准备上了马车,向着雁门关赶去。
“少爷,李公子,李姑娘,路途遥远,一路保重啊。”掌柜的作揖嘱托道。
王玄应了一声后便准备上车,突然的好似想起了什么的回到了掌柜的身前,说道:“掌柜的,这位是李公子,没错。但是这一位可不是什么李姑娘,下次见了,记得叫少奶奶。”
话音刚落的王玄只感到腰间一阵巨疼,诶哟一声就嚎了出来,吃痛的王玄求饶道:“我错了,盈儿,撒手,疼,疼啊。”
李盈撒手后,王玄揉了揉腰,还没完全缓过来呢,后脑勺上又结结实实的按了一巴掌,打的王玄一个趔趄差点摔马屁股上。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的王玄苦兮兮的说道:“你们俩就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吗,特别是我自家的下人,我高低是一少爷啊。”
“你活该!!!!”兄妹二人异口同声道。
而看着马车一路远去的掌柜,眼神之中泛起了别样的神采。脸上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笑容,看着这几位打打闹闹的少年郎,似乎想起了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