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初秋,这片土地上却早已涂满了丹红的枫叶,一个静谧的村庄,飘着袅袅炊烟。
一座座由土砖累起来的农家房组成了一幅并不协调的拼图,鱼肠般的乡间小路将村子连接了起来。
清澈的小溪悠哉着三三两两的鱼虾,金黄的草垛上栖息着七七八八只燕雀。
清晨的露珠唤醒了这方土地,一间简陋的院墙内。
封岳早早的起了床,开始了日常的修炼,今天的他分外的认真,他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望着面前耸立的巨石,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印记,封岳深吸了一口气,
星辰般英武的眸子里迸发出道道精光,猛然一个闭气,一拳轰在了巨石上。
“砰!!!”
烟尘散去,只听“咔...”的一声,一道道裂痕由拳心慢慢向四周扩散,眨眼间就遍布了整块巨石
随着巨石的轰然开裂,龟裂的碎石块散落了一地,封岳兴奋地看着这一切。
“不错,总算像点样子了。”一声苍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刘伯!”封岳回头看到来者,满面的欣喜,快步迎了上去,对于面前的老人,他更多的是尊敬。
这位老者,乃是当年阳川城大名鼎鼎的守城大将,刘轩将军,和父亲是情同手足朋友。
看着面前的少年,刘老满脸的疼爱。
“刘伯,您看,我做到了,我苦苦修行了10年,终于...”封岳迫不及待地向刘轩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然而,刘轩并没有说话。突然,他敛容屏气,身型一闪,不等封岳反应,一记鞭腿已然挥了过来。
封岳一惊,未曾想到刘轩会来这么一出,看着这夹杂着阵阵风声的一击,下意识的向后一跃,躲了过去。
然而,封岳双脚还未落地,刘轩又接了一记直拳,破开了鞭腿扬起的灰尘,朝封岳面门飞来。
封岳瞳孔一缩,赶忙闪身避开,随即一记膝击就向刘轩腹部顶去。
“来的好!”刘轩赞许了一声,还在空中的拳头猛然变招,化成鹰爪死死地抓住了封岳的小腿,向后一甩,就将封岳整个人甩飞了起来。
封岳心神一惊,立马调整了身型,在空中一个蛟龙翻江,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又转身回了刘轩一记刺拳,
只见刘轩几个后垫步就躲了开来,封岳怎会放弃机会,一个纵步就跟了上去,不等刘轩稳住身型,一记侧掌就朝刘轩脖颈劈去。
屋檐上的雀鸟鸣叫了几声,却掩盖不住两人的心跳声,封岳的左掌在离刘轩脖子两寸的空中停了下来,然而,他的胸前却也悬着一颗沙包那么大的拳头。
吐出一口浊气,两人收了手,刘轩一脸欣慰地看着封岳。
摸了摸面前少年的头,眼里满是慈祥:“好,好啊,不枉我这些年的教导,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放心了”
微风拂过刘轩略带苍老的面颊,看着这个已年近花甲的老人,封岳的内心一阵刺痛。
这么多年,这个年迈的老将军一直将自己视如己出,不仅供他的衣食住行,还将一身精湛的武艺教给了自己。
多年前,一场战争打破了封岳原本舒适的生活,父母莫名失踪。而刘轩也因为当年的一战,不仅让他家破人亡,还让他少了一条胳膊。
当时尚且年幼的封岳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轩冒死相救,逃到了城郊边的落夕村中,侥幸躲过了一劫。
这些年封岳一直想打听双亲的消息,却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封岳纠结了一下,还是将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刘伯,您一直跟我说,只要我能击碎巨石,您就让我出去找我的父母,今天我做到了,我觉得,是时候了。”
刘轩缓缓坐了下来,抿了口茶水,眉头紧皱。杯子里稀稀落落地飘着几片茶叶,青黄的茶水倒映出了一副苦涩。
“封儿,来”刘轩顿了顿,如释重负一般的笑了,有些苍白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你这只小鹰羽翼丰满啦,刘伯也老了,接下来的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而死死捏着茶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当年之事并不简单,刘伯只希望你能转悲愤为力量,明白了么。”
封岳点点头,他明白,以现在的自己,想要拨开重重迷雾,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的自己,需要的是经验,是人脉,是历练。
话毕,刘轩转身进了屋。而出门时,左手已握了柄长剑,臂弯处还夹了本破烂不堪的书。
“封儿,这把剑,是你父亲当年的佩剑,而这本书,也是你父亲托我交给你的,他希望你能继承他的衣钵。”
封岳郑重地接过,凝望着刘轩的脸庞。这位老人,虽已暮年,但眉宇间仍残存着作为一名将军的英武之气,此时的刘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代。
“刘伯,封儿定不辱您的期望!!!”封岳后退了几步,双膝跪地,肃穆地向刘轩抠了三个头,一脸的郑重。
“刘伯,这些年谢谢您的照顾,这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您一定要保重您的身体,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好啊”刘封如释重负般输了口气,痴痴地望着青蓝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完成使命了么,老夫,没有愧对你吧,封老弟····”话没说完,满是皱纹的眼角竟已滑落串串泪珠。
封岳低着头,心脏紧紧地揪了一下,泪水决堤了一般滚落了下来,打湿了这片干涸的土地,也滋润了了两颗受伤的心。
收拾收拾心情正要出屋门,却发现,院外早已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落夕村的村民们,现在个个面露愁容,看着封岳。
当年刘轩带着小封岳逃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人们不仅接纳了他们,特地腾出了村里最好的屋子给他们住,还准备了充足的食物。
作为一个并不富裕甚至还有些贫穷的山村来说,这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一切了。
而封岳也早已把村民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一般看待,这种朴素的温暖的爱让他难以割舍。
“封岳哥哥,你真的要走么。”
封岳只觉得心脏触动了一下,顺声望去,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正一脸不舍的盯着封岳。
本想平静告别的她,却早已哭的梨花带雨。
这个落夕村土生土长的孩子,名叫洛欣,年龄比封岳稍小,父亲洛承天是落夕村的村长,正是他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两人。
封岳陪着这姑娘生活了十多年,两人一起玩耍,一起摸鱼,一起在田埂上奔跑。一种暖呼呼,软绵绵的事物早已在两人内心萌芽。
封岳心疼的摸了摸女孩的头,原本的千言万语此刻却怎么也憋不出来
他带着一脸温柔,百感交集:“欣儿,哥哥现在有不得不做的事,不能再待在你的身边了,你要好好的,等哥哥做完该做的事,就来接你好不好。”
突然,洛欣身子一冲,扑进了封岳的怀里,再也压抑不住的泪水打湿了封岳的胸膛。
临近傍晚,天空已然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黄。空气湿湿的,暖暖的,带着泥土的芳香,紧紧包裹着两人。
任由洛欣趴在自己身上哭闹,封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怎会不知道这个单纯善良的丫头对自己的情愫,然而,自己只是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过了许久,封岳拍了拍她的肩膀,强忍着泪水挤出了一抹笑容
“哥哥说到做到,别难过了,乖,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洛欣这才停止了抽泣,盯着封岳英俊的面庞,带着哭腔,朱唇轻启
“哥哥,一路小心,我等你回来。”
松开洛欣依依不舍的手,封岳闭上了眼睛,深叹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眸中已经没有了失落,没有了不舍。取而代之的,是坚毅,是承诺。
“乡亲们,这么多年谢谢了,我封岳不会忘记各位的恩情,今日一别并不是永远,我一定会回来的,各位,保重!”
大片的赤霞洒落在了落夕村的土地上,让这个本就美丽安静的小山村披上了一层迷人的红纱。
一个孤单的身影,一群伤感的人们。带着这抹残阳最后的温存,包裹在眼眶中打转的清泪。明明有无数的话语憋在嘴中,却不知如何开口。
回头看了落夕村最后一眼,封岳咬了咬牙,向远方走去。
终于,最后一抹余辉彻底消失在了天边。寂静的夜,笼罩在了这片大陆上。然而,这黑色的幕布,终有一刻会被光明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