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是空还是色?”
宝儿摇摇头。
“我看到了血、火、杀戮和死亡,还有鬼怪的实体,以及我和我手中的鬼彻!”
瞬间,小小木工房中的僧人们如坠冰窖。这些僧人在宝儿之前都触碰过妖刀,只不过他们从妖刀中看到的景象或令他们愉悦,或令他们羞赧,或令他们有所顿悟。不管他们从妖刀的幻境中看到的究竟是空还是色,他们都从妖刀营造出的幻境当中大受裨益。
唯独宝儿,妖刀竟然给自己的主人营造出了一副末日一般的景象。宝儿也明白了自己看到的景象与其他人的大相径庭,为了不让这帮心性纯良的秃头们担心,他只好装出一副爆笑不止的模样。
“哈哈哈哈!骗到你们啦,我终于骗到你们啦!哈哈哈哈!”
僧人们一看宝儿这副模样,才知道他们都被宝儿耍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恼怒,因为他们真的不想宝儿看到他刚才所说得那幅场景。于是一众僧人们也跟着“开心”的宝儿一起大笑了起来。
戒色大和尚也在瞬间便心领神会了宝儿的意图,于是顺着宝儿的话问他:“施主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呀?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我呀!”宝儿一副神气十足的模样,对众僧说:“我看到现在,因为我看到我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
“这也算‘现在’吗?”一众僧人又以为宝儿在跟他们开玩笑。
但宝儿却说:“我真的有花不完的钱,那我看到的不就是现在吗!如果我看到的是未来,那一定是我比现在更有钱,又或者我被皇帝或将军砍头了!”
“切……”一众僧人坐实了宝儿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你们竟然不信?嘿,我这暴脾气!”说着,他就走到戒色和尚的身边,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和他说:“你看你的徒儿们都不相信我很有钱,所以我很生气,于是本大爷决定先给你们添个几千两白银的香油钱!”
戒色则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一巴掌拍掉了宝儿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后站起身来边朝屋外走去边说道:“呵呵,施主你高兴就好!”
“嘿!大和尚,你也不信我是吗?”说着,宝儿就拿起妖刀追了出去。不过不久之后,宝儿却又折返了回来,他拍着胸脯和众僧人说:“我看你们今天也没吃到烤年糕,那我下午就请大家吃面条,吃炸酱面怎么样!”
因为东瀛并不出产小麦,所以面粉在东瀛一直以来都是稀罕东西,但对于宝儿却不是。从去年开始,每当东宝的船队抵达堺港的时候,都会给宝儿带来几石面粉,所以宝儿不仅是东瀛这个时代吃面最多的人,同时也是家中存有面粉最多的人。
(作者科普:石是体积单位,明代一石大米约为153.5斤,折合现在的市斤约为184斤左右。大米和白面的单位重量比约为8:5,所以明代一石面粉的重量约为115斤左右。奇怪的知识是不是又增加了?)
因为面粉宝贵,知道路的不懂小和尚揣着宝儿的手书,带上了十几个师兄,推着小推车就往宝儿的府邸赶去。寺里的其他僧人也很是注重这顿几年都难得吃上一回的面条,他们根据宝儿提供的食材列表,开始在寺里寺外搜罗起来。
与全寺的欢声笑语比较起来,住持的禅房当中却安静得可怕。宝儿和戒色两人彼此面色凝重的看着对方,而且这两人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
戒色已将出家人的敬语抛诸脑后,他开口便问:“你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宝儿点头,道:“不仅看得见,听得见,还能感受到火焰的炙烤和寒风的刺骨!”
“是在东瀛?”
宝儿摇头,说:“不像,东瀛没有那么广阔的平原。”
“你还看了什么?”
“我自己!”宝儿指着自己说:“一个比我现在至少年长20岁的自己!”
“你的刀……”戒色神色肃然,若有所思的说:“他很奇怪,有僧人从刀中看到了他没有出家,而是与已经去世的母亲祥和的生活在一起。有僧人却从刀中看到了他被武士砍头的场面。还僧人看到了从前乞讨逃难时,曾施舍给他饭菜农民去世的画面。也有僧人只是看到了别人眼中的自己。而我则从刀中看到了一个穿着中原宫装,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娃娃的女孩儿,而且那个小女孩儿还骂我眼神色眯眯的。”
听到这里,宝儿“腾”的就站了起来,问戒色:“那个小女孩的手里是不是还握着一个鸡腿?她的原话是不是‘臭和尚,再敢盯着我色眯眯的瞅,老娘就挖了你眉毛下的一对招子’这样的?”
“你……”戒色震惊的指着宝儿,颤抖的说:“你……就是那个女孩?”
宝儿点头,说道:“我在十岁那年的确碰到过一个色眯眯的和尚,但那个和尚不是你,因为他是个假和尚,而且是人贩子。”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杀了他,为了活命,他在临死前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那是你第一次杀人?”
“不是,但那是我第一次连着杀许多人。”
“所以,你的妖刀呈现出来的景象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也许罢……”宝儿黛眉轻蹙,“我更在意那个我对我说得话。”
“什么话?”
“他对我说:‘你也已经来了呀,那就好!记住这一切!抓紧时间,做好万全准备,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我并不明白他让我抓紧什么时间,又要我做什么万全准备。”
但大和尚却只能摇摇头说:“你这把妖刀啊……佛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究竟哪一颗能得,哪一颗不能得,你的刀让我们看的又是哪一颗呢?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贫僧也是糊涂得很呐!”说完,戒色甩起大袖,扬长而去!
“应作如是观,应作如是观,说得倒是轻巧,我观个屁的观!”戒色一边甩着大袖子,一边自嘲的言语道:“老衲还是去等着吃面去吧!”
宝儿一听这大和尚又开始辱佛了,也是微微一笑。他将手中的妖刀收回到自己的腰间,又亲昵的拍了拍刀身,便转身朝着大和尚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作者科普:“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出自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也出自金刚经。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搜一下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等到宝儿和大和尚匆匆赶到斋堂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了。带头教僧人们揉面的是牛乔乔,而教僧人们擀面皮的人则是曹公公,话说这俩人一个山东的一个山西的,配合起来倒是天衣无缝。
虽然僧人们没能找到黄豆酱,但对于一碗素炸酱面而言,东瀛本土的赤味增也是可堪一用的。宝儿也不再去想妖刀究竟有何深意,他脱下了象征武士身份的羽织,又换上了僧人们做饭时穿的罩衣。来到案板旁指导着僧人将白萝卜和黄瓜切成丝备用,又去检查了香菇和冬笋的备料。
然后宝儿就一把推开了菜刀都用不利索的曹公公,亲自下场切起了面条。只见宝儿手中菜刀上下翻飞,顷刻间便将一众僧人擀出来的面皮切成了筷子粗细的面条。
接着,宝儿又趁着大锅烧水的功夫亲自上手调制炸酱。既然是给和尚吃的,当然不能使用荤油炸酱,所以这次的味增炸酱只能用大豆油(大豆油也很金贵)。别看这酱里既没有鸡蛋,也没有肉臊,但随着香菇、冬笋和茄子的下锅,被滚油烹炒出的香味还是引得所有人都食指大动。
午时刚过一半,盛放面条的木桶便被僧人们端到了斋堂当中。因为今天的面条是不限量供应的,所以僧人们不用像以往那般边吃边品。再者说炸酱面的精髓就是一大口面配一口大蒜,虽然现在霓虹还没有大蒜,但大口吃面还是能做到的。于是大德寺一百多号僧人外加宝儿、曹公公和乔乔三人为了表达对食物的敬意,再也不顾上什么就餐礼仪了,挑一大筷子面条,浇上一勺热乎乎的炸酱,搅和匀了往嘴里塞就是。一时间,斋堂里吸面的“突噜”声响彻云霄。
……
抱歉,才发现章节发错了位置,作者有些小小的强迫症,删了原来的又重新发了一遍,所以额外再补一章作为诸位书友的赔偿。
万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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