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是魅惑,不是撩人,他就那么笑着,云淡风轻。
好似,他从未曾这么笑过,至少她从未见过。
自从她怀孕以后,他的话变得愈来愈少,甚至都不曾再看她一眼。
今天的他,好生奇怪。
“瑾儿,你知道什么是蜉蝣么?”他的紫眸撇过,如江面泛起的雾,似醉非醉。
细雨漂泊,云烟渺渺。
“蜉蝣?”她从未听过这种生物。
花容月笑,用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鼻尖炽热的呼吸让她感到了瘙痒。
“蜉蝣不过三日。”
瑾婳蹙眉,为他的话不解。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呼吸有些急促,“昙花一现,蜉蝣朝生暮死。”
雨纷飞,风细吹,嫁衣人为谁?
行人犹未归。
明明是春风细雨的季节,却莫名比冬日还要寒冷。
昙花一现,蜉蝣朝生暮死。
明明和她并不相关的话,却莫名想要哭。
眸中湿意渐起,她道,“昙花一现,蜉蝣一生……是么?”
他另一只握着竹伞的手苍白如雪。
冰凉的液体瞬间滑落。
不知是不是雨泪,只是有些温热。
“蜉蝣,渠略也。朝生暮死,犹有羽翼以自修饰。楚楚,鲜明貌。采采,众多也。掘阅,容阅也。如雪,言鲜洁。”
很淡的语气,他一字一顿。
带着莫名的伤感。
就像是诀别的话语,他说的是那么的淡然又令人心伤。
伞被遗弃到了一旁的湖面上,漂泊。
细雨濛濛欲湿衣。
他的身子慢慢变的冰凉彻骨,却紧紧拥住她。
眼眶里起了湿意,却强忍泪水夺眶而出。
雨蒙蒙,楼外小径又乡愁,情人中谁的梦?
“瑾儿,如果可以……我好喜欢我们的孩子。”
废话,谁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那时,她没有想过,蜉蝣或许就同她孕育的生命一样,昙花一现。
云淡霜天,雨雾炊烟。
湖畔边,红衣男子抱着女子,静静讲述着蜉蝣的故事,是那么的悲切又凄凉。
仿若隔世。
记忆如尘埃,那段迷雾却成了永恒。
或许,他的话有什么含义。
因为,是那么的悲伤。
十年烟雨茫茫,风凄凉,独有花飘香。
草皆荒。
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不牢,就慢慢沉沦。
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想要挣脱却挣脱不了了。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这是什么?”瑾婳抬头,问着一个红衣女子。
女子很得意回道,“当然是王爷吩咐太医总管给娘娘准备的补药,娘娘就老实喝了吧,也省的奴婢动力气了。”
女子身后的两个侍卫恭敬的站在一旁,手里有力的握着剑柄,蓄势待发。太医总管颤巍巍的站在后面,一脸不管他事的样子。
愣是她再傻,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妙。
花容月明明,他明明前几日才对她柔情似蜜,今日便让人喂她喝堕胎药?
瑾婳再笨在这方面也是有智商的,再看看女子不怀好意的笑,心里抖了一下。
随即冷笑,“本妃怎么不知王爷不想要这个孩子?”
那女子也冷笑,“既然王妃看出来了,落弦也不必隐瞒了,总之这酒你喝也要喝,不喝更要喝!”
瑾婳怔了怔,她是那天在王府里的落弦,她说怎么会觉得这么熟悉呢。
落弦走近了她,挑起瑾婳的下巴迫使瑾婳抬起头,不得不直视落弦,“当年在安王府你就刻意想要接近魅王,如今接近了,可你想过下场么?”她说松开手转身,又道,“魅王从不让女人怀孕,你可知道?”
瑾婳不说话。
落弦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突然神色变的阴毒起来,“我告诉你,方瑾婳.”说道瑾婳名字之时,她一字一顿,神情怨毒,虽然不影响美艳的脸,却有些扭曲,“如果你今日你不喝下它,你信不信我能让王爷相信这不是他的孩子?”
瑾婳知道自己现在身处险境,根本不能逞强,而落弦身后的人,更一看就是武功不弱。
落弦看在眼里,讽刺一笑,“娘娘还是别指望王爷会回来救你了,自己喝下去总比被强迫着喝好的不是?”
身后的侍卫一听主子这么说,立刻走到方瑾婳面前,拿起那碗药,递到瑾婳口边。
她,难道是在劫难逃么?
不知为何,心里竟然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个红衣翩趾的男子。
那一声声瑾儿,仿佛还在耳边呼唤,那个男子为什么不在?
药在嘴边,强迫地想要灌入。
“等等!”
落弦冷笑,“你以为我会听你的,不许停,给她喝!”
瑾婳将药打翻在落弦身上,立刻做无辜状,急急忙忙为她擦衣服。
落弦也被这一下怔了,急忙想要离开瑾婳身边,却来不及了。
一根银针刺在落弦的脖子上。
一瞬间的事,却让人膛目结舌。
“你!”
瑾婳笑问道,“知道这是什么么?”
落弦无谓的看着她,“别与我说这是什么毒药,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瑾婳也不慌张,只是慢慢在落弦耳边道,“这当然不是毒药了,是比毒药还要毒的药……你现在觉不觉的脖颈上有些麻?”
落弦不自觉的点头。
瑾婳暗暗欣喜,心理暗示谁不会啊。
“我告诉你这是我娘家研制的独家毒药,慢慢的你的伤口就会从酥麻变成疼痛,最后到没有感觉,化成一滩水……”
落弦眼中不知道说是惊恐还是什么。
“想要解药么?”
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酥麻的感觉,她急忙道,“你把解药给我,我就放了你。”
“我把解药给你你不放过我怎么办?”瑾婳走到落弦耳边,冷笑道,“而且……我也不认为你会放过本妃。”
“那你想怎么样?”落弦捂住脖子,眼中噙着泪水,楚楚可怜,令男人都为之不忍。
可惜瑾婳是女人,自然是不吃她这一套的,“你先放了本妃,本妃晚上再给你送解药好不好?”她学这花容月的语气,带着笑意问道。
落弦被这话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反问道,“如果我放了你,你还会给我解药么?别把别人都当傻子,再说你这是不是真的毒药还是有待考究,太医,你过来。”
太医总管颤巍巍,他在宫里呼风唤雨,要什么没有,如今为了点金子冒这么大风险,其实他早已经后悔了。
“这是不是毒药?”
太医仔细的检查了起来,摇了摇头。
落弦得意一笑,“堂堂魅王王妃,竟然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了?”
瑾婳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那太医不寒而栗,其实他就是靠关系进的太医院,万一这是什么毒药他也担待不起啊!
“这……却是毒药。”在此刻,他只能果断找一个靠山,不然这娘娘以后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落弦本来得意的脸,立刻变得暗淡无光了起来。
瑾婳不置可否。
落弦甩袖怒道,“但愿你不会食言。”
瑾婳抬头,“记住,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你!”落弦有苦不能言,气的直跺脚,纵然后面的两个侍卫此刻再怜香惜玉,也不敢上前去安慰。
“求我。”
“我……求你。”她咬着唇,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将这个屈辱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加注在瑾婳的身上。
她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本以为这个女子不会有那么多心机,却没有想到,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一定不会那么掉以轻心。
落弦委屈离开以后,太医的双腿打颤,吓得发抖。
而这个时候外面本来负责看守王府的侍卫也进来了,外面有一个黑衣男子不知同侍卫说了一些什么,黑衣人立刻托着那太医下去了。
太医总管的哭声令人在千里之外都能听得真切。
“王,王爷!”
小太监在门外说道,在内心呐喊,但愿王爷不会发怒,一个不留神让他的脑袋移位。
守门的侍卫在王的示意下,放了这个莽莽撞撞的小太监入门。
小太监颤巍巍的走到倾国倾城的王身边,踌躇着诺诺开口,“王,娘娘砍了太医总管。”
王不动声色,喝了一口茶,悠哉问道,“死了没?”
“死了……”小太监两腿打颤,一般这种情况下都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平静。
却没料到王眼底带着笑意,“嗯,扔了”
小太监瞪大小眼睛,不可置信,王什么时候这么宠一个女人了?
鸡皮鲟龙、蟹黄鲜菇、玉簪出鸡、夜合虾仁、酥姜皮蛋、京都肾球、酥炸鲫鱼、凤眼腰、清蒸海鲜、广肚乳鸽、乌龙肘子、灯烧羊腿……
瑾婳看着从未吃过的美味,口水流满地。
她是有多久没受这么好的待遇了?
“娘娘,您喜欢么?王爷吩咐了,只要娘娘喜欢奴婢****为娘娘亲手下厨。”御膳房总管恭敬地垂头。
“嗯,还不错。”瑾婳自然要维持风范了,口水留在心里,双眼的红心也压了下去。
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
眼角余光瞥过御膳房总管,却发现她双手颤抖不止,仿佛正在期待将要发生的事情一般。
莫不是她给自己下毒了?
好歹她活了两世,上一次落弦把她当傻子耍,这一次还有人想把她当傻子耍?
前世的宫斗她不是没有看过那些电视剧,小说,如今这王府都不安全,更何况是宫中呢。
瑾婳的心瓦凉瓦凉地,分不清什么意味。
她慢慢将最近的一道菜夹起来,分明清楚的看到了御膳总管欣喜的眼神。
“你来尝尝。”她说。
御膳房总管一听,大无畏的上去,小心翼翼道,“娘娘的饭菜,奴婢怎么敢吃。”
瑾婳一副大度的表情,神色却大有你敢不吃试试的样子。
御膳房总管无奈,小小的推辞了一下,就令要了一副碗筷,一道道菜试了起来。
没反应?
瑾婳愣住,难道是她错怪她了。
她吊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就把饭菜朝嘴里送,在嘴角时,御膳总管掩饰不住的欣喜,还是毫不遗漏的落到了她的眼中。
她不允许任何对她有危险的人在身边。
蛮横的把饭菜一摔,满厅都是陶瓷碎掉的声音。
“不好吃,给本妃拉下去砍了。”
御膳房总管不可置信,看着她,急急忙忙地跪下,颤声道,“娘娘,奴婢做错了什么?”
瑾婳冷笑,“你没做错什么,可本妃就是看你不顺眼,来人拖下去。”
屋内的侍卫都是听从魅王的安排,对王妃的指令唯令是从,丝毫不顾及他们砍的是什么人,也不顾及主子是对还是错。
在他们看来主子的命令就是天理。
御膳房总管头顶上的帽子瞬间掉落,头发乱蓬蓬的,满脸惊恐,看着这个方才还一脸天真,想要吃美味饭菜的女子。
这个王妃太恐怖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这么不考虑结果的答应那个人!
御膳房总管哭天喊地的声音,响彻全府。
通报的小太监,再一次小心翼翼的走到王的身边,缩着脑袋,“王,娘娘砍了御膳房总管。”
王正在看书,挥了挥手,笑的温柔,“嗯,喂猫。”
小太监有一次震惊了!
他决定一定要投靠王妃娘娘,因为王对王妃娘娘的宠溺对以往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过……
又是一日,风景好,太阳照。
瑾婳却很惆怅,自从那日花容月承诺以后,再就没来看过她。
她准备了一肚子苦水想要诉讼啊,结果诉讼无门。
“娘娘,您可小心点别摔着啊。”声音不屑还有些鄙夷。
她低头,正好是一颗石子,回过头,却是一位从未见过女子,倒是和那日的落弦有些相似。
那个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之下超过走过来,笑的阳光灿烂,“娘娘知道王爷为什么这几日都不去娘娘那么?”
她的确不知道。
那女子颇为得意,“不在姐姐那儿,自然是在妹妹这儿了。”
瑾婳仔细打量了一番。
如果按照她的评判标准就是。
整一香肠嘴。
说丑吧,还别有一番韵味。
她本来以为堂堂三大公子的魅月公子,欣赏眼光和水平都很高,可如今,她真的要重新审视了。
这个女人,嚣张跋扈,长的也不是绝色倾城。
如果下次他来自己寝宫,她一定要挖苦一番。
那女子见她不答话又说道,“别以为王爷真的宠你,娘娘以为你是这王府中唯一的妃子吗?”察觉到瑾婳的怔住,她继续道,“怕是姐姐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啊,王爷才纳了妹妹做侧妃呢。”
“不过是侧妃……”瑾婳表面上一脸的无所谓,其实说不在乎是假的。
那女子很得意,“是啊,不过是侧妃,不过相比姐姐这个正妃还都没有名号吧?”
女子旁边的丫鬟也跟着嚣张了起来,“王爷特地为此禀明皇上,封我家主子为怜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