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帘红纱缦,倩影独清弹……
像是有什么指引着她,移步。
那人素簪绯衣,三千青丝在寒风中很是飘逸。
大过节的,这场面委实诡异的很。
好奇心,终究是战胜了内心那份小小的颤抖,她不禁越来越靠近了那穿着绯色红袍的的人。
桥的中央,河畔旁柳荫处,终于看清楚了那人。楚楚衣衫,绯色长袍坐立桥头。前方一层红曼纱帐,挡住了她继续探究的神色,可隐约看见那双泛着紫色的眸子,却足矣颠倒众生。
琴筝从他的指尖发出动人心弦的琴筝声,却是震了她的心。隐约间,那抹红色的绯衣若隐若现。
水面上,花灯无数,荧荧烛光,沿着河岸点缀开来,在夜色中无端的显出了纸醉金迷。
西城杨柳弄轻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
红帐旁,树荫下,醉风一度勾栏院,醒目的七个大字。
何谓勾栏?
乃寻欢之地。
寻欢之地所为何?
乃她最向往之处。
这一刻,风无声,人无语,凝眸。
帘中之人,举止间有行云流水之态。
琴筝初时,似有细流自深涧中出,青苔卵石,若断若续,水声轻轻泠泠,如丝如絮,撩人意怜。
渐轻、渐缭乱,呢呢喃喃,婉转于回肠九曲之间,疑无路时行到断崖,又旋及转调,一折一荡,一音一切,有敲晶破玉之意。
心摇时,猛听得羽调一错,琴筝,嘎然而止,余音袅袅,仍在倾流中,意怅然。
红帐如幻,欲留且往。
如破弦,如断玉,重烟渺渺。
拍手的声音响起,不能算是破坏了此情此景的雅致,只觉得心中凄凉,像从梦中惊醒,那琴音不再,独留悠然风吹,风起,又风落。
“风筝公子果然好技艺,不知可否赏脸?”
众人闻声,侧脸。
楚二公子谁人不晓,其看上之人,无一人可与之抢夺,皆是叹气声不止,徒步散开。
楚二公子见瑾婳还站着,不由由衷用赞许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有勇气。”
嗯,是啊,她向来很有勇气。
阴冷的风骤然而过,猛地抬头,周围已经只剩下楚二公子和方瑾婳两人了。
空旷的场地,本是过节时候不应该有的,不过此时,就另当别论了。
红纱摇曳,香气弥漫。
“这位大爷。”瑾婳恭敬的示意抱拳状:“小弟一项很有勇气,不知大爷是否年迈,才会此番不由的由衷赞叹小弟的?”
楚二公子已是三十有余,最恨别人说他年纪大,咬牙切齿的抬起拳头,不顾风度就想朝瑾婳砸来。
一阵冷风,她后悔了,她是真的后悔了。
逞什么强啊?
看见没有,这就是逞强的下场!
一边进行着自我教育,瑾婳一遍本能的伸手闭上眼睛想要遮挡那可怕的拳头。
半响无声,难道拳头成馒头了?
她沉思,依旧不敢睁眼。
漫无边际的黑暗,耳边呼啸的风声,琴弦又响起。
“咳,公子闭着眼睛是做什么?”帘后之人,慵懒地抬手,抚上红帐,唇角勾勒出讥讽的线条,呵,又是一个胆小的女人。
鄙夷的看着她。
不过嘲讽她倒是没瞧见,也没听着。
一阵咳嗽声,轻轻的,带着一点病弱。
声音悦耳极了。
睁开双眼,时间正好。
他起身,美目盼兮,一双大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明澈,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明明是那么一个虚弱的男子,方才,她为何看到了鄙视的目光?
她瞪大了眼睛,想要继续探究。
却被美色当前所迷惑。
紫瞳潋滟,这个人……不像是凡尘中人,一颦一笑间夺取了人间万千景物,好像,只要有他,锦绣山河,都可随手抛弃,只要视线中人,永不成追忆。
记忆总有一日会腐朽,而初见花容月时,是她多年后,仍无法形容出的惊心动魄。
岁月柔软,时间正好,她永远记得,那个京都寂静又喧哗,夜色朦胧的夜晚,她,初遇花容月。
这人怎么看都柔弱高贵的紧,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烟花之地……不对劲儿啊……
妖孽!
她幻想了无数次红帐中人,却没料想竟是如此花容月貌,风华绝代。
那一眼,历经了沧海。
当她反映过来之时,只见,那妖孽就那么披着红色的薄薄的纱衣,斜倚在了床榻之上,狭长的凤目一挑,那双美艳的紫瞳波光潋潋。那如朱砂一般的泪痣坠落在了左眼下方,摇摇欲坠,如泣如诉。
而她,坐在床榻旁。
此情此景,令她只能生生敛眉,承受下这个事实。
要说她被这个妖孽拐了,谁信,谁信,谁会信?
泛着水雾的桃花眼上挑,一双妖艳的紫瞳,直慑人心魂,薄如蝉翼密长的睫毛,细细的颤抖。左眼的下方一粒泪痣,如精致的朱砂缀在白致的肌肤上,皑皑白雪中的冷梅,惊心动魄。
美!美得撕心裂肺!
所谓的惊鸿一世,也不过如斯。
那时候的她,看不透彻他。以为是倾城的魅惑。
殊不知,倾城的魅惑下是无情,勾魂的笑容下是冷血。
看着怔愣的瑾婳,他有些不解,这个女人,不但胆小还花痴!可眼神中竟没有太多的杂质。
“公子……”他开口。
在瑾婳眼中,那性感如凝脂一般的锁骨,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仿佛在盛邀。柔软甜腻、魅惑……
若不是听到方才有人称他为公子,她会觉得此人雌雄难辨,美的恍惚。
心,顿时漏掉了一拍,随即没有规则的乱跳了起来。
心,顿时漏掉了一拍,随即没有规则的乱跳了起来。
在现代,哪里有这样的尤物啊?有的话,也早就绝种了,这古代其实还不错……
活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觉得,没白活呀没白活。
如桃花一般的唇角,软绵绵的语调,这人儿不知道去怎么形容,那不经意间的惊鸿了一撇,却早已注定了沧桑的结局。
那双紫眸,和眼脸下的那颗泪痣,美的不能用俗世的语言来形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声音软的,娇媚的。可……可为什么是个男的?
这么美的人儿,还是个男的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奴家会好好侍候你的…”他说着,凤目里涌起了一层氤氲,饱满的朱唇,被美人自个儿咬的渗出了丝丝的鲜血,含着泪,默默转身……
咬在他身,痛在她心啊!
等等…他转身干嘛!?
“你……你……你…”她结结巴巴的看着眼前慵懒而靡丽的景象,一只手指着那个无辜的始作俑者。
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来,那妖孽美眸中又是一阵泪雨朦胧,一副活受惊的小鹿摸样。
那妖孽一听要他穿上,忍不住委屈道,“公子…不喜欢奴家么?奴家也没有妄想公子可以给奴家赎身,只是……今夜若是侍候不好公子,奴家…呜……呜呜。”妖孽哭的止不住了,呜咽的啜泣声,显的那么勾人,那是一种混天然形成的媚态,丝毫没有娇柔做作……那么的……惹人心疼。
瑾婳真的是看痴了。
他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既胆小又花痴!
半响,见她终于花痴完毕,开始思考面露疑惑,他泪眼朦胧,道:“公子……难道不知这儿的规矩…”顿了一下,他又垂眸,软软喃喃道:“公子又怎会不知,是奴家的错……奴家这就来服侍公子。”
纳尼?居然还有规矩?
她怔愣思考的时候,一双柔弱无骨的双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间,轻到不能再轻的身子软软的伏在了她的身上。
“什么规矩?”
那妖孽一听,更加委屈了,狭长的紫眸溢满了让人心疼的娇媚,咬着水嫩的唇瓣,怯怯的伸出手指。
这时,她才发现,那看似白嫩如霜的十指尖上布满了一些细细的针孔。
方才,他竟是在受了私刑的情况下忍着痛,波澜不惊的弹筝。
得,她说什么好?
只能心疼的将那泛红的指尖含在了口中,温暖的包围不禁让那妖孽细碎的呻吟了一声。
那妖孽见了她的体贴,在一旁闷笑道:“公子,待我真好。”
能不好么?她素来待人就好,更何况是个绝世大美男!
“既然这么受苦,你又何苦做这个呢?”不如,以后跟着我吧……
当然,后面的她没说出来,拐卖妖孽急不得急不得……
他一听紫眸中浮现出一丝的迷茫,眨了眨无辜的勾魂眼,轻笑:“奴家不会武艺,也不懂经商之道,只剩这副残破不堪的身子了……也只有公子会待我如此之好…”
瑾婳就不信,这么美的人儿会没人懂得怜惜!把含着的手指尖放下,她目光闪烁不定试探道,“难道你没有父母?”
他一听含笑,美眸中含着水渍,波光流转,垂眸道:“奴家早已不记得父母是什么了……”
那一笑,颠覆了万里桃源,倾倒了一世容华。
莫名的,心猛然揪了一下,人家的身世都这么悲惨了,她还竭他的伤疤,委实不道义。
看吧,她又捅娄子了……
瞧了那妖孽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讨好的拍了拍他纤细的腰间,歉疚的说道:“你别哭了,对不起……”
仿佛瑾婳道歉像是惊天霹雳。他猛然抬头,本就随便披散在肩头的纱衣随着他的动作,也掉了一大半。
香肩半露,眸中欲语还休。
过了好一会儿,那妖孽把纤细发颤的双肩和那妖魅的脸孔,蜷缩在了她的身上,细细的小声喃呐:“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公子待人都是这么的好么?”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公子待人都是这么好么?
这句话荡漾在了瑾婳的心间,不知何时,她竟干涩的发声道:“以后……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承诺,竟然这么轻而易举。
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眼前的妖孽却风情万种,泪雨朦胧。
“公子是说真的么?”那妖孽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
她能拒绝么?谁来告诉她,她还能拒绝么?
听到他期待的声音,其实,她是后悔了……
她不是没想过在古代怎么过日子,她成天没日没夜的在想!
她的夫君应该是温尔如玉,一股书生的文弱气,一定不能会舞刀弄枪,但也不能是个万年总受吧?
可对上那双满怀寄意的紫眸,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慌忙起身,胡乱的点了点头。
哧……真天真,却…天真的可爱。
他假装扁扁嘴,不乐意的转了过头。“奴家的卖身契还在哪儿……”
“公子尝尝这茶吧…是奴家特意准备的。”他微启朱唇,笑的有些苦涩,在她眼中却赏心悦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