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人好大的手笔。”
既然这钱送上门儿了,顾贤怎么能不收呢。暗暗自喜之余,他将身前的银山推散在桌上。
这可以说是渔阳建国之后有史以来玩得最大的一场了,赌坊里的其他赌客也没了玩下去的心情,不约而同的围观在周边。
荷官的脑袋上挂满了汗珠,再三确认双方筹码之后摇动手上的骰盅。
顾贤和元吏都丝毫不敢懈怠,专注的神情就像一只盯着猎物的豹子。周边的围观赌客一声都没敢吭,生怕打扰这场赌局。
“啪!”
骰盅被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凝重的气氛让人的呼吸都变轻了。骰盅里的三颗六面骰会呈现什么点数呢,这么的很让人拭目以待。
顾贤仔细分辨着刚才的响声,片刻后脸上再次露出淡定的笑容。
“哦?看顾公子的表情像是有把握了,那就先押注吧。”
元吏倒显得有些风度,其实输赢他根本不在意,赌这么一把只是想看看这顾圣贤到底有没有两把刷子。
“既然元大人都这么说了顾某也不好再推辞,这把我押小。”
顾贤胸有成竹的下了注,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开了盅赢了钱,元吏就该巴结自己来了。
“那我就押大。”
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所有人的屏气凝神的关注着荷官的一举一动。最后确认了一遍之后,荷官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揭开骰盅。
“二二一,小!恭喜顾公子!”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今儿顾贤“赌王”的名号可就算传出去了。元吏也非常满意他的表现,输了这么大一笔钱却一点儿也不难受。
“多谢各位,多谢。”
顾贤双手抱拳,对身后的围观百姓连连道谢。他的胜利是势在必得,所以也没有太欢呼雀跃。
天亮的时候进的赌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街上冷清了不少,约莫着已经到了亥时。顾贤漫步在空荡荡的街巷上,黑夜的寂静能为他带来沉静。按理说他赢了不少钱心情是不错,可身后的尚孜煜两手空空。
人散了之后,他把自己赢得的所有钱全都送给元吏当见面礼。这也许只是为了套近乎的一种手段,可后来元吏要宴请他到广胜楼用晚膳也被婉言拒绝了。在场人都一头雾水,他在赌场泡一天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贤漫步在街上,感受着这一丝寂静也别有一番风味。尚孜煜紧跟其后,心中虽有不解却没问出来。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顾贤突然止住脚步,对尚孜煜的沉默感到好奇。
“你自有你的道理,我无权过问。”
尚孜煜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毕竟他只需要完成自己的差事就好了。
“行,你懒得问我也懒得解释。不过明天得麻烦你替我跑一趟,查查元吏明儿会去哪儿,我得跟他偶遇一下”
看来顾贤是要打消元吏对自己的猜忌,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个逍遥公子哥儿罢了。无欲无求却聪敏过人,这样的设定对一个贪财的高官而言应该是非常值得拉拢的吧。
累了一天顾贤粒米未进,回到红梅山庄后躺到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屋里的油灯亮了一宿,直到窗外的天空渐渐亮了。
次日一早,敲门声伴随着窗外的鸟鸣把顾贤吵醒。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没有多刺眼,和煦的洒在脸上让人身心舒服不少,小风一吹让人身心舒爽,秋意浓浓。
看着站在房门前的尚孜煜,顾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客气的招呼道:“哟,来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话刚说完便让出一条道,等尚孜煜进来后又倒了杯凉透了的茶水小口啜饮起来。
“怎么样啊尚侍卫,打听到什么了吗?”
这尚孜煜沉闷的像个窝瓜似的,顾贤不问他话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张嘴。跟计伏成相比真是差远了,就连万福都比不上。
“他这阵子是出不了门了。”尚孜煜的语气没有一点温度。
顾贤听着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急忙站起身子凑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你可还记得五个月之前渔阳发生过一起连环杀人案?”
要说起那桩案子顾贤最有发言权,毕竟自己的一颗腰子就折在那儿的。行凶者野垚是巫咸国的余孽,为了让昱国百姓不信神所以一连杀了十余户供奉神像的百姓。
野垚已经落入法网了这么久,怎么又突然旧事重提了呢?
见顾贤点头,尚孜煜继续说道:“昨夜元大人回到府上不久,对门雍国府的二品公侯钱志铭就遇害了。今天一早梅相得了消息就赶过去一探究竟,正巧在香炉里发现了一张带有酸气的白色纸片。”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和巫咸国脱不了关系。可野垚明明已经被逮捕了,这场凶杀案又是何人所为呢?
看着一头雾水的顾贤,尚孜煜又忍不住提醒道:“你不用纠结到底是谁杀了公侯大人,听说当初的凶手已经逃出生天了。”
顾贤一听,大事不妙!野垚一旦开始作案就是不杀光不罢休的,再加上眼下渔阳人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着神像,那岂不是要血漫渔阳了?!
“快!去雍国府!”
顾贤还没来得及洗漱,油光满面的提上鞋跟就要离开,可这个时候尚孜煜却把他拦住了。
“梅相今早临走前让我转告你,眼下在外不便与你碰面,免得扰乱你的计划。”
顾贤思前想后,觉得梅姬的话也在理。雍国府就在元府对面,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到元吏的耳朵里。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与梅相认识,这条路可就走不通了。
“行…梅相多久回来?”
顾贤控制住了情绪,转而问道。
“我不知道。”
尚孜煜不急不慢的态度一下子点燃了自己的怒火。城里千千万万个无辜百姓命悬一线还浑然不知,他居然一点也不着急。
其实也不能怪他,晏勋让他守着自己也没说随时盯着梅姬。
好不容易泄了火气,顾贤又说道:“那你在这儿等我会儿,待会儿咱们上外边遛遛去。”
等顾贤收拾好了已经日上三竿了。两人漫步在街上,宛如进入了一座空城。明明是北区发生了命案,梅姬的这处宅院在西区,这帮达官显贵也太惜命了。
在这附近转了个遍,只有几家店铺还继续开张营业。顾贤一家一家的都逛过了,跟店家闲聊几句才知道他们都只是打工的,被上家逼着看店的。
身上若无千金担,谁愿拿命赌明天?
最重要的是,这帮不要命的店里还都供奉着神像,看来是巫咸国的事情一概不知。
如果现在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那么一定会一传十十传百,再添油加醋一番,定会引起恐慌。百姓不再信神,不就正让他们阴谋得逞了吗。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住全城人的性命呢?敌人在暗处,也根本推算不出下一个受害的会是谁。
顾贤站在原地,沉思了好久。
“有了!”终于有了主意,顾贤急匆匆的赶回了红梅山庄。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整来一套道士的着装,好生打扮了一番后脸上还贴了一大把大白胡子。脑袋上戴了一顶绣着太极八卦图的帽子,手里提着一支陈旧的拂尘,还有那么点意思。
“你这是?”
顾贤这小子捉摸不定,没有人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不过这次,尚孜煜是真的忍不住问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麻烦你把后院墙根底下的那家木板车推上,回来跟我一起出去。”
顾贤呲着牙笑着,拂尘轻轻一扫又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出来。随后悠哉悠哉的走出门去,身上的铜铃一步一响。
尚孜煜堂堂御前特级侍卫居然被调遣着去拉车?要不是皇上下发的旨意,顾贤见着他都得用跪的。
万般不由命啊,最后只能乖乖的推车了。
周旋了半天,顾贤再次来到刚才问过话的一家百货铺。这回他一进门气氛就凝重了不少,店家更是连口大气儿也不敢喘的。
顾贤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压低着嗓子音抢先问道:“店家,你这尊金驴神像没有开过光吧?”
店家狠狠的点了点头,眼里放着光。
“神像不开光就供奉起来容易遭天谴的,贫道之前还不清楚这昱国明明是块风水宝地,如今怎么凶案四起,如今终于明白了。”
顾贤装的像模像样的,振振有词的不像是胡说。旁边的店家本来就害怕,再加上顾贤这么一熏陶,一下子慌了手脚。
“道长可否救小的一命!”
店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顾贤就是一顿磕头。昱国人的生活条件比尧国人优越不少,所以不像尧国人那么不要命。
顾贤抬手扶起店家,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贫道刚才算了一卦,施主还没有被天神注意,眼下抓紧时间补救,把神像开了光即可。”
店家一听,心中大喜,急忙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钱送到顾贤眼前,可顾贤却一个子儿也没收。
“举手之劳罢了,施主不必客气。不过这神像必须拿回傒龙祠去开光作法,大概要三个时日,还请施主耐心等候着。”
顾贤的的用意就是如此,把神像拿走了既不会引起恐慌,巫咸国的杀手也就不会伤害无辜百姓,可谓两全其美。
可是店家却不同意了,再次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