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就罢了吧。”江清月眨眨眼，“就广元帝那性子，最多留他一命，给他个闲职过一辈子。虽然燕稷倒了，这储君之位，还是落不到他头上。”
顾辞薄唇微勾，还是一副闲漫随意的姿态：“是啊，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算的上是翻身了，不是么？”
这话说的，倒是也没什么毛病。
江清月第二天奉旨入宫上朝的时候，便在宫门口，遇见了燕礼。
他从马上下来，一身绛紫色的华贵锦袍，足登朝靴头戴朝帽，帽上那颗硕.大的东珠彰显着他贵重的身份。
他剃了胡子，脸上又是干干净净的，虽然还有些憔悴，但是比之前好太多了。
“齐王殿下。”江清月笑了笑，“恭喜啊。”
“多谢。”燕礼斜睨着江清月，“我倒是要多谢荣安县主，此事出力不少，还不知道父皇要如何嘉奖荣安县主呢。”
“身为盛天子民，皇上安好便是最好的结果，不敢奢求什么嘉奖。”
燕礼也轻声笑了笑，朝着江清月走近两步，盯着她的眼睛：“江清月，你没想到我还有翻身的一日吧？”
“想到了，不意外。”
“不愧是你。”燕礼转身，背对着她，“你说，我若是将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告诉父皇，会如何？父皇会不会一把火烧了你这个妖女？”
“那你可以试试。”江清月毫不畏惧地回视着燕礼，甚至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波动，“我恭候结果。”
燕礼没有即刻说话，只是看着江清月。
约莫是一分钟的时间之后，他突然笑了起来。
然后他摇了摇头，甚至还轻轻拍了拍江清月的肩膀：“开玩笑的，我才不会那般说。比起那样，我更想与你和平相处，如果能做朋友的话，便更好了，你说呢？”
虽然是一个问句，燕礼也没有等江清月的回答，说完之后，便自顾自转身走了。
这便是燕礼比燕稷高明的地方。燕礼知道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该交好，而且也比燕稷能屈能伸了许多。
经过一夜的整理打扫，天圣殿前殿已经不复昨日的疮痍狼藉，又是一派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景象。
文武百官三三两两地说话，或开心、或凝重，给这寂静冬日增添了不少热闹。
朝阳升起，今日是入冬以来为数不多的晴天。
肃亲王在天圣殿门口见到了江清月，便立刻过来，表达了对她的谢意。
江清月昨日不光从李凌南剑下救了他一命，而且还全程护着他保着他，肃亲王都是看在眼里的。
肃清王在朝堂上一直都是个不苟言笑的严肃形象，如今这般喜笑颜开地和一个人说话，还真是少见。
江清月忽然发现，这肃亲王笑起来，其实也挺亲和可爱的。
“难怪皇上那么喜欢你，本王也喜欢。”肃亲王笑呵呵地道，“昨日若是没有你，本王这把老骨头，今天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江清月满脸都是大写的谦虚温和：“王爷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
“王妃也知道了此事，还让我转告你，有时间去肃亲王府玩啊，王妃也想当面好好谢谢你。”
江清月点头，笑得十分灿烂热情：“多谢王妃赏识。”
没多时，欢公公便过来请众臣入殿，江清月和肃亲王一道走了进去。
广元帝坐在龙椅上，还是熟悉的威震四方的威仪模样。
文武百官见礼之后，便说到了昨日的燕稷篡位和淮南王叛变之事。
江郴出列，恭声禀告：“淮南王大军昨天死伤约三万人，其余部众已退出京城，仓皇南撤，敢问皇上，是否继续追击。”
“追！”广元帝回答得毫不犹豫。
“可是淮南王大军毕竟人数占优，虽然我们一路上也可从别的州郡调兵过来，只是到了淮江一带，怕是不好。我盛天士兵水上作战的能力，远不如淮南大军啊！”
虽然江郴这话让人听起来觉得很闹心，但是到底也是实话。一时间，下边的大臣们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秦燃也跟着道：“江将军所言甚是。淮南大军的精锐部队已经撤退到了百里开外，我们若是追，估计也只能追到后边的残兵败将，若是到了淮江，我方的胜算又会大大降低。继续追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淮南比北边多水多雨，淮南大军更擅长的也是水上作战的能力。江清月估摸着李凌南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这次才有这般大胆的举动，就算仓皇败退，这淮江也会给他们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思虑片刻，广元帝厉声道：“昭告天下，传朕旨意，淮南李氏，犯上作乱，着削去爵位，财产入官，平毁墓葬！”
下方文武百官立刻跪地高呼万岁。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尤其是最后两个，要将淮南王的所有财产尽数充公，还要夷平李家氏族的墓地，让人死后也不得安生。
广元帝一拍龙椅扶手，接着道：“江郴、秦燃收兵。全力捉拿燕稷和李氏父子，活捉者赏黄金千两，诛杀者赏黄金五百两！”
下方众臣再次应是。
帝王的雷霆之怒不容小觑，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停顿了片刻，广元帝又道：“齐王燕礼，救驾有功，着回府邸安养，留待来日。”
广元帝对燕礼的这个处置，就比较微妙了。只是说了个“留待来日”，但是这来日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没说让燕礼官复原职，也没说让他只担一个虚爵再也不理朝政，就十分引人深思了。
看来广元帝还是忌惮他当初和北戎通信之事，一时间，还无法对他完全放下隔阂。
说罢，便听见一个苍老有理的声音：“皇恩在上，老臣也想求一个恩典。”
众臣循声望去，见这说话的，是肃亲王。
广元帝立刻道：“肃亲王请起，您说便是。”
肃亲王从地上站起来，对着广元帝又是一揖：“昨日惊变，幸得荣安县主相救才保老臣性命无虞。荣安县主对皇上、对老臣恭顺有加，对盛天皇室忠心耿耿。王妃提议，想收荣安县主为义女，爱护关照，以报恩义。”
话落，朝堂上几十双眼睛，全都落在了江清月身上。
江清月也十分讶异，没想到这肃亲王竟会如此说。
肃亲王在盛天、在朝堂上是个什么地位，大家有目共睹，要是当了他的义女，说是一步登天亦不为过。
关键是，这辈分啊。
肃亲王是广元帝的叔叔，她要是当了肃亲王的义女，岂不是和广元帝就平辈了？
这般想着，江清月对上了燕礼惊愕的目光。
不带任何个人色彩，单纯从理论上讲，如果这个请求成立了，那按照广元帝对肃亲王的敬重，以后燕礼见了她，是不是还得叫声“义表姑”？
想到这里，江清月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直接笑出了声。
众位大臣们更无语了，你是该开心，但是你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