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皇后“嗯”了一声：“虽然这皇宫高墙深院，但是有些话还是可以传进来的。早先便也有流言怀疑贤王之死和你父皇有关系，但是到底是人们零星散乱地议论，没有如现在这般酿成大势。”
“那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燕稷又开始紧张了，“要不儿臣现在就带人去平复流言？把那些散播谣言的一网打尽，全都给杀了！”
“你若是这般做了，只会让旁人觉得你心虚。”李皇后皱眉，“说便让他们说便是，贤王无后，这皇位落不到旁人手中。”
燕稷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敏感了，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便会紧张到不行。
“贤王当初被封为贤王，是因为民间以‘贤’字称他，先皇便将这个字赐予了他做封号，可见这贤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有多重。”
说起那些往事，李皇后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有些幽远而缥缈：“他是先帝的小儿子，先帝对他疼爱无比，他也没有辜负先帝的期望，样样都做得好。当时朝堂和民间都默认，他就是下一任帝王。”
“你父皇虽然也得先帝宠爱，但是和贤王比起来还是差远了。最后遗诏立你父皇为帝，贤王也没有任何不满，反而为了避嫌，自请戍守边城，这才在北迁途中遭遇不测。这般前因后果联系起来，难免让人不怀疑，甚至还有人说你父皇篡改遗诏。”
“放肆！”燕稷怒喝一声，“他们竟如此大胆？”
“这也是早些年的流言了，近年来，风平浪静无人再敢说。此次传言又起，很可能是当年贤王余党见你父皇身子不爽，想要借机生事，以此来气你父皇。”
李皇后说着，定定地看着燕稷：“但是太子，不管旁人怎么说，你都要站在你父皇这边，相信他。因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也是一位圣主明君。他是非常合适的帝王人选，他也完全对得起这个位置。”
听这话的时候，燕稷一直盯着李皇后，从她的眼中，他看出了信任和崇拜，还有倾慕和自豪。
他一直以为，父皇和母后就是表面上的夫妻关系。父皇最喜欢的是曾经的吴皇后，而母后，也只是在尽一个皇后的本分而已。
现在，他第一次看到了母后对父皇的爱意。
说起他是圣主明君的时候，母后眼中有光。
“你若是想要维护你父皇，不急在这一时。等你荣登大统之后，堵住后人的嘴，不再让他们以贤王之死来贬低你的父皇，这就够了。”
“儿臣记下了。”燕稷郑重其事地道，“儿臣一定会维护好父皇的千古名声的。”
一直过了午时，燕稷才回到这些日子在宫中住的庆元殿里。
彼时，崔紫芙已经准备好了白梅羹，等着燕稷过来。
“太子殿下。”崔紫芙一见到燕稷便笑了，“这是妾身亲手做的，您尝尝？”
燕稷走过去，在崔紫芙身边坐下。
“好香啊。”燕稷闻到了崔紫芙衣料上的味道。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今日和江清月说话的时候，觉得她身上的香气熟悉了，和崔紫芙现在身上带着的是同一种。
只是崔紫芙这儿的香味，比江清月的浓了数十倍不止。
“这是翠云龙涎香啊。”崔紫芙说，“是之前姑母赠与妾身的。”
一说到淑妃，崔紫芙的情绪就有些低落：“因为这香气甚浓而且留香极久，妾身喜欢，便日日拿这香料熏衣。这次妾身穿的还是之前在太子府熏的，翠云龙涎香妾身并未带进宫来。”
留香的确久，他们都入宫这么多日了，还这般浓郁。
“近日你有见到你父母吗？”燕稷转了个话题。
“父母无法入宫，他们和姐姐见面更多些。”崔紫芙道，“但是妾身已经得到了消息，英国公府，已经全力站在殿下您这边了。”
燕稷冷哼一声，并未觉得意外。
英国公府之前因为姻亲关系，一直在他和齐王之间摇摆不定，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择木而栖了。
“英国公府那边有个请求。”
燕稷心情不错，直接道：“你说。”
“他们说，希望殿下能保住他们的三小姐，也就是卢玉容。将来处置燕礼的时候，希望可以放卢玉容一马。”
“这个好说。”燕稷昂首道，“让他们且安心，到时候，也就是本太子一句话的事儿。”
说着，他又道：“上次江清月参了我一本之后，父皇便对我和朝堂官员的结交之事颇有顾虑。你身为太子妃，也要小心，和母家也要避免过多接触。还有徐家那小姑娘，也能少见便少见吧。”
“徐小姐和我能玩到一块儿去，我很喜欢她。”崔紫芙道，“她活泼可爱，说话好听，尤其是送我的那些小东西，我都很受用。我说她身上带着的花香好闻，她便送了我一瓶她自制的凝香露。不过我已经有翠云龙涎香了，我就转赠给香良娣了。”
燕稷瞥了她一眼：“你对香良娣倒是不错。”
崔紫芙十分温顺地趴在燕稷胸口，柔声道：“都是太子府的人，自然都是姐妹。日后太子殿下还有后宫三千佳丽，妾身身为正室，自然要有容人之量了。”
这崔紫芙还真和之前变了不少，从轻狂骄纵，变得温顺贤良了许多。
温香软玉在怀，燕稷心情大好，将她揽入怀中，笑得意气风发。
崔紫芙又道：“上午，香良娣的侍女过来了，说是香良娣近来一直没什么精神，吃药调理也不见好，想让殿下找位太医去看看。”
燕稷还是一副随意至极的口气：“府医已经不够用了吗？”
“汤药吃了不少，好像没什么用。”
“就是矫情，不必理她。”燕稷并不放在心上，“冬日天寒倦怠，她锦衣玉食生活久了，身子懒怠了也未可知。哪有那么多事儿，明年开春便好了。”
燕稷都这般说了，崔紫芙也不好再说旁的，点了点头。
燕稷俯身，在她姣美的脸上亲了几口。
江清月回到县主府之后，换了便衣。
绣儿将江清月换下的衣服抱在怀中，道：“县主上次从容淑宫出来之后，这衣服上便沾了翠云龙涎香的味道，这么多天了还隐隐尚存。果然是好香，洗不掉也散不去，怪不得淑妃娘娘那么喜欢。”
江清月想到了那日去见淑妃的时候，的确有闻到浓郁的香料味，原来是叫翠云龙涎香。
她笑着看了眼绣儿：“你居然知道这个。”
“奴婢哪懂什么，是徐小姐告诉奴婢的。”
说罢，绣儿便抱着衣服出去了，只是没多时又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荷包，递给江清月，道：“小姐，这是太子府送来的。”
江清月打开一看，里边是一块儿素白的绢子，上边只有几个红色的字，似乎是用血写的：求大姐姐救我性命。
落款是江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