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周小粒微微一愣,却是愈发剧烈地挣扎起来。
“我什么身份都没有!你说过,我不会被那亲事所累——”
掺杂着埋怨的语气听得苑祁正微微一怔,待得回过神来,却不管她是何样子,拉着她的手便将她塞回了马车里。
“苑祁正!”
周小粒恨得牙痒痒,见自己挣扎不过,一口便咬住了他按着自己肩膀的手掌。
剧烈的疼痛袭来,苑祁正却只是皱了皱眉,冷声朝着帘子外道,
“走!”
小厮应声而起,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便飞速带着他们离去了。
周小粒大吃一惊,松开他的手便掀了帘子去看。
那一身褴褛的人仍躺在地上,没有半分生机可言。
“苑祁正!”
周小粒皱紧了眉,“那可是一条人命,你还有半点同情心吗?!”
她的控诉到了他的耳畔,却是引得他抬了眼,一脸冰霜地看向了她。
她从未见过那样幽深不见底的双眸。
深蓝和浓黑交加,纠缠出分外复杂的色调。她只略略一瞧,便觉那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抓扯着她,让她无暇再去想任何无关的人。
下一秒钟,那眸子的主人便抬了手腕,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巧舌灵活又粗鲁地探开她紧咬的牙齿,肆意的掠取她的柔软和甜美。
“唔……苑祁正!”
全然没有上一次的温存,此时的苑祁正仿佛一头发怒的野兽,在向周小粒宣示他对她的主权。
“苑祁正……你放开我……”
恨意与羞耻交叠的痛苦,让周小粒全身都在颤抖。她的手和脚拼命地挣扎,尝试再三之后,却还是无法摆脱他强硬的纠缠。
直到她失望地停了动作,皱眉瞧他的时候,他的动作方才缓和了下来。
冰凉又火热的双唇离开她的唇瓣的时候,她终于闷闷地开了口。
“我要下去。”
说话之间,方觉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入口中。
她下意识去瞧他,果然在他的嘴唇上瞧见一处细小的伤口。想来是她方才挣扎太过激烈,无意刮破的。
那伤口仍在流血,略过他的嘴角,却显得他的表情愈发冷绝了几分。
“七日一过,我自会送你走。”
不带感情的漠然声调听得周小粒一阵恼怒,恨得咬紧了嘴唇。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举动,很可能会害得那个人活不下去!”她紧紧地盯着他,“苑祁正,他若是因你而死,你就是那个草菅人命的杀人犯……”
她狠绝的话未说完,便见苑祁正的面色陡然一变,恶狠狠地朝着她伸出了拳头。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砰”地一声巨响,冷风将将在她的耳畔划过,惊得她皱了眉。
睁开眼时,却见苑祁正微微垂脸,面色阴沉。
幽深沉静的眸子里,似有泪光闪动。
周小粒心头微微一震,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的狠话。诚如那些围观的众人所言,就算那人真的死了,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在恼怒之下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对他实在很不公平。
这样想着,她便抿了抿嘴唇,想说点什么。
苑祁正却是微微一动,将拳头从她的脸边撤了回来。
手上血淋淋的伤口一现,惊得周小粒睁大了眼睛。
“你……你受伤了!”
她以为他只是怒极出气,却未想到他下手竟这样狠。
手背处的关节上,已被汩汩流出的鲜血包裹得严严实实。细细看去,还有一些细碎的木茬混在里头,令人触目惊心。
“你脾气实在太坏了!”
不知是在说他,还是说自己。周小粒皱了皱眉,抬手便从自己的裙摆撕下了一道布条来,系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想想还是不放心,又交代了小厮赶快往府上去。
瞧着她做的这一切,苑祁正却是纹丝不动,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你不是要走吗?”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原本晶亮的眼眸也淡淡地染了一层血色。
周小粒顿了顿,又瞧瞧那条迅速被鲜血染红的布条,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是医生的职业病发作,见不得死伤之事。可这一切落在他这样传统的人眼里,怕是就成了不守妇道了。
她想再解释点什么,可抬了头去,却见他已经闭了双眼。若不是瞧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她会以为眼前的人已睡着了。
马车脚程很快,不多时就载着二人到了苑府的大门前。
小厮一溜烟地下去叫人,周小粒也不敢耽搁,抬手就去扶苑祁正。
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她一时有点恼恨他的小心眼,嘀嘀咕咕道,“救人又不是什么难堪的事,至于这么……”
苑祁正却是毫不迟疑地下了马车,在她要跟上来时,又蓦地回了头。
重新落入平静的眸子似有星星点点的璀璨。
“你可以救人,但我会让你看清楚,你做的事是否值得。”
他难得说了这一长串的话,周小粒认真听完,却是愣住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迟疑之间,却见一道灵巧的身影从大门处飞奔而来,直直地朝着苑祁正而去。
面上尽是担忧和愤懑之色。
“少爷!”阿其皱了眉,似要抬手去摸苑祁正的伤口,又落了下去。
一双眼睛凌厉狠绝地看向了周小粒。
“臭丫头……你是不是又……”
“住嘴!”
一声冷喝,听得阿其愣住了。
苑祁正并未看她,看不清情绪的眸子微闪了闪,“从今以后,叫她夫人。”
说罢了话,抬脚便朝着府内而去了。
不远处,云老正垂手站在大门跟前,见了他,也只微微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恼怒和无奈。
周小粒瞧着他们二人消失在转角,脑子却还是没有转得过来。
苑祁正方才的话,可是坐实了他们两人的亲事?
胡思乱想之间,一旁的阿其却是一脸冷笑地开了口。
“夫人?”
他的声音比表情更加狠绝,“凭你也配?”
说罢,转身便要走。
“站住!”
一声清脆的呵斥,却让他顿了顿,狐疑地回了头来。
“我不配?”周小粒似笑非笑,“或者你更配他?”
这阿其一次次地挑衅于她,她都碍于事情紧急,不愿意搭理他。
可现在苑祁正已被云老带去,想来也不需要她来医治。这时间多得是,她不介意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毛头小子。
“你……”阿其龇目欲裂,“你胡说八道什么?!”
恨极的表情颇有些吓人,却把周小粒给逗笑了。
“我说什么?”
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你莫不是耳朵不好使,连我的话都听不清吗?”
颇有几分挑衅的话一出口,气得阿其不肯多言,抬手便朝她偷袭而来。
周小粒却早有准备,身子微微一侧,又从他身侧抓住了他的手腕。猛地一掰,便将他整个人都逼得倒退了几步。
“你……”
那阿其气得肺都要炸了,还想再上,却不防瞧见了周小粒阴森森的表情。
“如果真有人更配他,你不妨告知我,”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若是胡说八道,我不介意跟你杠到底。”
说罢,她不欲多言,转了身便走。
阿其却是不忿,恨恨一喊——
“周小粒,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