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依旧蓝天白云,不见一丝要下雨的迹象。
周小粒的心情不由有些灰暗。
虽然和二伯一家吵了一架,也在沈氏那儿争取了自家的地位。可凭着周玉的性子,除非沈氏整日里看着他给自家担水,否则,那周玉是不会老老实实地去干活的。
心里愁闷,周小粒连早饭都食不下咽。
可到了自家田边,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土地竟不知被谁浇了水,眼下地垄莹莹润润,全然不似之前干巴巴的结了块的模样了。
一旁的周前和钱氏也颇为震惊,甚至怀疑是半夜里下了雨,把这地给浇透了一遍。
可瞧瞧一旁扬尘的小路,一家人又把这想法落了回去。
“莫不是……是她二伯应了自己说的话,半夜来给浇地了?”
钱氏狐疑地看了看周前。
“咋可能?”
周前摇了摇头:“二哥一家是啥德行,谁不知道。”
一家子都不吭声了。
周小粒坐在高高低低的地垄旁边,心里的疑惑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
难道是系统售卖的种子有什么特异功能,能自我灌溉?
周小粒心头琢磨着,瞧着爹娘已转身往周家地里去了,便打开系统研究起来。
瞧了一圈下来,却失了望。
种子好是真的,可也只限于品种优良,跟这些神奇的功能没有什么关系。
研究了一上午也没什么结果,眼瞧着烈日已升上天空,周小粒琢磨了一下,还是顺着下地回家吃饭的人流朝着周家走去。
没走一会儿,却听得一阵疾呼声传来。
“姐!不好了!”
下一秒,金河便跨着大步跑到了周小粒的旁边,额边还缀着亮晶晶的汗珠。
“后院陈家两个孩子溺了水,好像死了!”
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并不知何为生死,可眼下他面带惊恐,可见是瞧着那两个孩子是什么样子了。
周围的人也涌了过来。
“什么时候溺的水,叫了大夫来了吗?”
“没有!”金河的急促的呼吸夹杂着颤抖:“他俩的娘就在不远的地方洗衣裳,叫了……叫了村里人来捞他们俩时,已经不……不喘气了!”
周小粒心头一沉。
眼下离小河不远,金河跑来也不过一分钟。她没有停顿,绕过了被团团围住的金河,一溜烟地便奔到了小河边。
还未走近河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便听见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传了过来。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娘跟你们一起去吧!”
话音未落,人群便哄地一阵吵嚷和移动,拦住了那要投河的妇人。
“你跟着死有啥用?”
“大夫快来了,说不定有办法,再等等!”
七嘴八舌的劝慰落在妇人的耳里,妇人却没半点反应,仍搂着一双没了知觉的孩子哭个没完。
周小粒不敢停下脚步,运了运气,猛地一声高喝。
“让开!大夫来了!”
人群便立刻自觉让出了小道来,数双眼睛齐齐地朝着周小粒的身后看去。
周小粒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两个孩子近旁,果然见他们已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半分生机也没了。
妇人的双臂紧紧地缠绕着两个孩子的脖子,悲痛的样子让人不禁垂泪。
周小粒却没时间感动。
“放开!”
她一边上手推开那身子绵软的妇人,一边头也不回地朝着众人道,
“都离远点!他们本来就上不来气,你们再这么围着,他们更没个活路了!”
说完了话,又把两个孩子并列地放平,挨着低了头去听他们胸口的声音,脸色很是凝重。
“这不是老周家那个小粒子吗?你……”
“哎哎!你先别说话!她可是亲手接生了周家那对双胞胎!说不定有两下子!”
伴着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周小粒已跪在两个孩子的肩头处,挺直了脊梁,双手交叠地按在了其中一个孩子的胸骨中央,有序有力地按压起来。
这一按,周小粒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精瘦的小孩被压得身子一颤一颤,却没半点动静。周小粒按了几十下,便调转了方向,又在另一个孩子胸口按压起来。
这俩孩子也不过五六岁,跟金河差不多的年纪。他们的娘哭得天昏地暗,见自己两个孩子没了气还被这么折腾,软着身子就要来跟周小粒拼命。
一旁的人却伸手拽住了妇人。
“这小粒子有两把刷子,你先等等,左右大夫还没来……”
正说着,后被压住胸部的孩子却是猛地一颤,口里“噗”地一下喷出了一大口水,接着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嚯!”
众人喜得一阵躁动,有几个挨得近的,抬手就扶起了那猛咳不止的孩子。
周小粒的面色却未有转圜。
心肺复苏不难,却需要专业的手段和适宜的时间。方才她先按压的孩子还没动静,后来的孩子却已醒转,足见先头那孩子呛水严重了些,意志力也薄弱了些。
可眼前这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周小粒到底不敢耽搁,又马不停蹄地在那孩子胸口按压起来。
一下,两下。
三十下,五十下。
炙热的阳光仿佛一把熊熊烈火,烤得周小粒浑身燥热,脑袋也有些发晕。可瞧着孩子还没动静,她想了想,便深吸一口气,把嘴唇对上了孩子的小嘴。
如此危及关头,谁也不敢吭声,眼睁睁地看着周小粒朝着孩子嘴里吹起气来。
压几下,猛吹一口气,循环往复。
孩子的脸色却愈发青白,看得周小粒心急如焚。
一旁已有人看不过去,压低了声音劝道,
“小粒子啊,这孩子看着是不行了,要不……”
“闭嘴!有你什么事?”一旁的妇人使劲拉扯一把自家爷们,恨得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这可是人命啊!救不活,你担得起?”
救不活,你担得起?
仿佛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周小粒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手下的动作和口上的气又备足了几分。
没救活那个高血压的老大娘,她已经死了一次,这一次,她不能再死了。
不知道哪来的劲儿,周小粒的精神又抬了几分,加劲按向孩子的胸口,吹气的动作也频繁了不少。
可眼前却仿佛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仿佛又听见“噗”地一声喷水声。冰冷的水打在她的肩头,浸得她清醒了几分。
可一转头,无边的黑暗就又把她吞噬了进去。
再没什么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