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长剑袭来,不当不正地落在了冷言霜的后脖颈上。
长剑准确地避开了周小粒,她满脸泪痕地侧头去看,便见到了让她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郑祁渊。
他就站在那里,虽然漆黑的衣衫上尽是灰尘,竖起的长发也有发丝垂落颊前,可她还是立即就认出了他。
“站起来。”
郑祁渊的嗓音有些沙哑,眼中的杀意已经沸腾起来。
冷言霜顿住了。
半晌,他才轻笑一声,从周小粒的身前移了开来。
“果然是他来救你,”冷言霜盯着周小粒,眼神诡谲至极,“美人儿,你心里应该更渴望虞千鹤来救你吧。”
只听嗖地一声利响,冷言霜的发丝被削掉一绺,颊边也汩汩地流了鲜血出来。
“站起来!”郑祁渊似乎在做最后的警告,“渠武山已经被控制,冷言冰也从地牢里出来了。冷言霜,你已经死到临头了,如何还不束手就擒!”
“是吗?”
冷言霜倒是痛快地应了声,又冷冷地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你倒不如即刻就杀了我,”他依旧盯着周小粒,“这样,我那亲爱的弟弟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父亲的下落了。”
“冷言霜!”
郑祁渊怒发冲冠地盯着他,冰冷的剑刃又将他的脖颈削出一道口子来。
气氛已冷至极点,尽管周小粒仍在躺着,可她还是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在做无声的抗衡。
良久,她强自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冷言霜,”她静静地看着与他不过半米距离的冷言霜,声音平静得令人汗毛倒竖,“我知道冷老山主在哪里。”
短暂的沉默之后,冷言霜笑了起来。
“你?”
他似乎语带嘲讽,“你怕是连我渠武山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周小粒,你不要妄想骗我了,我是不会……”
“冷老山主被你埋在了东山客房的大门前,”周小粒打断了他的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说的对吗?冷言霜。”
坦白说,现在她也有些紧张。
她认识冷言霜不久,也的确不识得这渠武山的各处地界。
可方才冷言霜向她提起过,他在东山客房下埋了大量的火石和火药,这就让人很是匪夷所思了。
东山客房前后有百米的距离,且不说将火石和火药均匀分布在客房四周会有多难,就算是冷言霜真的有这个想法,也要考虑到东山被彻底炸掉的后果。
他是一心要做这渠武山的霸主的,既然如此,他就不会做出伤害渠武山的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冷言霜担心人们会找到他埋藏冷老山主的地方。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这么做,大概也是思前想后地下了一步险棋。
而这一切,也都基于冷言冰的忠孝。如果找不到冷老山主的遗体,他就不会处死冷言霜,冷言霜也就能一直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周小粒盯着冷言霜的眼睛,在等他露出破绽。
果不其然,片刻的沉默之后,冷言霜的眼神微微地闪动了一下,随即把脸转向了别处。
周小粒几乎立即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冷言冰呢?”她有些急切地看向了郑祁渊,“告诉他去东山客房那里找,冷老山主一定就在……”
话说到此,她突然顿住了。
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周小粒又狐疑地看向了冷言霜,似乎想看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还看着我做什么?”冷言霜的表情十分淡然,“周小粒,你的确很聪明。不能让你做我的女人,实在是太遗憾了。”
郑祁渊似乎是忍无可忍,终于抬脚在他的腿弯处狠狠一踢。他当即便跪在了地上,看起来狼狈至极。
“哈哈哈……”
他狂妄地笑了起来,“生才可悲,死有何惧?!只是我死了,你们也别想逃出这渠武山去!我要让你们都给我陪葬,哈哈哈哈……”
他似乎已经疯了。
周小粒越发觉得眼前似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让郑祁渊将冷言霜捆个严实,又别扭地让她把自己抱起来。
尽管他换了衣裳,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还是立时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周小粒觉得自己脸红了,好在此处晦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样会不舒服吗?”
郑祁渊的声音很低,他似乎也有些拘谨。
周小粒摇了摇头。
她几乎能听见郑祁渊剧烈的心跳声。
“呃……”她咬了咬嘴唇,“咱们还是先带着他去东山吧。”
“好。”
郑祁渊干脆地应了声,又吹了暗哨,将外头守着的人唤了进来。
“你们跟我来,”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冷酷,“千万别让他跑了。”
“是!”
身着黑衣的暗卫们应了声,毫不迟疑地便将冷言霜拎了起来。
在去东山客房的路上,周小粒只听得到自己和郑祁渊心跳的声音。她跟他默契地没有开口,只是在这默契之间,也不乏两人分开之后的疏远和拘谨。
他们很快到了东山。
此处灯火通明,似乎已有许多人守在此处了。
连那几个被周小粒放走的人也瑟缩地蹲在角落,似乎在嘤嘤地哭泣着。
看着数十双盯着他们的眼睛,周小粒有些不自在。
“放我下来吧,”她的声音很低,“或者,你可以帮我找一把椅子……”
“没关系,”
郑祁渊很有分寸地将她又抱紧了些,语气轻柔得仿佛在安抚一只猫咪,
“把你放在别处,我很难放下心来。”
周小粒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起来。
隐在人群中央的虞千鹤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眉宇之间不自觉地涌上几分酸涩。
他把何云柔送到宁云庄的地界,就一路匆匆地赶回来,连骑的马都跑死了两匹。
好在他赶上了郑祁渊和冷言霜手下的对决,紧要关头,那些人说出了周小粒和冷言霜的下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话原样转告了郑祁渊,也把营救她的机会让给了郑祁渊。
他也不知自己是否后悔,可他总觉得,在这样的时刻,她更想见到的应该是郑祁渊,而非是他。
如果她开心,应该就是值得的吧。
他回过神来,又拍了拍身旁冷言冰的肩膀。
“去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把你跟他的恩怨解决清楚,我们俩的帐,之后再算。”
瞧着冷言冰沉默地走出人群,周小粒方才从窘迫中回过神来。
“冷言霜,”冷言冰走到被团成粽子一样的冷言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