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亮了。
周小粒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方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房门却“砰砰”地响了起来。
“少夫人，奴婢给您送早餐来了……”
少夫人，少夫人……
周小粒被这称呼气得火冒三丈，掀了被子便到门前开了门。
“不许叫我少夫人，若是我再听见……”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了正坐在院中央小石桌边的虞千鹤。
他正捏着一块甜糕吃的香甜，见她看过来，还愉快地朝她挥了挥手。
周小粒气得一口牙都要咬碎。
“他昨夜住在哪儿？”
“自然住在这儿呀……”那丫鬟有些瑟缩，“奴婢来时，是见三少爷从房里出来的。”
从房里出来？
周小粒大惊失色，又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裳。
还好，还好。
她昨夜并未脱下外衫，眼下外衫和腰带都是好好的。
“哈哈哈哈……”虞千鹤见她这模样，倒是不知死活地大笑起来。
“虞千鹤！”周小粒杀了他的心都有，“你到底要干什么？”
虞千鹤却不知死活地耸了耸肩。
“我还能干什么？”他的表情甚至有些无辜，“我与夫人住在同一间屋子里，难道很奇怪吗？”
“你——”
周小粒恼羞成怒，刚欲上前，却见一小厮模样的人自院外而入。
这小厮有些慌张，浑身都在颤抖。
“三……三少爷，少夫人……”
“什么事？”
“大……大少爷那边说……说让您和少夫人……”
“有话直说！”虞千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也凝重起来。
那小厮倒是惊惶地跪在了地上，眼中也露出几分恐惧来。
“有……有人死了！”他喘着粗气看着虞千鹤，“就在……就在东边客房那儿！”
如此之言，听得周小粒的心脏也咚咚狂跳起来。
谁死了？
为何会有人死去？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虞千鹤，却见他面色凝重地看着东边的方向，似在思考什么。
“大公子让你来干什么？”
周小粒上前一步，眼睛盯紧了小厮。
小厮方才恍然大悟，“大少爷……大少爷让您和三少爷移步东边客房。渠武山出了这样大的事，大少爷说……说三少爷和二少爷必须都在场。”
“哼……”
虞千鹤有些不屑地轻嗤一声，“现在想起我们两人了？你告诉冷言霜，就说我还睡着，去不……”
“你在前头带路。”
周小粒打断了虞千鹤的话，正色看向小厮。
那小厮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赶紧骨碌着爬了起来，“少夫人请，奴才这就为您二位带路！”
“不许叫我少夫人！”
周小粒冷冷地看了虞千鹤一眼，抬脚便出了院子。
虞千鹤有些吃惊，扔了手中的甜糕也跟了上来。
“周小粒，”他疾行至周小粒的身侧，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你趟这浑水干什么？别以为你替我义父诊病便能……”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周小粒冷酷无情的眼神镇住了。
“放开！”
虞千鹤“……”
“放开我！”周小粒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他的手，甚至不再解释一下，便朝着前头的方向去了。
一旁的小厮和丫鬟都有些尴尬地低了头。
“看什么看？！”
虞千鹤把肚子里的气一股脑儿地发在两人身上，却到底未能忍住，不甘心地也追了上去。
一路无话。
到了东边客房的范围内时，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便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周小粒没有迟疑，直接奔着人堆儿而去。
“他得了钱就要死，老头子一定是故意的！”
“老山主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八成是有人见钱眼开，这才杀人的吧！”
争吵的声音源源不断地落入周小粒的耳里，听得她皱了眉。
真的有人死了。
照着这些人话里的意思，这人还是在拿到了那三十份财产中的一份之后，方才死去的。
周小粒的心里突突乱跳，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一旁的冷萃山倒是从人群里扒见了她，猛地朝着她叫嚷起来。
“哎哎！这不是昨日那小大夫吗？！”
他挪着胖胖的身子从人堆儿里窜出来，又一把捏住了周小粒的手腕。
“你来看看！”他的唾沫星子乱飞，声音大得要震破周小粒的耳膜，“你看看！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话音未落，周小粒便觉身后一阵疾风拂过。虞千鹤的人影还未到，腿脚便朝着冷萃山踢踹了过去。
“啊——”熟悉的惨叫声再次传来。
“虞千鹤！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冷萃山抱着肚子叫嚷不休，“昨天你打我，今天你还打我！你这个来路不明的死野种，我一定要……”
砰地一声，虞千鹤的脚踏上了冷萃山肥胖的前襟。
“你说谁是野种？”
“说的……就是你——啊啊呀！……”
众人眼见着虞千鹤的脚朝他的前襟拧去，也眼见着冷萃山呼喝叫喊起来，一时都替他疼得僸了鼻子。
“三……三少爷！您快放开他吧！”
冷萃山的夫人见势不妙，赶紧扑了上来，“他说话是不中听，可若是您再踩下去，他这皮肉怕是都要被您踩烂了呀！”
虞千鹤却是不屑。
“踩烂又如何？他是皮子紧了，若是不好好教育教育，只怕他还要出去扯老婆舌！”
许是他说得实在腌臜，或者是众人也瞧不上冷萃山这做派。眼下一听他的话，倒是忘了方才紧张的情绪，一时哄堂大笑起来。
周小粒却是不动声色地穿过哄闹的人群，在那一动不动的尸体跟前蹲了下去。
她虽然没有涉猎过法医的工作内容，但在读医学的时候，她还是因为兴趣广泛而读过一些关于法医方面的医学书籍的。
验尸是法医的日常工作，她在外科工作时也算是见惯了生离死别，是而不会对眼前的死者感到恐惧。
“周大夫，你在做什么？”
人群尾端的冷言霜已观察了周小粒许久，见她凝神观察那具尸体，倒是生了几分怀疑。
他的声音，也将那些看热闹的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周小粒却没有抬头。
“周大夫……”冷言霜皱了眉，“你是不是……”
“他是中毒身亡的。”
周小粒平静地看向了冷言霜。
此言却是引得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不太相信。
“中毒？”冷言霜微微地眯了眼，“所以，是有人下毒？”
“未必。”
周小粒又低了头，徒手按住了那死者的面颊，又将他的脸侧向了另一边。
死者脖子上的一处伤口渗着紫黑的血，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这……这是……”
众人都有些吃惊地看向了周小粒。
周小粒却是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
“这是毒蝎咬下去的伤口，”她朝着四周看了看，“蝎毒发作，是致其死亡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