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宋家玉似乎对自己的举动有些震惊,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对不起,小粒,我……”
“不必说了,”周小粒摇了摇头,“这一巴掌算我还你的恩情,你走吧,往后不要再来了。”
她说得决绝,宋家玉听得肝肠寸断。
“你当真要与我恩断义绝?”他不死心地看着她。
她的面色却没什么变化,除了脸颊处肿起的几个指印,“这是你逼我的。”
她本来是可以与他做朋友的,是他一步步地向前试探,越过了两人之间的那条线。
再妥协下去,怕是连她自己都会厌弃自己。
“好……”宋家玉痛苦地摇了摇头,“好。”
他皱着眉头闭了眼,“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他的声音无比忧伤,听得周小粒也有些心酸。
可那又如何?他们两个人,是注定没有缘分的。
“不过……”
宋家玉猛地睁开了眼,目光晶亮地看向了周小粒。
“我永远都不会娶赵珺乔为妻,我会一直等你,除非……”他顿了顿,“除非你真的心有所属,找到你一生的依靠!”
说罢了话,他似下了决心一样地皱了皱眉,转身便出了圣林医馆。
夜色仿佛一张血盆大口,很快便将宋家玉吞了进去。
周小粒却是久久都没有走开。
直到天色微亮,她才靠在医馆的小榻上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了。
金河正在一边看着她,满眼都是忧愁。
“二姐,”见她醒来,他眨了眨眼,“你要走了吗?”
他说得可怜兮兮,周小粒也是不忍。
“是的,”她揉了揉金河细软的头发,“我待会去跟你学堂的先生打招呼,让他容留你住在那里。”
她的目光满是怜爱,看得金河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可是……我舍不得二姐……”
“我会回来的,”周小粒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再多加安抚。
金河的性子软弱,她一直都是知道的。生在周家那种地方,又看着爹娘姐姐受尽屈辱,他生成这种性格,也算是情有可原。
只是,周家也就只有他一个男丁。若是他一直这样软弱下去,恐怕爹娘大姐也是无人可依靠的。
“你要好好读书,”她将收好的行李背在身上,又把给金河准备的衣裳银钱团成一个包袱,“以后逢年过节,我会托人将你带回家去见爹娘。你看你家玉哥,他不也是一个人在县里上学么?他那么坚强,你也可以的。”
说罢了这话,她便将圣林医馆的大门锁起来,又带着金河朝着学堂而去。
待得将银钱和包袱一并交给先生,周小粒才放下了心。
眼下这冷纨镇已有人想要杀她,不管这人是谁,也不管是否有人能制衡于他/她,她都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尽管刚刚在此立足,尽管她也舍不得离开金河。
可她总不能守在这里等死。
主意既定,她甚至都没有告诉宋家玉。他的性子太过执拗,若是知道她要离去,恐怕会舍弃了一切跟她一起走。
而她,到底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情意的。
一路行至城门处,周小粒却瞧着侧边停着一辆褐绿色的马车。那马车的帘子上影影绰绰地映着一道影子,似有人在等候。
周小粒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
她犹豫了一下,回身便将挂在身后的斗笠戴好,又略略地压低了帽檐,准备混在人群中离去。
可刚走没过百十步,便有一人朝她而来。
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那人竟准确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周小粒的心头一惊,下意识便要反抗。
可那人却是先开了口。
“周大夫,”竟是虔婆子的声音,“老夫人已等候您多时了。”
老夫人?
周小粒的心脏狂跳不止。
“我还有事,”她扬了扬眉,“请大娘帮我谢谢老夫人的抬爱与恩惠。”
说罢了话,她便想甩掉虔婆子的手。
可令人意外的是,那虔婆子的手竟像是扣死了的铁环一样,捏得她半点都动弹不得。
“大娘这是什么意思?”周小粒冷了脸。
虔婆子却似乎无动于衷。
“老奴说了,”她动了动嘴唇,“老夫人有请周大夫前去一叙。”
周小粒气得皱紧了眉。
赵家的人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这虔婆子明显是带着功夫在身上,赵老夫人派虔婆子来请她,只怕也是知道她不情愿前去吧。
“好,”
她定了定心神,“你放开我,我随你过去。”
虔婆子闻言,倒是果断地松了手。
两人到了马车跟前,虔婆子便恭敬地朝着车里的人低了低身子。
“老夫人,人带到了。”
“嗯。”
熟悉的有些苍老的声音自车内传来,听得周小粒咬紧了嘴唇。
帘子一掀,一个年纪稍轻的丫鬟扶着赵老夫人走了下来。
周小粒有些抵触,“老夫人找我有何事?”
赵老夫人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衫,很显富贵大气。加上她近日身子养得好了些,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也红润莹白了许多,看起来确是有那么几分高门府邸的老夫人的华贵之姿。
如今她站在周小粒的面前,威严的气势也扑面而来。
“你要去哪儿?”
她的声音宛若洪钟一般,听起来也是已康健许多。
作为大夫,周小粒对此倒是颇为欣慰。
“我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周小粒略略思忖一番,倒是直言相告,“只是这云乐县和冷纨镇,我是待不下去了。”
这话听得赵老夫人皱了眉。
“我知道你是为着什么。”
她抿了抿嘴唇,“珺乔的心思……”
“老夫人,”周小粒打断了她的话,“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赵珺乔是老夫人心爱的孙女,自然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是好的。”
周小粒正色道,“只是,我与宋家玉从前没有关系,往后也不会有。还请老夫人转告她,不要再在我身上动什么心思了。”
这一番话说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赵老夫人听了,一双苍老的眼睛却是微微地眯了起来。
良久,她才点了点头。
“好。”
周小粒刚想回身,却听得赵老夫人又道,“你果然不是凡俗的孩子,只待在这冷纨镇里,确实委屈你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小粒狐疑地看向赵老夫人,却见她摆了摆手,令一旁的虔婆子拿了个布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