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师兄,你没事吧?”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陆离师兄,那雾渊凶险无比,宗门怎么会派你去那里。”
“是啊是啊,四部之上的师兄们,都要经过筛选,才能去雾渊的。”
“一定是姓齐的欺压大师兄,我们甲部应该向宗门抗议,别让人以为我们甲部是好欺负的!”
刚刚回到甲部,陆离便被一群弟子包围了。
陆离看着这些稚嫩的面庞,心中还是有些感动,不论如何,这些人总是在为自己着想。
紧接着,一股冰气从心间喷出,把余温尽数掐灭,疏离之感,开始慢慢生出。
如果是几年前,陆离可能也会和他们一样愤慨,也会和他们一样,想着要去和宗门抗议。
但现在他,只是笑了笑,说:“大家不必过多担心,这次雾渊之行我已做好准备,支援雾渊这是在为宗门做贡献,我很乐意这么做。”
陆离说完,看了李勋一眼。
李勋会意,立刻出面呵斥众人,大声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赶紧找到地方,各自去晨练,别再在瞎嚷嚷了!”
李勋出面,这些人立刻作鸟兽散。
众人散去,李勋这才问道:“陆离,你……真的没事吗?”
陆离笑了一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雾渊之行我早已想好了,您放心。”
李勋苦笑,半晌后才说:“宗门中长老独大,这也是苦了你了。”
陆离只是摇头,说:“哪里哪里。”
李勋拈着胡子,说:“掌门虽然在闭关,可是也不会准许长老这样胡来,雾渊凶险万分,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再考虑考虑,我可以向掌门禀报,求他替你做主。”
陆离没有犹豫,还是回答道:“师傅,弟子已经想清楚了。”
李勋叹了口气,怒其不争的样子,说:“那好吧,反正离秋收还有一段时日,你再好好想想,若改变主意,随时来找我。”
陆离看着他背影,心中却有了些疑惑,他明明只是甲部的导师而已。
在那潮湿的洞中囚禁了几日,陆离干瘪的脑袋受到潮湿水气的影响,也逐渐变得会思考事情了。
白河副掌门都拗不过宗门长老,师傅怎么有办法向掌门求情?
他还记得,当时宗门大比,神农门金老前辈来看病,自己就好奇:掌门闭关多年,会有什么病症,如今想来,当时接引金老前辈的人,也是他的师父李勋。
陆离想不出所以然,心中只是浮现齐仲劲,还有齐夙的脸,恨意满满涌上心头。
如果符灵在,也许能给自己很多指导吧。
他深吸了口气,将情绪压下,把精力让出,投入到了修炼上。
才刚刚进入状态,门突然被人敲响。
陆离不免有些烦躁,打开门,陆离确实愣了一下。“乐天,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要去雾渊了?”陆离点了点头,心想他也是来劝自己的。
李乐天怒道:“长老滥用私权,哪有把四部弟子直接调去雾渊的,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随便一只妖兽都会要了你的性命!”
他目光灼灼,陆离一时间竟是不敢直视。
因为多看两眼,便觉得头晕眼花,脑海中祖符适时发出光芒,这才让陆离稳住心神。
陆离笑道:“其实这也是对我的磨练,乐天你不必担心了。”
陆离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大概是在惊讶,自己没有中他的法术。
“那好吧,反正离秋收还有一段时日,你再好好想想,若改变主意,便去找李勋,他能替你向掌门求情。”
相处多年的好朋友,竟也变得无比陌生,陆离不知道,这是自己问题,还是李乐天的问题。
就从这一天开始。
宗门的生活突然变得压抑又凶险,处处好像都充满着阴谋诡计,哪里都像是陷阱魅惑,陆离正是在这样的感受下,以戴罪之身勤修苦练。
离秋收还有一段日子,他终于感受到,气海内真气澎湃,将要溢出身体,已是摸到了御气境的门槛。
宗门并不限制他行动,陆离在屋中勤修已久,纵然宗门在他眼中,已成了藏妖作怪的地方,他还是决定出去走走。
陆离习惯幽静,一直住在甲部最为偏僻的小院,未曾更换住处。
院前一株槐树苗,如今也已长成,陆离想到自己上山至今,也已经过了有十载春秋。
十年时间,恍如昨天。
沿着小院向外走,一路走到甲部演武场,陆离注视良久,才绕过整片后园,来到了后山的树林。
演武场,小树林,他花了最多的时间,在这两个地方。
山风轻抚,陆离闭目。
他忽然感觉,气海内的真气奔涌不止,一股玄妙的感受萦绕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他忽然仰头一声长啸,头顶喷出白气青光赤色,三者纠缠成一朵花。
体内的气再复流回气海,然而气质程度已大有不同。
陆离睁开眼,眼中精光爆闪,随后又恢复正常。
入目的景色,也与从前大有不同,他能够捕捉到,空中从前不能看见的天地之气。
这代表,他已经晋入了御气境。
陆离解下陆沉剑,厚重的陆沉,在他的掌控下,在天地之气中穿梭游动,如鱼儿一般。
虽然速度不快,但初入御气境,便能熟练御剑,已经很是难得。
这是以气驭剑。
陆离召回陆沉,心中默感剑诀,身周真气流涌动,与天地之气交鸣,他身上剑光璀璨,掉转方向射入空中,化成一道剑光疾行而去。
这是身化剑光。
陆离兴奋的穿梭林间,这是他戴罪之身后,第一次心情如此亢奋,身化剑光真气消耗无比剧烈,然而御气飞天这事,是每个修士步入此境,便会欲罢不能的事情。
飞天,这代表着,你与凡人已有了很大区别,这是修士向修真之路,迈出了极大的一步。
陆离直飞到真气几乎干绝,这才解除剑光,落回了地面。
他不敢在宗门肆意穿行,自在甲部内游荡,此时落脚处正是甲部之内。
几名甲部弟子,忽见剑光落下,都被吓了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大师兄陆离。
陆离心情不错,虽然戴罪在身,却还是以大师兄的身份训斥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不用练剑吗?”
“大师兄,你刚才那是身化剑光吗,你突破御气境了?”
“大师兄好厉害啊!”
甲部弟子围到陆离边上。
却见人群中,王阳明东窜西奔,像是受惊的兔子。
陆离眉头一皱,一把抓住了他。
“阳明,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几名弟子连忙说:“一大早就发羊癫疯,说些奇怪的话,闹得大家不得安宁,几个人就教训了他一下。”
被陆离擒住,王阳明却还是很害怕的样子,身子不停颤抖,好像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身子缩成了一团。
嘴里念叨着什么,没人听的清楚。
陆离皱眉,道:“怎么能动手打人,你们快去练剑,让我来处理。”
虽然是戴罪之人,陆离在甲部还是威信十足,众人都依言散去。
陆离知道,王阳明平时喜好打探消息,这人的丑事,那人的陋闻,也不知怎么都被他知晓了一些,他个性又奇奇怪怪,自然是不受甲部师兄们欢迎的。
他抓过王阳明,把他身子扶正。
只见他瞳眸混乱,表情更是十分惊惧迷乱,陆离见状,知道他并不是被教训了那么简单。
他把王阳明带到一旁,输入真气替他稳住呼吸。
一边说:“阳明,我是陆离,发生了什么事?”
“大师兄?”王阳明气息稍稍稳定了些,声音却还是很慌张。
“是我,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害怕,你跟我说。”
王阳明却突然激动起来,说:“大师兄是你吗,大师兄,陆离大师兄!”
陆离握着他冰凉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动,道:“是我,怎么了,你说。”
“我刚才听到了,有人要害你,你要小心,掌门……师傅……”
他的眼眸又开始混乱,身子开始一下一下抽搐了起来。
陆离再次输入真气,安稳住他的呼吸,过了一会儿,王阳明又清醒过来。
“我在主峰大殿里听到了,还看到了……那……呃……”
他的眼球一翻,整个人彻底昏死了过去。
主峰大殿,那里不是掌门闭关的地方吗?
王阳明听到了,看到了什么?
陆离将他抱起来,身化剑光落入甲部之中,将他交给甲部医师。
甲部医师倒是没有惊讶,看了一眼,便说:“是因为伤了神智,心神不宁导致的癫狂,吃点安神药便会好了。”
“他经常这样子吗?”陆离问道。
医师耄耋之人,有些不耐烦说:“是啊,三天两头吃安神药,也不知道年轻人怎么会这样,赶紧拿了药走人。”
陆离若有所思,带着药和人离开。
将他带回住处,陆离替他灌了一记药,王阳明这才安稳入睡。
陆离则默默坐在一旁,瞳孔幽深如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天黑,王阳明才醒过来,见陆离在旁,舒了口气。
他神色自然,浑然没有了之前的恐惧感。
陆离却是笑道:“阳明,你记不记得你刚才和我说了什么?”
王阳明一愣,摸了摸头,笑着道:“我是不是又犯病,说了些胡话,大师兄你可别在意,我有这个毛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陆离也是微笑,说:“你是说了些胡话,你说你能偷看到别人干什么,还能偷听到别人说什么。”
王阳明神色一紧,心中暗骂自己,犯病了就把真相胡乱说出去。
嘴上却说:“哈哈哈,我又说胡话了吗,这种神通手段,我怎么可能会有。”
他干笑两声,却看到陆离盯着自己,灼灼目光像是要透进自己灵魂中,脸一下子僵住,笑不出来了。
“是真的对吗?”陆离轻声吐露。
在王阳明眼中,有凛凛寒气,正从陆离七窍喷出,把他冻的手脚发僵,心头发凉。
王阳明迟疑着点了头。
陆离接着问道:“你还说,有人要害我,还记得吗?”
王阳明点点头又摇头,说:“陆离师兄我没有骗你,我是能看到一些东西,但是昨天看到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全忘记了,半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陆离轻声道:“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王阳明哭丧着脸,说:“平时我看到的东西,有时也会忘记,但不会像今天这样,忘了一干二净,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难怪你会知道那么多小道消息,原来都是天赋异禀,自己看到的。”
王阳明害怕的缩了缩身子,说:“我一直不敢和别人说这个事,不过我想陆离师兄你是好人,不会害我的。”
陆离看着他,郑重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但你自己也得守住秘密,不能再乱用这个本领,要不然总有一天会害死你自己。”
王阳明听言,缩了缩脖子,慌不迭点头。
他精神疲乏,很快就又睡下,陆离看了看夜色,想到了久久没有使用过的窥天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