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杨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我一会去收拾就好,这是自己养的鱼,生猛得很,不吃饲料,我给点小虾小虫喂着,像报纸上说的那个叫什么——原生态?”
那珂回以笑容,却被顾空碰了碰肩膀。
“嗯——我希望我们今晚就能够搬过来,如果房间没有打扫的话,我们自己动手清洗一下,麻烦您给我们准备一下新床单和干净的被褥,可以吗?”
“至于钱的话,我们可以多付一晚的房费。”
顾空开口,表情很平静。
那珂挑眉一下,心头升起几分担心。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顾空哪怕出血都要先住进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老杨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表明自己会在一个小时后就准备好,并且诚挚邀请两人过来吃晚饭。
两人打了招呼,就回去了。
天黑得早,五点多一些就已经微微发暗,路灯亮起,像是古代开庭审判时候的威武棍
晚上吹陆风,两人正好走到一处离海不远的空旷地,风压得人有些紧张。
顾空腰挺得很直,肩部却有些僵。那珂知道这是好友藏着心事的表现,于是拍拍他的背,用手把他搂过来。
“死狗子,你干嘛?”眼神在躲闪,不像平常。
“说吧,你发现了什么?还是说藏着发酵做蛋糕啊?”那珂笑着,用手臂拍打他两下,然后松开手。
“我觉得我完不成这个任务。”顾空低着头,兴致不高。
“我第一次遇到令我害怕的比拉纳。”
那珂吸了口气,疑惑道:“这么严重?”
“无论是狌狌还是猲狙,我都没有过害怕的感觉,所以我能强迫自己去面对它们,并且战胜它们。”
“但这次,单纯只是在现实里面,我就感觉到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
“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就在那个池塘鱼被赶出来的瞬间。我知道自己害怕了,在心理上就弱了他三分。”
“鱼被‘赶’出来?”那珂有些听不懂这个说法。
“是。”顾空虚画了一个圈。
“就像我们不喜欢不认识的人呆在房间里,把陌生人赶出了房间一样,它在梦里,把那些鱼‘赶’了出去。”
“而我的困扰是,我现在感觉就像那几条被赶出门的鱼。”
“但是……如果你的说法是对的,那个比拉纳,住在池塘里?”那珂及时插上一句话,想让好友放松一些心态。
“不一定,但这几天要小心池塘,河流或者湖泊,哪怕是水龙头。”顾空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它应该是水生动物,今晚入梦前做做功课。”
“另外,我会写一封信请求支援,我要至少拖住一天半的时间,撑到麦加或者另外的猎人倒来。你今晚帮我寄下信,我带着行李和罗恩先过去。”
那珂点点头,表示明白。
回去的路上,两人不再说话。
···
火车站民宿。
顾空和那珂回到房间,大致和罗恩交代了一下,写好求援信件之后交给了那珂,拜托他去寄信。
信件内容非常短,仅仅用了几个字,“梦境麻烦,速来。”
那珂拿上信件,匆匆朝着火车站跑去。
顾空和罗恩各自带着行李,在路上走着。
良久,在他们已经隐约看得见目的地的时候,顾空突然开了口。
“请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罗恩嘴角一挑,颇有些嘲讽意味。
少年望着他,一言不发。
“我可以帮忙。”欧罗巴人举起手,手指反指着自己,“让你见识下真正的‘驱魔师’。”
“不需要干预。”
“那为什么那珂先生去了哪里?”他拍拍那珂的行李箱子,“连行李都要你帮忙带过去,走的时候脸色焦急,看上去可不算是小事。”
“是去求援吧?”
“你足够聪明,但不够识趣。”顾空并不意外他能猜出来,能作为国家代表——哪怕明面上只是以个人身份被派出来,绝对不是一般人。
“你在担心自己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对吧?”罗恩凑近了些,话语里面带着讥讽。
“到了。”
老杨等在门口,正向他们招着手。
罗恩讥笑一声,却没有再开口。
老杨身上有一股农民特有的朴实劲头,一边唠嗑一边帮两人搬行李,又把他们带到租住的房间前。
少年把三人的身份证交过去,登记完之后收好,放在钱包里。
“虽然有些急,但我收拾过一遍了,床单和被褥也都换了新的,都是干净的,你们放心。”老杨憨厚一笑,“今晚我请几位吃饭,刚好那几条鱼给我收拾好了,蒸两盘鲜鱼。”
“对了,您之前来的时候不是还有一位先生吗?”
“他有点事情,等会再来。”顾空勉力笑了几声,“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杨摆摆手,“那我去厨房忙活了,你们先把东西收拾一下,过一会就能吃饭。”
罗恩则是早早就进了单人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顾空也开始收拾就在对面的双人间,顺带把那珂的东西摆好。
少年长呼了一口气,有些紧张。
要思考,要思考。
现在来整理一下思路。
教会之前给我的资料太过简短,只大致介绍了老杨——也就是杨咏进的事情,但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农家乐的事情?也没有对于比拉纳的介绍——所以说明没有人见过它?或者是《山海经》里面没有介绍?
哪种都不算是好事情。
自己满打满算才接触过四次“比拉纳”,对于“比拉纳”并不算太过熟悉。只能说是初入门槛,而自己成为猎人仅仅三个月,对于所谓的情报收集流程也不太清楚。
这一点不用去纠结,事后教会自然会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
虽然说梦境影响现实是猎人的共识,但这次的比拉纳居然能够在现实直接带来一定的变化?
如果是水生动物,很有可能是大来头的比拉纳。
池塘是那只比拉纳的生活场所?既然池塘可以,那河流和湖泊是不是也可以?更进一步,山头镇是沿海城市,它是不是在海里生存的比拉纳?
如果条件允许,它是不是能顺着某位远航船员的梦境一路来到人口更加密集的区域?
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敌人可能在水中生活。
但顾空不会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