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绮先生看着去而复返的洛王殿下,似乎也没有很惊讶。
“今儿咱们喝酒?”墨绮先生踱步到洛王的身边揶揄的说。
洛王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两人又坐在了书房外的凉亭之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酒杯。
“这次我才是真的知道了,生在皇家的身不由己。”洛王盯着眼前的酒杯,像在自言自语。
他出身皇家,又是嫡子,上面有长兄是太子殿下,母后深受圣宠,他本该肆意,也确实肆意了十年,直到......
他自小便熟读四书五经,比大哥小时候记性更好更读的透彻,所以父皇对他甚是宠爱,比之大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岁的时候,他初被父皇封为洛王,兴冲冲的去东宫找大哥,却听见一名内侍对大哥说,自己如此受父皇的宠爱,又封洛王,以后会威胁到大哥的太子之位。
大哥立马变了脸色,那是大哥第一次下令杖责宫人,他没再进去,默默的出了东宫。
原来他的才华横溢,对于除父皇母后外的人而言,就是大哥的威胁,来一个内侍都有这样的想法,那外面的朝臣呢?
洛王慢慢的走到御花园,也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三岁的芃芃。
从那之后,他醉心诗词不触朝事,十三岁后更是撒泼打滚的不愿意入朝为官,四处云游。
他和芃芃很早便见过了,却只有两人自己知道,他们那天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坐着,直到宫人来找芃芃。
他把芃芃抱起放在能让宫人看见的地方,便走了,他还记得芃芃拉着他的衣袖问“哥哥,以后我们还会见到吗?”
那时他并不知道芃芃是定国公府的嫡出三姑娘,只当是跟着母亲进宫参拜的普通臣女。
他蹲下来说“可能会吧。”那时安慰她的话,其实他想的是,大概不会再见了。
但没过多久他就再见芃芃了,被皇祖母叫到跟前,指着芃芃给他认,告诉自己这是定国公府的三姑娘,该叫一声妹妹。
原来她是定国公府的姑娘。
定国公府是大邕的四大国公府之一,又有晋阳大长公主坐镇,府里的老爷个个都是朝中握有实权的大臣。
在听了内侍对太子说的话之后,洛王就永远不会让这样身世显赫的姑娘做他的王妃。
其实他说错了,不是已经晚了,是早就注定了。
礼部尚书虽是六部之一的尚书,但乔家毫无根基,礼部也是六部里最没有实权的一个。
这样的人家看似尊贵,却没有半分势力,这就够了,这才是洛王需要的王妃该有的背景。
而不是芃芃那样,出身国公府,又有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兵部尚书做伯父,外家还是定远侯府。
他的肆意在十岁那年就结束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可以遂自己的心意娶芃芃为妻。
他们都是身在皇权旋涡中的人,他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定国公府着想。
大哥和父皇相信自己,可朝臣呢?他和太子同是母后所出,还有一个家世不亚于太子妃的王妃,那些心思不正的大臣会做什么?
墨绮先生看着洛王眼神空洞的盯着面前的酒杯,叹了口气,祁渊就是活的太明白,太通透了。
“为何要把自己活的那么辛苦呢?”墨绮先生有些无奈的问洛王。
洛王没说话,世人只看到身在皇家的显贵富裕,却不知他们身在其中的艰辛,这不是他要不要,而是他不能。
两人你来我往,几壶酒便下了肚,洛王身没醉,心却醉了。
老国公知道了两个儿媳背着自己来了这么一出,气的厉害。
他对芃芃心悦洛王的事,是生气伤心但也心疼,他没有请洛王到府里来,就是怕两个人万一都是互相有意,互诉了衷肠那就是皇家和定国公府永远的耻辱。
老国公派人传话,让三夫人和四夫人去书房,其他人是一头雾水,芃芃却明白是为何。
祖父不了解祁渊哥哥,他并不知道,祁渊哥哥见自己不论他喜不喜欢,她们两个都只会断绝念想,可四婶婶是了解祁渊哥哥的。
老国公这怒火终究是没发出去,因为芃芃先来了书房,和老国公说了明白,又恢复了往日模样,当然要忽略掉眼睛深处的那一抹黯淡。
第二天,不出四夫人所料,皇后娘娘果然是派了内侍在宣旨,召她们母女二人入宫。
“哎哟,这是打哪来的小仙女?”皇后看见蓁蓁就满是惊讶的拉着蓁蓁的手让她转了个圈。
蓁蓁抱着皇后的手,满脸得意“打定国公府来的呀。”
这话把皇后娘娘和一屋子的宫人都给逗笑了。
“你可真是不害臊。”四夫人点着蓁蓁的额头。
皇后拂开妹妹的手,把蓁蓁搂在怀里“害臊做什么,蓁蓁又没说错,可不是定国公府来的小仙女吗。”
对于长姐如此护女儿的事,四夫人已经相当的习惯了。
“蓁蓁在绍兴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快和姨母说说。”皇后黏糊外甥女黏糊的不行,抱着就不撒手了。
蓁蓁就把自己在绍兴认识了萌萌的事说了,皇后还赞“这宋家的小姑娘可真是有意思的很。”
太子正好带着太子妃来,在门口听见,进来请了安坐下就问“蓁蓁这是认识了什么意思的小姑娘?”
太子妃却是在心里惊讶两年前见过的小姑娘如今容貌是这样的惊人。
蓁蓁连安都还没请,就跑过去抱住了太子的手“太子哥哥!”
那声音想不听出欣喜高兴都难,太子对蓁蓁看见自己这个态度是心里得意的很,面上却是普通的笑脸,不显半分。
“蓁蓁这样看着,可真是个大姑娘了,再大些怕是要成这京城贵女里的第一美人了。”太子对蓁蓁的容貌也是不吝啬夸赞。
蓁蓁抢着一脸骄傲的说“还有还有,第一才女,蓁蓁可有文采了。”
太子宠溺“是是是。”
四夫人对女儿这举动不惊讶,却很无奈“嬷嬷教的规矩见到你太子哥哥便全忘了?”
蓁蓁俏皮的向太子吐舌头,皇后娘娘却又护上“蓁蓁这是亲近她太子哥哥,忘了行礼也没什么打紧。”
虽有自家姨母这话,蓁蓁还是松开了太子,给太子和太子妃行礼。
“蓁蓁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太子妃赶紧亲自把人扶起来。
这一幕看在皇后和太子眼里都是满意的点头,太子妃入东宫的两年,恪守宫规举止大度,让皇后很是满意,看她能对蓁蓁这么客气,心里又是喜欢了太子妃几分。
“太子哥哥,永乐呢?永乐呢?在绍兴时便知道自己做姑姑了,心里一直惦记着小侄女。”
蓁蓁看着太子,眼里亮晶晶满满的期待。
可不巧,永乐郡主前日有些咳嗽,在东宫里养病,太子妃怕把她抱来的路上着了风寒,就留在了东宫。
“永乐前日病了,不方便出来,怕着了风,待她好些了,便让你太子妃嫂嫂给你下帖子,接你来东宫瞧瞧。”
太子对蓁蓁很温柔的说话。
这是太子妃第一次见着太子怎么对怀阳县主的,这样的太子是太子妃第一次见,就连在女儿永乐面前,太子都不曾露出过这样的温柔。
太子妃在心里狠狠的震惊了一下怀阳县主在太子心里的位置。
“那要让永乐好好养病,要告诉她过些日子就会有个极漂亮的姑姑去看她哟。”蓁蓁一点也不谦虚的说。
漂亮就漂亮还得用个极字,生怕人家不知道你的脸皮厚哟,四夫人看着蓁蓁真是头痛。
皇后又问了太子妃几句韩侧妃的胎相怎么样,没一会洛王就带着两个弟弟来了。
明王去年里也出宫建了府,心都飞出去,除了日常请安甚少到宫里来。
“咱们明王殿下可是舍得不是请安的时候到宫里来了呀,还以为殿下都快忘了来坤宁宫的路了呢。”
皇后不等明王请安就是一番打趣加兴师问罪,把明王殿下说的一阵脸热。
四夫人特意看了看洛王的神色举止,没有异样心也安了。
“母后还不知道他,蓁蓁如今回了京,那自然是蓁蓁在哪他就在哪了。”诚王毫不客气的戳穿弟弟的小心思。
“咦,蓁蓁呢?”诚王扫视一圈,特别认真的望着四夫人问。
先是静默了一会,皇后娘娘先扑哧笑出声,然后整个坤宁宫就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诚王殿下,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是皇后的亲儿子吗?难道帝后二人的聪明机智就只有太子和洛王继承了?
诚王有点迷茫的看着殿内的人,又看了一圈,等等,大哥旁边这个小姑娘有点眼熟啊,怎么长的那么像蓁蓁?
不确定的开口“蓁蓁?”
蓁蓁故意逗诚王,把头低下来,声音也变小了说“殿下认错了,我,奴婢是跟着太子...殿下来的小宫女。”
诚王这个二傻子竟然丝毫没有怀疑,又问自己姨母“姨母没把蓁蓁带进宫?”
这次太子殿下都没忍住,坤宁宫又是一阵笑声。
你见过那个宫人身穿的衣料是宫里的贡品,你见过那个小宫女穿戴这么珍贵的首饰,还亲近的站在太子的一侧?
四夫人也是笑的肚子疼,指着蓁蓁声音都是笑的颤抖“你这个促狭的,还不快去给你表哥们请安。”
蓁蓁才走到殿中央抬头看着诚王满脸是恶作剧后的小得意“嘻嘻,蓁蓁给诚王表哥请安,洛王表哥好,明王表哥好。”
诚王长大嘴巴“蓁...蓁蓁?”
明王都觉得自己七哥跟个傻子似的“蓁蓁带的白玉坠子是我送给蓁蓁的生辰礼,我还让你帮我看过呢。”
诚王才看见蓁蓁腰侧的那个白玉坠子,还真是!
皇上也是恰好这时候带着周煦涵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