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二夫人亲自来了碧霞院接蓁蓁，给她梳洗打扮，搭配衣饰。
“咱们蓁蓁长的真好看，走吧，咱们回怀恩侯府，见见你舅祖父和舅祖母去。”
是谢老夫人的长兄和长嫂，依着关系蓁蓁该叫一声舅祖父和舅祖母。
马车上，谢家大公子和四公子都是安静的人，倒是二老爷和二夫人，一路和蓁蓁说话就没停。
说来谢家也是个神奇的地方，话少稳重的大夫人和谢首辅生了二公子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儿子，话多欢脱的二夫人和二老爷却生了两个闷葫芦。
谢家离怀恩侯府也不远，马车很快就停下了。
怀恩侯府的侯夫人和二夫人早早的在门口等着她们的姑奶奶了。
老怀恩侯有三个嫡出的子女，也就是现在的怀恩侯和怀恩侯二老爷，一个嫡女谢二夫人。
倒是没有庶子，也算是人口简单的人家，这样的勋贵人家，少有像怀恩侯府这么简单的人家。
“哎哟，妹妹这是从那里拐来一个这么水灵的小姑娘。”侯夫人笑着拉起蓁蓁的手。
“大嫂，这可不是我拐来的，就是我们家的小姑娘啊，宛筠的女儿蓁蓁啊。”
“哎哟，那可难怪了，我还说这是谁家的孩子，长的这么像皇后娘娘呢，原来是宛筠妹妹家的蓁蓁呢。”
蓁蓁看着这个表舅母，觉得她可真是和自家的五婶婶一个性子呢。
怀恩侯府二夫人是个安静贤惠的性子，也不太擅长交际，这种时候一般都是默默的听。
当蓁蓁看到她时，望着蓁蓁很友善的一笑，蓁蓁和她的小女儿倒是差不多大，以后可以经常一起玩。
“蓁蓁来，倒是可以和我们家锦曦一块玩，两个小姑娘差不多大呢。”
怀恩侯夫人牵着蓁蓁的手，一路欢声笑语的走去了怀恩侯老夫人的院子。
在怀恩侯夫人看来，她们家这个姑奶奶是真的命好，嫁到自己姑母家，姑母做婆婆，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当相公。
那生活是和和美美，连娘家都是想回就能回，婆婆从来没为难过，回娘家那是常有的事。
所以怀恩侯老夫人倒是不像别的娘，看到女儿回门，心里盼的不行，毕竟经常见到嘛。
谢二夫人带着相公和孩子给父母亲了安，就被她娘抛一边了。
“这是宛筠的女儿蓁蓁？这下好了，锦曦又多了个可以一起玩的妹妹了。”
怀恩侯老夫人招手把小孙女唤到身边，又把蓁蓁拉过来。
两个小姑娘就在怀恩侯老夫人面前，歪着头相互瞧着对方。
这是蓁蓁和锦曦的第一次见面，在怀恩侯老夫人的热情下，两个小姑娘的手牵在了一次，结下了友情的种子。
“蓁蓁，你是刚到京城吗？你之前都在扬州吗？”
“我娘说，我是三岁的时候才去了扬州，之前一直都在京城里的。”
“那扬州好玩吗？”
“我在扬州也不过只去街上玩了一会，三年都是待在府里，后来偶尔出府，也是去别人家做客，不过我觉得那次上街还挺好玩的。”
“嘻嘻，哥哥也带我我出府玩过一次，我觉得京城的街上也很有意思呢。”
“那下次我们一起去市集玩，好不好？”
蓁蓁牵着锦曦的手，两个小姑娘约定了下一次的见面。
可你们也是想的太美好了，你们两个小丫头，是自己说出府就能出府的吗？
这天，锦曦带着蓁蓁在怀恩侯府游玩，两个小姑娘是形影不离，用膳一起，午睡也一起。
怀恩侯府的大姑娘是锦曦的胞姐，还笑道锦曦有了小伙伴，就忘了她这个姐姐咯。
蓁蓁也在这一天里，和怀恩侯府四姑娘间的感情突飞猛进，有了质的飞跃。
周煦涵在宫里却是煎熬万分。
岁旦当晚，是宫里皇家的家宴，宫里的生活虽说是尔虞我诈，可家宴还是其乐融融的。
太皇太后晚上也参加了家宴，有小曾外孙陪在身边，看他过得好，心里就高兴的很了。
回宫的路上，风很大，吹的轿辇的帘子起伏迭荡，太皇太后着了风，今日清晨，开始高热。
浑身烫的，太医用什么法子温度都降不下来，施了针后的两个时辰，太皇太后的温度才算是降了下来，人也逐渐清醒。
可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加上太皇太后年纪也是高寿，这一病，太医的意思是，如今全看太皇太后自己的造化了。
太皇太后自己倒是看的很开，她活的够久了，她就是舍不得曾外孙。
不过这孩子有她外祖母和舅舅护着，就是她去了，他也能顺心如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终于能去下面见她的女儿和夫君了。
太皇太后和圣德皇帝是一对恩爱夫妻，太皇太后是圣德皇帝的继后，可也是唯一能跟圣德皇帝合葬的人。
圣德皇帝临死之时说，他只想和继后一人合葬，圣德皇帝死后，太皇太后的心也死了。
如果不是还有女儿，女儿去世后还有曾外孙，太皇太后自己都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
如今，她终于能解脱了。
她现在余下的日子，就是陪着她的曾外孙，告诉他不必难过，人都是要走这一遭的。
还有安排好陆家，她去了陆家也该出个皇家人了。
她还想见晋阳最后一面，她们姑嫂感情一直很好，晋阳是圣德皇帝最宠爱的妹妹，她想见见晋阳，告诉圣德皇帝她的妹妹现在子孙满堂，一辈子都过得很好。
宫里对这件事最伤心的人，就是周煦涵了。
他才刚刚遇到一个心动的小姑娘，他还没从这份未知的情感里回过神，他最亲的曾外祖母就要离开他了。
这是周煦涵不敢，也不愿相信的事情。
皇上和太后都对太皇太后感情不深，但当年是晋阳大长公主进宫拜托了这个皇嫂庇护，才有了太后和皇上的今日。
他们对太皇太后是感激的，所以他们会尽力是满足太皇太后最后的遗愿。
皇上很快派人去扬州给晋阳大长公主送信，告诉她太皇太后恐怕是不行了，想在临死前，见她最后一面。
晋阳大长公主收到信的时候，没说话叹了口气，皇嫂的日子过得太难了，她终于能去找皇兄了。
老定国公的计划也被打乱，定国公府这次是要举家回京了。
周煦涵日日陪在太皇太后身边，谁说都不走。
皇上看着这场面，叹了口气说“随他吧。”
太后和皇后看着抹眼泪，这孩子怕是深受打击了啊，他父母和祖母去世的时候，他还小，没印象。
可太皇太后是最疼最亲他的长辈，就这么要走了，对他来说，就是一闷棍打在心里，抽疼。
“煦涵，每个人都有这么一遭的啊，曾外祖母也八十多岁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曾外祖母，我，我不能，你不要丢下我，我舍不得你。”周煦涵哭的很凶。
他出生一来，太皇太后没见过这孩子哭的这么惨过。
“孩子，曾外祖母没有丢下你啊，你要知道以后一直陪着你的人，是你要娶的人，那个才是你不丢下的你。
曾外祖母也要去找那个丢下我的人了，那个丢了我四十多年的人啊。”
太皇太后眼里含着泪，眼神在追忆着什么。
周煦涵渐渐的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可他没想过会这么快。
听着曾外祖母的话，他知道曾外祖母说的那个人是圣德皇帝。
听外祖母说过，曾外祖母和圣德皇帝感情很好，是皇家里让人艳羡的一对，比现在的舅舅和舅母感情还要好。
“曾外祖母，我想让你看到我娶妻生子啊，我已经有一个喜欢的小姑娘了，我想等着她长大，我就能娶她了。”
周煦涵红着眼睛，却没再哭泣，声音变的哀痛。
太皇太后笑了“煦涵，曾外祖母会看到的，在你看不见我的地方，我会看到煦涵娶妻生子。
煦涵，喜欢一个人，不仅是给她三媒六聘的许诺，要一辈子对她好，没有那个女人想看到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的。
连曾外祖母都嫉妒过圣德皇帝身边的嫔妃啊，如果可以，曾外祖母真希望圣德皇帝是个普通的人，让我能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个女子会心甘情愿的给自己的夫君纳妾，除非是她不爱，她希望曾外孙能体会到，这世间真正的情爱。
那个两人之间，再也多不出任何一个人的情爱，那个她想要了一辈子，圣德皇帝却没能给她的情爱。
这是最幸福最快乐的情感，她想她的曾外孙能享受到这种快乐，和他心爱的女子。
“曾外祖母，你怎么不问问我，那个姑娘是谁啊？”
“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有什么小心思还能瞒过曾外祖母吗，蓁蓁是个好孩子。”
周煦涵脸红了，在亲近的长辈面前被揭露了这样的心思，他就是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
周煦涵陪在太皇太后身边，听她说着往昔，听她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听她告诉自己要怎么对一个姑娘好。
从太皇太后生病开始，周煦涵就没出过寿康宫，连明王现在也都只是宽慰他。
蓁蓁是在回府后知道了这个消息的。
大夫人明安郡主回娘家时，正好碰到了来传话的太监，转头就和她父王母妃去了宫里，谢首辅和他两个儿子就回了谢府。
谢府今年过年闭门谢客，给各家姻亲也传了信，他们今年都要安安静静地呆在府里过年了。
本来锦曦和蓁蓁约好上元节一起看花灯，如今也去不了，太皇太后病重，今年的灯会开不开的成都是个问题。
果不其然，宫里下旨，今年的灯会给太皇太后祈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