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了傍晚,残阳如血,西边的云仿佛被红色的油笔涂抹,艳丽非凡。城外的河流清澈,把一切的美丽都看在眼里,河旁的路笔直光洁,两旁葱绿,这应是个恋爱的时分,这必是个恋爱的时分,因为林木已经开始想念莹辉了。
想着要是能跟她一起在那河边走着,要是能抚摸她的头发,要是能牵起她的小手,要是能和她结婚,要是能……思绪一旦开始就一发而不可收拾,这虚幻的幸福,是林木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快乐,林木以前未曾敢想,此时竟不知哪来的勇气,但白日梦既然开始了,他也就不愿意停了,只是尽量的让梦更真实一些。
“来了!来了!敌人来了!”城墙上不知谁在扯着嗓子的呐喊,林木被无情的拉进了现实,他随即扒在城墙上往下望去。
下面是一群密密麻麻的白色智能人,它们隔的还很远,现在看着就像一群奔跑的白兔。
林木还想看的仔细,可炮弹已经落到了城墙上,巨大的声浪直冲内脏,林木一时失聪,躺坐在地。
待到林木缓了过来,只听到旁边的军官一边摇动着机枪,一边大喊着:扔手雷!扔手雷!你他妈个傻子扔手弹!
林木都来不及想怎么这么快它们就到了手雷区域,只是问:往哪扔?
他还长得不够高,不扒着就看不到外面。
军士说:随便扔!你他妈赶紧扔!
于是林木就玩命的向城外投掷去。
林木一直被军士骂着,他一直也都未曾停歇,一是去搬弹药,一则是玩命的投掷手雷。
他无暇顾及任何事情,只是慢慢的城墙被炸缺了个口子,他得从暂时铺着的梯子上小心翼翼的爬着去搬弹药,只是他因为无力,手雷失误脱手居然在城墙内响了,庆幸的是无人发现,他还没来得及懊悔,军士又开始骂了。
时间静悄悄的,仿佛是做了错事的小孩,偷偷摸摸就溜走了,但时间又有什么错呢。
午夜的黑完全被战斗点亮,谁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林木也已经从累转而到了麻木,失去了感觉。
只是突然好几十秒没听到了军士的骂声,让林木好不适应,他蓦然看去,军士已经扒在了那冰冷的机枪上面。
林木大喊:长官!长官!
毫无反应
不详的感觉忽如浓雾一般袭来,林木赶紧踩着弹药的箱子去扶,用力的一瞬间只感觉军士的头好重,好重。等到扶起了一看,是子弹射进了他的脑袋,弹孔在额头左侧。
林木不敢细看,只感觉到生命的不真切,不来由的悲伤如同洪水猛兽,林木不自由主的问:怎么办?怎么办?这怎么办?
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已经死去的军士,不知是问生命怎么办,还是问这世界怎么办,只有眼泪默默地留着。
来不及,来不及茫然,又一颗炸弹想起,林木被震到了半躺,而扶着的军士则完全躺下了,头朝下,身体还是完整的,就看似睡着了一般,他的异兽正哀鸣着不停地拱着他的身体,林木想:也不知道异兽知不知道死亡这件事?不知道异兽知不知道永远,永远也不会再相见了,更不知道异兽知不知道永远是什么?
林木抬头环视,远处李亮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疯狂的摇动着机枪,口中不停地疯狂的喊着。
太远了,林木听不清,听不清,只是仿佛如同军士的骂声在耳边响起。
林木愤恨而起,踩着弹药的箱子,疯狂的开始摇动起机枪,他眼泪不住地流,他也疯狂的喊着,好笑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喊着的是什么,他只是想扫平这一切,这人世的一切,这身不由己的一切。
他与这世界无怨也无恨,为何要这样。
他一个人摇动机枪,一个人去搬弹药,一个人再扔手雷,他不再流泪,也不再喊了,只是战斗,战斗!
那黑夜中的白,他根本无心去看,管那是兔子还是机器,还他妈是人,只是扫射,扫射。
天居然下起了暴雨,他毫无知觉,白色的闪电夹带着轰隆的雷声甚是吓人,他就扫向那白色的闪电。
他感觉有人在拉他,但他不想停,虽然他已经有好一会儿没看到黑夜中的白了。
直到打完最后一发子弹,他才转身,他本想继续续上子弹,但迎头就看到了莹辉站在他的面前,她正垫着脚尖拉着他的衣角。
她是他生命中隐藏在最角落里无与伦比的鲜花,此刻就在他眼前盛放。
林木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眼泪骤然而下,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说:我好怕!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