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寿衍一看那人,只见头发披面,上身赤裸,满身血迹已经干涸,下身皮肤已经腐烂大半,双手被锁链吊起。王寿衍心中不禁大恫,只听得沈叶刀淡淡说道“徐大人,你的故人来看你啦。”
徐世卿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刘守有和王寿衍,略微迟疑,用嘶哑声音说道“多谢沈大人。”
刘守有快步向前,急道“徐大人,你这是何苦。”
徐世卿奄奄一息地说道“老朽二十岁进士及第,入文渊阁,侍奉世宗,后得先帝青睐,入吏部为右侍郎,今年逾六旬,官至三品,深受大明皇恩,先帝皇恩,为官四十余载,无不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为国为民,自问问心无愧,奉先帝密旨,彻查辽东总兵李成梁,为我大明,不惜赔上身家性命,只是苦了我些家人。”
沈叶刀冷笑一声,说道“徐大人,有什么遗言就跟刘千户交待一下吧,我可算是给足你面子啦。”
王寿衍正欲向前询问徐笑天下落,刘守有忽然掩面泣道“沈大人,我看徐大人这样子,内心实在不忍,请许我到外面稍缓片刻。”
“哈哈哈,看来刘千户是真和徐大人关系非同一般呐,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片刻。”沈叶刀说道。
刘守有示意王寿衍留在原地,转身退出牢门。过了片刻,王寿衍看到徐世卿竟被折磨至此,再也忍不住,上前低声问道“徐大人,笑天在何处?”
这牢房本就狭小,即便王寿衍用内功将声音压至很低,沈叶刀依然听得一清二楚,惊道“你是何人?”
王寿衍忙道“小人是刘千户的侍从。”
“那你可知北镇抚司五所为哪五所,各自长官姓名?”沈叶刀喝道。
王寿衍略一迟疑,沈叶刀已知这是假的锦衣卫,拍头叫道“不好!”
话音未落,只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嘈嘈杂杂,沈叶刀正欲出牢门,只听得外面人喝道“逆贼沈叶刀与正一道道士勾结,欲劫圣上钦定忤逆,众军听令,诛杀沈叶刀与叛贼。”
“糟糕,中了刘守有的奸计!”沈叶刀怒道,将绣春刀拔出。
王寿衍立时反应过来,原来这刘守有早料到徐世卿入狱自己定会来搭救,来搭救必定来寻求自己帮助,这刘守有攻于心计,一直以来觊觎镇抚司一职。于是定下这一石二鸟之计,一直在京城中暗中布置密哨,留意王寿衍一行动向,在宁家村终于发现了王寿衍一行。但又怕沈叶刀试探出王寿衍武功,计划就立时暴露,于是先让自己儿子能够偷袭王寿衍,让其受伤,不至于被沈叶刀试出武功,但没想到刘浪偷袭失败,而王寿衍武功竟高到没有让沈叶刀试出,可谓是处处着招险棋,终于使得沈叶刀与王寿衍,徐世卿三人同处一室。锦衣卫最怕祸起萧墙,尤其遇到王寿衍这样绝世高手,更是只能当场杀毙,想到这里,王寿衍后背已经阵阵冷汗,没想到自己竟是一步一步走入到刘守有这蛇蝎心肠人的圈套。
沈叶刀怒道“这刘守有太歹毒,我竟没想到这出。”
王寿衍上前,一运内劲,啪的一声,徐世卿手上铁链已被震断,沈叶刀说道“原来是武功绝顶的高人,怪不得我竟没试出你的武功。”
王寿衍也不理会他,忙说道“徐大人,笑天在何处?”
徐世卿似乎也明白了当前发生的事情,低声说道“我书房中,风水缸左转两圈,右转三圈,笑天在密室里。王道长,请你务必救出笑天,我全家性命已不保,你快快离开此地。”
“哈哈哈哈,徐大人,你看看,外面已是千军万马,我没猜错的话应该都是刘守有的亲信,只要我们两个一出去,立时成了刺猬,到时他刘守有随便定我个拒捕罪名,没想到我堂堂北镇抚司,竟要葬身于此。”沈叶刀苦笑道。
“王道长,你武功卓绝,未必不可杀出一条生路,我已经是废人一个,就算出去,也活不得三日了。”徐世卿说道。
“道长,我本到辽东,经过不懈努力收集到了李成梁之罪,他李成梁在辽东所有军赀、马价、盐课、市赏,岁干没不赀,侵吞良田,大明每年岁入要拿出一半以上到辽东,可李成梁在辽东奢侈至极,夜夜笙歌,暗中培养自己的军将,朝臣莫不收受他贿赂,更有甚者,他竟然杀良冒功,罪大恶极。我本将军账目,手册等订成卷宗,写好弹劾他的折子,可惜先帝殡天,我何尝不知道大明需要李成梁守边关,可再照这样下去,大明便有亡国之祸。我本希望陛下能够听我一言,我死不足惜,但大明岌岌可危啊。”徐世卿痛哭道。
“徐大人,我今若能出去,必将替你诛杀李成梁,除大明之祸。”王寿衍道。
“王道长,这些卷宗和证据,我都一并交予了徐笑天,你定要保管好这些,等陛下坐稳江山,与我递予张居正,也算我死有所得。”徐世卿道。
沈叶刀在一旁,冷笑道“我三人一会儿都是死人啦,就是让你做皇帝,你也是个死皇帝了,还说这些家国事情。”
徐世卿接着说道“我从辽东回来后,本想着将密旨与证据交于陛下,就先写了弹劾李成梁的折子,没想到才第二天,陛下交给我的密旨竟被人盗去,我就有预感要出事,才跟徐笑天在书房里说话,锦衣卫就到家里了,我赶快让笑天躲进密室。”
“密旨被盗?可有线索?”王寿衍道。
徐世卿眼睛转向,似乎有所思虑,忽然,拿起地下震断的铁尖,插入自己心房,这一变故来得太快,饶是王寿衍武功高强,也没来得及阻止。只见徐世卿登时气若游丝,王寿衍忙抱住徐世卿,哭道“徐大人这是为何。”
“道长…你我相识一场,我将死之人…也不累你,你用我做挟,或许还能逃得一命……大明危亡,就系你身上了…老夫…先去了。”说罢,徐世卿头一偏,便气绝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