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说”,秘密以这样的形式被说了出来。从年少无知的少女口中溜出,没有急转弯。是’天气好我就去找你’的斑马线,你以为没有撞到,只是下一秒。
沉默是短暂的,在沉默中第三节晚自修开始,但并不意味着沉默会到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结束。
看着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潘阳放弃了和后排的男生的打闹。她略带不耐烦地调整着坐姿,撇了撇坐在旁边不敢出声的言姝。她似乎忘记了之前的“小矛盾”,主动找言姝搭起话来。
毫不夸张的说,言姝此刻内心嘟囔着:这小姐妹是记性不好吗,照理来说,她不该和我说话啊。的确,言姝内心自己作上了。但潘阳哪知道这个,她几乎是要自顾自的演起来了。
于是,一幅和谐的景象出现了。潘阳在那说着,像个逗哏演员,言姝有一搭没一搭,活脱一不靠谱的捧哏。
那块挡在二人友谊大桥的布,不经意间,被悄悄地撕开。
“那天你回去(换床),有发现自己的床被掀起来了吗?”潘阳毫不掩饰地询问着言姝。遇到这件事,本来言姝不打算说的,但不得不说,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谁又能抵得住八卦呢。
于是,闷骚的言姝转过了头,极力冷淡地回复:“没啊。”“这样啊,”潘阳像是自说自话,“刚来学校的前一晚,我和我爸吵架了。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早上的时候,又和我妈吵了。刚来看到有人把东西都堆我床上了,我很生气,就把东西都掀了。你的床铺没起来,看来是我爸又弄好了吧。”此刻,言姝听着事件的由来,开始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仅凭这一件小事,就否认了潘阳,不妥。她慢慢放下了自己内心的芥蒂。她理解了潘阳的任性,实际上,这也称不上任性。那一刻她突然觉得,或许她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的,但这个念头又很快被压下。
潘阳可不管别人听不听,她做了便是做了,说了便是说了。于是,她又再次开起口来:“我是单亲家庭,我从小跟我爸爸。在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妈想带我走,我死活不肯走,就赖在那里,等我爸爸回家。后来我爸爸回来了,把我留在了他身边。只是后来,我又多了个妈妈,又有了个哥哥。”言姝不可思议地听着潘阳的自叙,在她看来,这些都是一个人的小秘密,而一个人愿意把密码讲给自己听,就是将自己当成了顶好的朋友。
不得不说,言姝此时的内心有些小感动,甚至默默地决定,嗯,要和潘阳当好朋友!
于是,作为响应,言姝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告诉了潘阳。不同于以往的大大咧咧,这次潘阳说着话,柔声细语。
在如此氛围下,下课回寝的铃声打响了,大家都要排队回寝。言姝整理着东西,还坐在座位上。李楠从座位上站起来,拍了拍言姝的肩膀。她知道女生里没几个喜欢潘阳的,实际上她对潘阳也有意见,暗里的矛盾不少,毕竟两个人玩的男生都是一波。在李楠看来,言姝是个内向的人,和潘阳的相处不会好,指不定还会被欺负。她只能以拍肩膀的形式安慰安慰言姝。而此刻的言姝,像是明白了什么,冲李楠笑笑,说着没事。李楠则是一脸无奈,像是看着自己的小妹妹,她很重情谊。
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整个阴冷的气息笼罩着大家,湿气长久不散。言姝走在后面,李楠在她的前面。她没有伞。于是言姝便将她收到自己伞下。那是一把七色的伞,像一朵七彩花,在风雨中摇曳,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言姝此时有些尴尬,但是李楠在一旁却唱起了歌解围,“你这伞是有灵性吗,居然给我伴奏!”言姝笑了,此刻她不再那么紧张。或许朋友就是这样,永远不会让你感到尴尬。
一行人唱着歌回到了寝室。
今天,或许是个美好的开始吧,她在内心如此想着。只是很多她的以为,只是一人以为。
第二天,言姝穿过过道,忽然有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感到很纳闷,仰起头来,来人是范于浩。他们是在军训的时候熟络的,军训的时候范于浩很跳,而言姝一向嘴巴很毒,也总有着把自己内心想法说出来的无脑,于是便和他搭上了。实际上,范于浩和哪个女生玩的都行。
言姝有些纳闷。虽说范于浩这人是爱玩,但并不是不讲道理。想着的功夫,不等她做出嘴炮攻击,范于浩张了口,没有声音。
但此刻,言姝分明看清了他的口型,先是震惊,随后是愤怒,最后是失望。那是言姝的秘密,是言姝昨晚才告诉潘阳的秘密。但是她告诉了范于浩,她没有把自己的秘密当回事,真可笑啊。没有意识到言姝的反常,此时范于浩的脸上闪耀着喜悦,得意,或许还有嘲笑。言姝没有推开他,只是让了道。她不允许有人以如此随意,高高在上的姿态揭着自己的短,自那以后的很久,她没有和范于浩说过话。当面撞上,也只是当看不见。这二人当然是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言姝放不下,她无法忘记自己的耻辱,一日一日,刻在骨子里,在无数个黑夜,那些话语轻飘飘地飘在空中,却是要吃了人。
也是当日,言姝装作不在意地试探了潘阳。潘阳没有掩饰,承认了是自己告诉了范于浩,并在下课警告了范于浩不准将此事告诉别人。言姝也算是放下了,她不能再说什么,毕竟潘阳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她关上了自己对潘阳的友谊大门,不再想着要成为好朋友的事。毕竟,性格那么不和的两个人,是不该做朋友的。她和潘阳,注定不会是朋友。
那个潘阳的秘密,或许与她而言,不算秘密吧。她可以笑着调侃自己的往事,也可以哭着说自己的不容易。但是言姝,她不说,就是不说。
言姝啊,是个内心戏丰富的人,她有许多心事,但是从不说出口,但凡想说出口,便变了味道。她不喜欢说自己的伤心事,这样像是在耍小聪明,利用同情把朋友绑在自己这,她不喜欢。
少女的秘密,如此说出口,便也不算秘密。只是表面云淡风轻,却从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