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牧雪慢慢的走向父亲的书房,脚下的伊朗地毯柔软如狐狸的皮毛,踩在上面轻飘飘的。申屠家的庄园占地近六百亩,主宅上下三层,足有七千多个平方。父亲的书房在最西侧,有些远。
从申屠牧雪被选定作为家族继承人那天起,她便开始频繁出入父亲的书房。也就从那时候起,慈祥的父亲变成了严厉的父亲。
申屠牧雪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几步竟像是静止了一般。
“是牧雪吗?”厚重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似黄钟大吕般,带着煊赫的威压。
“进来吧!”
申屠牧雪推开门,父亲申屠鲸端坐在红荔书桌后面,高大的身躯即便坐着也如同小山一般,给人巨大压迫感。他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如铜铃一般的眼睛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父亲,我回来了。”申屠牧雪站在办公桌前一米处,身子站的笔直,像是一名军人。
她很想和以前一样,喊对方为“爸爸”,而不是“父亲”。父亲这个词太传统,太过于正式,少了几分温情。
申屠鲸的双手放在桌下,身体纹丝不动,他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李二死了,证据你也一定看过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申屠牧雪回到庄园后,第一时间查看了李二萧的资料。在王大卫发出求救信号后,是李二萧阻止了护卫人员的的急救行动。当时有多达二十七名队员亲眼看到李二萧下达原地待命的指令。
“我觉得有问题。李二叔绝不可能叛变。这其中一定有古怪。”申屠牧雪道。她直直的看着申屠鲸的眼睛,不怕与他对视。
申屠鲸轻轻点头,说道:“很好。你的判断很准确,是有人在中间捣鬼。”
申屠牧雪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带着寒光,像利剑。
“是谁?”
“我的好女儿!”申屠鲸咧开了嘴,满怀欣慰的笑了起来,在这笑容中又带着几分嘲讽。却不知道他在嘲讽谁。
“有些事是时候和你交代一下了。”申屠鲸说完,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躯足有两米开外,身材魁梧如同远古巨人。(联想一下NBA的奥尼尔)申屠牧雪站在他身前,娇小的像只鹌鹑。
父亲竟然笑了?申屠牧雪感觉到一阵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从她被选定为家族继承人那一刻起,父亲就再也没有对她笑过。
申屠鲸俯视着自己的女儿,怅然说道:“你应该听说过主从之别吧。”他的声音难得柔和起来。
“我知道。”申屠牧雪点点头,她看过家族志,明白申屠家的主从之别。
申屠家是上古传承下来的古老家族,分为主从两家。主家隐居于世外,不问世事,负责家族的血脉传承,为从家提供依靠和支持。从家在俗世间发展壮大,为主家提供必要的资源。
主家与从家,仅仅从字面意思也能明白两者之间的差别。
“我们是从家。”申屠鲸叹息道:“受主家节制。”
申屠牧雪低头默然,这些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从小到大,除了过年和过生日那天有额外的礼物外,她没有和主家的人接触过。潜意识里,她已经将主家的存在抹除了。可是现在,父亲郑重其事的和她谈论起主从之别,让她不得不重新将这座大山背在身上。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做申屠从家的继承人吗?”申屠鲸问道。
申屠牧雪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兼具美貌与聪慧,从小到大都是学霸,智商与情商都高出同龄人一大截。她自然认为自己是申屠家继承人的最佳人选。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有其他原因。
“你的相貌太出众了。”申屠鲸轻声说道:“在你七岁那年,主家的小儿子来我们家做客,看了你一眼,喜欢上了你。”
七岁?
申屠牧雪努力回忆这个时间点,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容易的就想起了那个夏天的傍晚,那个漂亮的小男孩。
“是他?”申屠牧雪皱眉说道。
……
七月,流光似火,晚霞铺遍西天,如红叶开满山。落霞映入湖水上,波光粼粼涌浪似红火。在湖边,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穿着整齐的西装礼服,脚上的小皮鞋擦得铮亮,他手里拿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在他对面站在一个身穿仙女裙的小女孩。
“我喜欢你,我以后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你愿意吗?”小男孩说道。
小女孩嘟着嘴巴,答道:“我才不要。”
“很好,你的拒绝引起了我更大的兴趣。你很有趣,和我的胃口。”
……
申屠鲸接着道:“这本来也不是坏事,你能嫁入主家,对你以后的发展也只有好处。所以那个时候便和申屠主家族长口头约定了你们的婚事。”
“可是随后几年,申屠辛兴越发混账,不成样子。和他相比,孔家的二小子真是人中龙凤了。我没有法子,只能让你坐上申屠从家族长的位置。只有这样才能免除你们的婚约。”
“主家的要求,我们从家不能拒绝,是吧?”申屠牧雪轻声道。
申屠鲸嘴唇抖动,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是!”
“我们申屠从家,原本姓武,在远古时代只是申屠家的马夫。后来跟着主家南征北战,立下大功,被主家赐姓申屠。按照古礼来说申屠主家愿意和我们行同宗之礼,已经算是天大的荣耀了。”申屠鲸轻声说着这段话,但他的脸上却满是愤懑。
以他的能力和手段,即便是没有申屠家的照拂,难道就拼不出一番新天地?现在却要处处受主家钳制,连自己的女儿的终身幸福也要葬送进去。
申屠鲸蹲下身子,平视着女儿的眼睛,问道:“牧雪,你怪我吗?”
身处惊涛骇浪中的片叶小舟,难道要埋怨风太急,浪太大,海太深吗?
“今天晚上的刺杀是主家的安排?”申屠牧雪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
今天晚上的刺杀明显是要置申屠牧雪于死地,如果不是石天的意外出现,申屠牧雪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是两帮人。”申屠鲸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