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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两重天

第二日。

也许是拜畅春园所赐,水千沫一夜无梦,睡得甜美无比。

她早早洗漱完毕,去仪元殿当差,一路上,阳光明媚,空气极好。水千沫却发现不少太监宫女左一堆,右一群的聚在一起聊着什么,虽然奇怪,水千沫却没多想,宫里生活枯燥,即使是某个妃子睡觉说出的梦话,都能让他们聊个半天。

快到仪元殿时,水千沫碰上了相熟的小太监金瓜,这金瓜一看见她就笑了,没聊几句,金瓜神神秘秘的对水千沫道,“姐姐还不知道吧!宫里出大事了!”

“哦!”水千沫好奇起来,“怎么了?”

金瓜道,“昨天晚膳前,梁淑仪怀着的孩子没了。听说太医院的人都去了,还是没保住。是个男胎......”

水千沫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她完全被这个消息惊呆了,金瓜后面的话,她几乎没有听见。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道,“怎么没的?”

金瓜唏嘘道“也没听说摔啊,碰啊的,好好的就没了。听说梁淑仪哀哭不止,皇帝下令彻查呢!”

怎么会这样!

与金瓜道别,水千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仪元殿的。

在茶水间里,水千沫的手碰到哪里,哪里就倒了。拿着什么,什么就掉了。她索性坐在那里不动,脑子里全是梁淑仪的事情,前一日的回忆纷沓而至。

昨日。畅春园。

美景惹人陶醉,眼看已快到午膳时间,因屠弋下午约了教习去演武场,两人这才向园子外走去。快到园门口时,两人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水千沫赶紧整理衣服,规矩的跟在屠弋身后,转过一棵木槿花树,看到一片花间草坪上有几个女子。

屠弋对水千沫道,“这几日,父皇也下了旨让妃嫔到园中游玩,竟然碰上了。”

这几个女子莺声燕语,满头的珠翠,穿着织锦绣罗的轻薄衣衫,正是孝献帝的几个妃嫔。当时的屠弋打算带着水千沫避开,却不想被不远处侍立的几个婢女看到了,其中一个人急忙走了过来对他施礼,正是穆贵妃的随侍女官枝兰。

枝兰在,那么穆贵妃必定也在。于情于理,屠弋都得去拜见母妃的,他整理了衣衫,带着水千沫大步向草坪走去。水千沫远远的看到树下草坪上,摆着一张小巧圆桌,穆贵妃坐在主位,下首依次坐着康嫔、怡嫔、史容华还有梁淑仪。

屠弋给母妃和众位妃嫔请了安,几位妃嫔也一一为四殿下还礼,只是梁淑仪和史容华都有身孕,虽然月份还小,不大看得出来,她们还是小心翼翼,行动不怎么便利。水千沫凝神看了看这两位,与红润丰满的史容华不同,梁淑仪脸色白皙,身子柔弱,却是一脸的安详。

这时,枝兰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屠弋拜见完母妃就想告退,穆贵妃看了对屠弋道,“莫要急,这‘酥心冻’生津止渴,最是消暑,你吃一块再走吧。”枝兰将酥心冻放在小桌上。屠弋应了一声,立在一旁等候。

这酥心冻满满的一碗,是用樱桃果子酱铺在冰上煨成的。做的是晶莹剔透,弹性十足,冻的里面嵌着粉红的花瓣,看上去很是美丽,是宫里嫔妃宴请时最常见的一种小吃。它圆圆滚滚的一团,吃的时候,要用小刀切开,盛在小盘子里吃。

枝兰正要用小刀切开,却听见史容华笑了一声,用扇子轻轻扇着风道,“要说这酥心冻,还是梁姐姐最会吃了。”

穆贵妃颇有兴致问道,“梁淑仪一向精致细腻,品位不凡,若这酥心冻有什么好吃法,不如给姐妹们讲一讲。”

梁淑仪大大方方一笑道,“贵妃谬赞了,妾平日里喜欢吃这酥心冻,倒也寻出个吃法,让姐姐们见笑了。妾,平时喜欢在这酥心冻上淋上几滴酒,再点火烧一下,这冻就变得外表酥脆,与平时口感不同了。”

康嫔和怡嫔都笑道,“果然是有趣的吃法,妾还从未试过。”

穆贵妃一笑道,“既如此,就这样吃吧!”

枝兰跪下应道,“请诸位娘娘稍侯,奴婢去糕点房请个厨子来。”

穆贵妃瞥了一眼水千沫,道,“这酥心冻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就会化掉,不如这样,本宫听说水千沫很会做小点心,想来这淋酒点火的事也难不倒她!不如就让她来做吧!”

水千沫听得心头一跳,只得慢慢走了过来,史容华细细打量了一番道,“这就是水千沫啊!听说有些经历的。只是,怎么国子寺的人休沐日也要服侍四殿下呢!”她一边说一边偷眼看向屠弋。

怡嫔和康嫔都捂着嘴偷笑,穆贵妃笑意盈盈的脸微微凝滞,又马上恢复如常,道,“弋儿从国子寺过来,带着国子寺的奴婢服侍也没什么不妥。水千沫,去做吧!”

枝兰去取火折子,几个妃嫔笑嘻嘻的聊着天,水千沫不动声色,沉默侍立。屠弋皱着眉,眼中爆出冷冽的光芒,看得史容华不由自主一缩,她轻轻一挥手挡着半个脸,假装看向别的地方,艳红的指甲刮花了擦汗用的香丝帕。

接过枝兰寻来的火折子,水千沫将盘子放到桌子最外沿远离妃嫔处,先将火折子点着,又迅速取过桌子上的酒壶,轻轻在酥心冻上淋了一些酒,将盘子迅速一转,使酒均匀分布到冻的表面,另一只手迅速将酒点着。就见到酥心冻“砰”的爆出一团火,只燃了一息就熄灭了,那松软的冻刚刚好表面焦脆了一些。

这一手干净利落,看的众人都惊叹不已,梁淑仪赞道,“这个水千沫,果然了得,妾那里的糕点师傅也不过如此吧!”

穆贵妃一笑,却没说什么。枝兰正取过几个精致的小盘子摆好,水千沫便取过刀来,将这酥心冻分成几份,一一奉给几位妃嫔。屠弋早不耐与她们一起,匆匆吃了带着水千沫告辞而去。

谁知下午便发生了事情。

水千沫犹记得梁淑仪那恬静的脸庞,她也想不到灾难来得这样突然吧!

仪元殿。茶水间。

水千沫深深皱着眉头,孝献帝下令彻查。

彻查,就说明梁淑仪的滑胎并非天然,而是有原因的,不论是不是有人陷害,梁淑仪中午刚在穆贵妃那里吃过东西,下午就出了事,这时间实在是太巧了。

仔细的回忆,似乎昨天见到她们,桌子上很干净并没有摆什么吃食。水千沫长长叹了一口气,莫非昨天梁淑仪吃的那块酥心冻,就是她滑胎前吃的最后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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