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正月初六上午。
“旅客朋友们,京都就要到了,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这是张如意在京都打工的第三个年头,之前过来,都会找同学搭伴儿一起,这回时间没凑上,她便一个人来了。
张如意来前,家里让她带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自家酿的醋,十五斤的桶,那是家里让她给叔叔带的。
叔叔叫赵伟学,是外婆家的同乡人,这两年对张如意颇多照顾,张如意和家里人都对赵伟学打心里感激。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做人也不能白受了人的帮扶。
赵伟学在京都,工作体面家庭富足,在张如意家人的眼里,赵伟学是活在钱堆里的上等人,人家啥都不缺,啥都不缺,要送点东西表示感激,就只能选一些偏门特色了。
家乡自家酿的醋,不值啥钱,贵在心意。
因为带了东西,张如意来前给赵伟学打了电话,她只想问问啥时候方便,她把东西送过去,没想到赵伟学听说张如意要来京都,竟要亲自开车去接她。
张如意推辞不了,心中更是感激,想着提着一大桶醋也确实不方便,便索性把车次与时间都告诉了赵伟学。
火车经过整整一夜的行驶,大约上午十点多便缓缓靠了站,张如意背着、提着、拖着行李下车,一出门就看到了人群外的赵伟学,赵伟学穿着黑色的大衣,微微笑着。
赵伟学见张如意手里大包小包,叹道:“你个女娃,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醋是我妈酿的,我妈让带。我家今年种了不少辣椒,我爸就碾了点辣椒面,说外面打的辣椒面不香,自己碾的香,非要让我给带。”张如意说道:“我妈还让带了两双鞋垫,给你和姨的。”
“老家的醋可是好东西。”赵伟学笑着接过那一大桶醋,一并接过了张如意手上的大包行李。
走出火车站,坐上副驾座,坐了一宿车,几乎一夜没睡的张如意,脑袋晕晕沉沉的,大大的眼睛撑了又撑,眼皮总忍不住往下耷拉。
“很累吧?”赵伟学说道,说话时握住了张如意放在腿上的手。
张如意猛然醒过神,看看被握着的手,想起某次去赵伟学家的小插曲。
那次,张如意去赵伟学家玩,赵伟学从外头回来时,带着两个糖葫芦,一个给他的女儿,一个给张如意,笑着说:“如意就跟我的女儿一样,都是孩子。”
赵伟学已定居京都多年,又是做大事、见过大场面的人。
不似张如意的乡下,在乡下,女儿们渐渐长大后,除了犯错揍一顿,与父亲的接触,恐怕仅限于言辞之间。
张如意时常去赵伟学家,见过赵伟学与他女儿的互动,那么温馨,张如意从不曾想过,要在赵伟学身上寻找缺了角的父爱,但看着自己的手被握着,却没有挣脱。
跟女儿一样,那是见过大世面的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呢!
“不累!”张如意撑了撑眼皮,笑着说道:“我运气好,买的座儿靠窗,靠着睡了大半夜,不是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