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
渟姐和小伲子风风火火的闯进了錺琪儿的卧室,把她从被窝里死死的拽了出来。
錺琪儿极是不情愿的磨蹭的被两人扯着下了楼。
据说她们两个人昨天晚上一个是打牌打到了凌晨两点,然后又睡了几个小时才来接的她,而另一个则是还要夸张的打麻将打到凌晨五点,夜宵早餐连着一块吃了然后直接上车来接的她。
于是一个在后座躺着,一个在副驾熟睡。
“大泯叔,等会在长安街李氏饭店那儿停一下。”
“琪儿,怎么想着去长安街了?”
“奥,手机在那儿修的,我得去取。”
赶着点呢,下午两点便是要在某卫视春晚演播厅彩排的。錺琪儿下车匆忙,近了店才念起忘了戴上帽子。
不过她穿着黑色羽绒服,又想着这大年三十的,路上人少,她且走快些也无碍,便没再回车上,又是快走两步,便进了手机维修店。
錺琪儿看着店主正背着身子,像是在修什么东西。
“老板,我来取手机。”
男人先转过头来,然后明显一愣“錺,琪儿?”
这头看着狭小的房间,正午的太阳也只漏了一点进来,旧是潮湿的、昏暗的、简陋的,而男人……
而男人此时的目中正映着她发亮的身影,他下巴处长着些许青渣,五官英朗,眉目淡淡。
还是嚣张的、气焰的、痞帅的,
只是他落魄了,落魄的境遇是錺琪儿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她所以为的李玉良是再痞也会出人头地的,原来都错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可是她从前想要共度此生的人啊,却也是十年二十年的没有了联络,可世界上最悲伤的故事,却不是再无联系,
而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你安心的上着课,忽的一下子,那些子支离破碎的、你已快忘记的东西,猛得全都往脑子里灌。而你手中的笔只不过是顿一顿,接着又顺着笔记写字。
錺琪儿点头,心里还想着昨天那个店主明明不是他啊,她冷静一番心情,“我来取手机。”
男人扔来一个生了锈的铁盒,“你找找看。”
“多少钱?”
李玉良抄起烟,勾起唇淡笑,“嗨,见外了,怕是您贵人多忘事,我是你小学同学啊,怎好问您这大明星要钱呢。”
錺琪儿很佩服他竟然能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说的如此简言易骇却又是通俗易懂。
何止,何止是小学同学这么简单啊。
眼前这位云淡风轻的男人是她喜欢了好久,又追了好久的人啊。
《嚣张》是怎么唱的来着?
_我的一举一动随你改变多荒唐_
_任你肆意而为却从不去想你是有多嚣张_
哼,想想她少时还在他身侧的四年,如此形容甚至都不够。
錺琪儿真是利落的转身便走了,“谢了哟。”
语调轻扬,心却实沉着。
她从六年级开始算起,算到了今天,十六年也没多久,一晃眼便也如此了。
心口那儿跳的厉害,又猛的沉了下去,
终于是李玉良配不上她了……
錺琪儿换完衣裳便坐在沙发上同渟姐一起玩手机。
目光忽然顿了一下,
于是转过头来,呆呆地盯着渟姐白皙的手看,此时的秦渟则是收回了正在划动手机屏幕的食指。
“怎么了?”
錺琪儿摇头,然后反放手机置于桌上,她后仰身子,完全靠在沙发上。
她想起了李玉良,
她低眸看见了墨绿色手机,她后悔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两个人又是多年不见,应该和他说一句新年好的。
“你看这世间良辰。”
这是李玉良多年前发的一条说说,也是因为他名里的良字,他爱极了星星月亮一类的良辰美景。
“?”根本没有星星啊。
錺琪儿笑笑,然后站起来,“我许了一个愿,希望自己可以摘到星星。”
渟姐翻白眼,跟着她出了化妆间往演播厅外走。
我多想再遇见你,又多想同你说句情话。
我想回到那时的清晨,我们都吃过饭,你走在我前面,然后你若无其事的回头看我一眼;那时的午后,我来到到操场,而你的进个三分球;那时的晚上,我们的晚自习都结束了,我站在班级后面余光看见你看着我,而我又转过头看你时,你却又迅速转头若无其事地看向远方。
那时的你,眼中有繁星。
好想再遇见你,同你风轻云淡的说一句,“好久不见。”
可我终是错过了你……
“有没有黑色晨光的笔?”
渟姐愣一下,“不都是黑笔吗?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錺琪儿微笑,耐着性子从笔筒里找到一支黑色晨光的笔。
她签好宇,递给淳姐。
“小伲子,帮着琪儿收拾好物件哈,咱们马上动身去西北沙漠拍两个月的戏。”
“好.”
西北沙漠剧组导演也是F城人.
平里对錺琪儿是不错的,可拍戏一始,便要六亲不认了。
錺琪儿拾起一支笔,才要说台词。
“卡。”
“錺琪儿,你这拾起的速度太慢了,快点儿。”
錺琪儿应上一声,又重新站起来。
这是场夜戏,天上倒是朗晴的,却有冷风卷起沙子拂面。
这导演着实不好糊弄。
“来来,现场准备,3.2.1.开始。”
錺琪儿这次利落的拾起笔,“蒋先生,他竟然把笔扔在了这!”
何椹言饰的那蒋先生小心地要来笔,“他这次当真是决心要走了。”
话罢,又将笔还给她,转身走了,眉眼中都是哀伤的。
錺琪儿手捧着笔,“走了…….他怎么..…”话还没说完,錺琪儿眼中含着的泪簌簌落下,但摄像那边却有人的手机忽的响了,
“怎么没信号了?”全场的目光忽聚集在摄像群里的女二。
导演的脸立刻黑了八度,“姜湉!不要以为你带钱进组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忍你很久了!!”
“錺琪儿!!看什么看!再来!现场准备,三.二.一,开始!”
錺琪儿还来不及舒口气呢,就又是开始了。
等何椹言再进场时,她显是看见了那人翻了白眼,錺琪儿和他认识好多年自然明白也了解他,他是讨厌极了姜湉的。
可是没法子,只能接着从新来。
……
下了片场,錺琪儿到一旁休息。
小妮子递上手机,想着刷刷微博,却着实是没了信号的。
她轻舒口气,闭目休神些。
想是这信号收集器坏了,她却不再深究。
这西北沙漠离最近的大市镇有38公里,但远处有车声愈近了,导演这边还没喊“卡”,那开车来的人怕是要倒霉了。
车像是在近处停下,导演那边正拍戏的,也随车声停了。
錺琪儿是庸散的半睁开眼的,
男人从辆沙漠观光车跨步下来,穿着一身的迷彩衣,皮带紧束在腰间,着双同色的军靴。
带着墨镜的,反着剧组亮着的白炽灯光.五官硬朗的,眉宇英气的,嘴唇抿紧着.个子瘦高的他,许多年前就一米八三了,上次在手机铺里也没细看,今日这一瞧走路的气势,足得有一米八七了。
导演忙时从监视器边迎上去,“呦,玉良来了!”
两个人握握手,似是寒暄一番,然后导演邀他进了棚里。
还在寒风里被冷风冷沙吹得打颤的工作人员皆是楞在原地。
姜湉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不是要遵守剧组规矩的吗?!
明明几十分钟前,这导演还在劈头盖脸的骂她啊……
錺琪儿的目光自是从始至终的只盯着李玉良看,“这是什么骚操作?!”
旁边小伲子摇头,可这答案是问非所答的。
錺琪儿心念的是这男人怎么平白无故的来到了这的?怎么会这么巧?
导演许是进棚里许久才想起了被他晾在寒风里人们,然后派了个助理在棚外喊,“行了行了,今天就这样吧,大家早点休息。”
姜湉拦住助理,“小徐,那谁啊?”
“嗨!是咱赵导的侄子。”
姜湉哼笑一声,“大晚上的戴个墨镜也不怕摔死他个熊.”
錺琪儿“濮次”一声笑起来,
你可真棒,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男助理没发子接这话,苦笑一番便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