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森一个人走在北京胡同路上,总感觉我心漂泊。
旅游者人来人往,其中很多的是国际友人,满脸堆笑坐在“黄包车里”,大部分人未必就是懂得和喜欢“老北京”,林金森也坐了一次“黄包车”,他睡着了,梦见自己就像电影里的情节:戴着墨镜,身穿黑色长衫,脑后顺着长辫,最起眼的就是它了,特别神气,尤其背景音乐里弹唱着“京韵大鼓”,醒来过后,发现梦还挺不错。
来到北京,已经有两个月了,除了旅旅游,别的无事可做。第二天一大早,老板见到他,就问他要不要喝茶,老板也是百无聊赖,逢人就喜欢侃大山:“老弟,你心事重重,心情不好,不像是旅游的,老哥我奉劝你几句,凡事要懂得放下,人生啊,就是一场旅游,今年去看山,明年去涉水,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感慨,不一样的收获。就说拍照啊,有时候站在美景面前,也要有不一样的取舍,不可能把所有的美景都拍下来,美景你也带不走,只能留在记忆里,对吧?你来北京这么多天,故宫颐和园都去过了吧,那里曾经的辉煌过往,现在不也是供人参观而已吗?天安门,雄伟吧,可是和老百姓也没有太多的关系,***纪念堂,供人瞻仰,好多人敬献花圈,希望***保佑,回到家,该有的生活还得照样。”
林金森说:“我只是一个过路人,没有什么辉煌,也没有惆怅。我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到处看看看”“你分明是逃跑,你是在逃避。通过我的观察,你总是眉头紧锁,唉声叹气,一定有什么心事,当然了,我无意过问你的心事,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就是,我存的有私房钱,等我老了,我也像你一样,一个人出去散心,绝对不带一个人。我要去大山里面,安静的地方,人生太闹了,不好。”
“你不喜欢热闹?为何人生太闹?”
“人都爱折腾。就拿吃饭来说,什么最好吃?没有吧。我做了一辈子菜,没有最好吃的菜。中国有八大菜系,哪一样最好,挑呀挑,选呀选,最后,还不是,饿了吃饱了最好?”
“我没有吃过什么八大菜系,也不知道味道有什么和差异和特别”
“可是,不能说明你不想吃呀,人都有欲望的,什么叫欲望?没得到的就是最好的,就想得到,这就是欲望”“美景永远在路上,在到不了的远方?”
“是的,是的,哈哈哈哈”
“老弟,我跟你说,人挪活,树挪死,人啊,就要不断搬迁,换换环境,换换思想,如果你来北京,我这里可以做你的落脚点,重新开始。”
“老哥,谢谢你的开导,也谢谢你看得起我,你说对了,从小的方面讲,每个人的确需要放开,大的方面讲,国家需要改革开放。我们的问题,就是自我束缚,自我限制,局限于眼前的既得利益。“眼前的利益要取,那是安身立命的基本,一旦脱离实际,好高骛远,盲目追求大而全,就会没有根基,就像空中楼阁吧,八九十年代,国有企业就像一个小社会,里有面即有行政事业单位的编制,也有医院学校,同时又有厂长,行政中有企业管理,企业管理处处受到限制,放不开手脚,找不到市场”
“老哥,你怎么这么关心国家大事?”
“老弟,不瞒你说,我以前也是体制内的的人,我拿的也是铁饭碗,我是国企食堂的厨师长,管理着一两百的厨房的人呢。”
“厨房有这么多人,那企业得有多大?
“上万人”
“如今呢?”
“不提了,后来企业举步维艰,改制了,很多人下岗了,转制了,自谋出路,我就开了一个小餐馆,慢慢熬出来了,现在我觉得呀,自由自在,活的潇洒,虽然还是起早贪黑,虽然很累,可是,我喜欢干自己的事业。”
“你有某种骄傲?”
“骄傲算不上,其实,刚离开的时候,很困难,也很不舍,总觉得大集体里面才有安全感,才有保障,”
“是啊,突破很困难。”
林金森:“阶级社会,必定有不同的阶级,也就有不同的利益,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利益,有时候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人民当家做主了,不存在了”“不存在阶级?还是不存在矛盾?”
“我不懂大道理,我只知道吃饭睡觉”“是啊,我们老百姓只知道吃饭睡觉,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老弟,你是做哪个行业的呀?”
“我呀,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想做。”“好了好了,我不再逼问你,那样显得太不礼貌了。你家在哪里呀?”
“我居无定所,我没有家,也可以说,四海为家。”
“乞丐才没有家,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是迫不得已离开家吗?”
“我有家,只是我出来旅游了。”
“你在思考什么?”
“我在想,我该怎么回家”“买好车票就回家了呀”
“有一句话:忘记了当初因为什么出发,所以找不到了归路。”
“咬文嚼字,真矫情,酸死人了”
“哈哈哈哈哈”
自从林金森失踪以后,她的天塌了,没有了方向,可是她还是坚信,林金森会回来的,他的爱固如金汤,绝不会被这些无知无情舆论的洪水猛兽给摧垮。
贾光宇问:“爸爸去哪里了,我要爸爸。”
贾静雯跟孩子说:“爸爸去赚钱了,有钱了,就可以给光宇买好多好多的玩具。”
贾光宇:“我要坦克,汽车,还有枪”
贾静雯:“好好好,爸爸都买,给我的宝贝买”
贾光宇:“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贾静雯:“谁说的,爸爸要我们,爸爸要我们”她一把抱住孩子,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强忍哭声,她不想让孩子听到看到她的脆弱,可是母子连心。
贾光宇感受到了她的难过:“妈妈,我以后乖,不惹你生气啊”
贾静雯拼命地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张大了嘴巴,眼泪呀控制不住,簌簌流个不停……
王丽娜的老公赵安龙,43岁,任市政府秘书长,是一颗耀眼的政治明星,他的一路升迁和省委组织部有关,是储备领导干部系统确立的,基本上是两年一调。他从省大中文系毕业,是优秀学生党员,优秀大学生,优秀学生会干部。刚毕业,分配在公安系统,一年后任团县委办公室主任,再后来镇政府副镇长,镇长,书记,市委组织部,市政府副秘书长,秘书长,真可谓红得发紫
赵丽娜认识赵安龙是在宇宙俱乐部,通过林金森引见。当时,赵安龙还在市委组织部人事科,任科长林金森和市委有关领导吃饭,赵安龙也在场,饭后,乘着酒兴,赵安龙提出来要去宇宙俱乐部考察一下,领导们相互看了一下表示默认,林金森当然是求之不得。王丽娜是俱乐部美女,当然出来陪同。临晨一点,由于醉酒,王丽娜送赵安龙回家。因此,两个人认识,到后来关系亲密。
赵安龙出生在城市,父母都是公务员,他从小就有一种优越感赵安龙:“其实从小我就想当一个飞行员,可是父母亲希望我也像他们一样,中规中矩,我进了市政府。”
林金森:“对于你来说,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对于农村娃来说,可不容易,只能通过努力读书,有一个正式工作,都认为是一件很荣耀的事,都说是祖坟冒青烟,”
“有了一份工作,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吧”“是啊,可以这么说。在城市里扎根,娶个城市媳妇,那可是很风光的,让人钦佩和羡慕。是更多的人榜样。”
“那你呢,你是老总,真正的老板”“老板没有地位,都被说成是暴发户,是投机取巧,是不务正业的。”
“还有这种观念?”
“一般暴发户的好日子都不长,很多人都是昙花一现”
“这的确也是一种怪现象,说明民营经济和私人企业缺乏韧劲,缺乏保值增值的一种空间和机制。”
“是的,缺乏发展战略”
林金森:“我现在的境况是居无定所,宾馆就是我的家,我要四海为家。”
餐厅马老板:“这个社会就是大迁移,有一个词语叫做乾坤大挪移,我觉得应该给它一个新的定义,就是全国流动。”
“你是说,人和物的流动吗?”
“是啊,草择木而栖,人是世界上的精灵,哪里适合生存和发展,人就要往那里去。就说北京吧,土生土长的世世代代的北京人占总人口比例的很低,北京人就是全国的人大聚集。”
“老板是哪里人?”“我祖籍四川成都,过去呀,自古西南就属于蛮夷之地,李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呀,过去现在,西南都是贫穷落后。我从小生活穷困艰苦,读书只到初中二年级就辍学了,长大后当兵来到北京,是小小的司务员,后来天降机会进了国企。其实像我这样就在北京的人很多,天南地北四面八方的都有,尤其是各种人才。”
“那是红色时代让你们留下来的,你们属于革命的需要。”
“也是社会的需要,更是变革的需要。”
“现在呢?”
“现在是竞争社会,物竞天择。”
“何尝不是啊……”
“不管社会如何变化,人都能适应,人是改造社会的主体”
“是啊,刚才你说的一句话,草择木而栖,应该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伺”
“见笑见笑了,读书少,记忆也衰退了,惭愧,惭愧啊!”
“还可以纠正的。”
“人贵在知错能改,就怕有的人执迷不悟,一错再错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又是进退两难,欲罢不能啊,难啊”
“你是说自己吗?”
“一言难尽啊!”
当前的是经历,逝去的是阅历,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林金森自言自语,可是他已然记不住了。
可是对于未来,眼前的经历就是以后的阅历呀?
说实话,这段时间,林金森一个人面对自我,检查自我,反省自我,真的觉得很寂寞,有时候感到很无助。
马老板看着林金森心事重重,茶饭不思,他有点担心,甚至会想到林金森会不会一时困惑,甚至自杀,他感到后背发凉。
林金森在饭点还是准时来,他点了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再点了一盘自己喜欢吃的回锅肉,一盘爆炒猪肝。
马老板等他吃完,走过来,他说:“今天心情很好,食欲不错呀”
林金森:“有时候,欲望就是人前行的动力。”
“那你此时的欲望是什么?”
“我的欲望不高,就是活着。”
“难道你想过死”
“不经历死,不知道死的意义,也就不知道真正的痛苦所在,我没有达到考虑死的时候。”
“你看起来,嬉笑怒骂易于形上,不是那种藏得住,深沉之人。”
“这你都看得出来?我有什么表现?是不是看起来显得特别肤浅?”
“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在躲避什么?是特别棘手的事?”
“我的天啊,你一直在观察和猜测我吗?”
“你的事可以告诉我不?说出来,就好了,把心里面的秘密和苦恼说出来,把身体的毒素排出来,我愿意做你的倾听人,你就把我当成排毒的一种垃圾桶。”
“怎么比喻自己是垃圾桶?你是我的暖心瓶。”
“你如果不愿说,也不要说,我也不想太多刺探你的隐私,有的话有的事放在心里最好。”
“不说过去的事。”
“好的,说说以后吧”
“你说人到底在图什么?”
“活着呀!”
“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又回到了生死话题?”
“人活着,很多时候都是为了别人而活。”
“嗯?……有些道理啊。”
“人是为了信仰而活?为了尊严而活?为了体面而活,还是为了活而活?”
“你想多了吧,没那么复杂,累不累呀?”
“我是替你说的。”
“其实,都是为了别人而活!哈哈”
“哈哈,为了别人而活,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