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静雯安排在会议室举办了新进人员欢迎会,“山高人为峰”的匾额挂在了会议室正中央,会议很简短,她说:“宇宙公司的精神是林金森确立的:创新,睿智,包容,发展,在座的各位将是公司未来的脊梁,今天你们第一件事,就是和我一起去医院,看看林金森。
贾静雯说:“吴峰来了吗?”
吴峰站了起来,手里提着一把吉他:“我来了,我在这里,非常感谢贾总的特批,让我光荣地加入宇宙公司,昨晚我连夜给公司写了一首歌,叫做:永往直前,补充一下,是永远的永啊。
现在,先冒昧地给大家唱一下:年轻是我们的资本,生命需要大声歌唱,我们就是宇宙的中心,我们代表未来的方向,每时每刻,我们充满希望,每天每夜,鲜花为我们绽放,风花雪月,为我们的四季幸福换挡,我们跟时间赛跑,我们和自己比赛,我们的梦想,指引着前进的方向,永往直前,我们不可阻挡!
吴峰唱完,全场掌声雷动,贾静雯也没有预料到,欢迎会变成了小型演唱会,她激动地站立起来,她大声说到:“一个企业,质量和效益是生命,可是,企业也应该有自己的特有文化,创造性的文化。吴峰,你是好样的,你是我们的新生力量,我想在你的歌曲,最后补充一句,让我们一起飞翔!”
掌声再次热烈响起来……贾静雯带领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去见了林金森,当然还有一个新成员,吴峰,每个人依次见了林金森,每个人只说一句话“山高人为峰”。
吴峰最后来到林金森旁边,他说完后,吹响了芦笙,优美的旋律,舒缓的节奏,梦幻般的意境,似曾相识的感觉,触动了贾静雯的心弦,她沉迷地看着林金森,突然她看见了林金森眼角闪动的一滴泪花,她轻轻俯下头,用嘴唇吻着泪花……
贾静雯在公司的一次会议上,让吴峰安排用推车把林金森接了出来,跟他一起主持会议,她拉着林金森的手,面对着参会人员说:“城市的扩容,是必然的,是时代的趋势,我们必须认清形势,这也是政府刻不容缓考虑应对的问题。随着经济的发展,生活质量的提高,之前的旧城,城市功能已经远远不能满足现代社会的需要,房屋矮小,道路狭窄,千篇一律,没有特色,这一届政府的首脑都是青年才俊,他们的思想和眼界都是很宽泛的,超前的,所以,我们的规划设计必须有前瞻性,创造性,独特性,和民族性,我们必须围绕着这几个重点来开展我们的工作”。会议上,贾静雯高屋建瓴,做出了指导性的开场白,之后,让大家广泛讨论,畅所欲言,甚至针锋相对,目的就是集思广益,最后形成规划总纲。
基建组杨海说:“我从我们组的角度阐述一下,现代城市,就像一个棋盘,由小区或者社区组成,社区之间都是有围墙隔开,社区间,邻里间,老死不相往来,我们要打破这个死结,把围墙砸掉,绿化和美化,种上各种花花草草,我们的口号是:给颜色让你看看!”说完,得到了大家的充分肯定和赞赏。
旧城改造组徐一帆:“我们的任务艰巨,面对的是城市的先驱者,他们大都是这个城市的开创者,建设者,也是地主,他们几十年生活在城市的中心,代表着过去的繁华,可是铅华落尽,我们需要给他们动大手术,大调整,大拆除,大破坏,我们一定会遇到方方面面的阻力和压力,可是我们做好了准备,我们的口号是:你给我今天,我给你未来!”这是能够让人激情澎湃的演讲和动员,博得阵阵掌声。
环保绿化和创意组吴峰说:“民族的也是世界的,苗族侗族的音乐是我们的瑰宝,飞歌,酒歌,山歌,侗族大歌,情歌等等是我们民族文化的灵魂。鼓楼,风雨桥,吊脚楼等建筑又是民族文化的个性,所以,我们的口号是:城市和农村,跟着音乐律动起来。我们要建设独一无二的城市,绝非复制钢筋混泥土般的城市模板。”在场的人,都伸出大拇指。
综合协调组陈浩:“我们的口号是:建设山水滨江园林梦之城!让道路宽起来,让青山绿水成为城市的一部分,让鲜花绽放在每个角落,每个季节。行动吧,年轻人!”大家欢呼起来。
贾静雯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你们想法都很有代表性,很美好,富有诗情画意,可是要变成现实,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需要做的工作还很多很多,我们需要矜矜业业,从细节做起,从现在开始,从身边每一件事做起,年轻人们,未来属于我们,属于敢于拼搏,有思想,有行动,有准备的人!散会!”大家意犹未尽,兴奋地各自回到岗位。
贾静雯再三逼问,吴峰终于说出来了,他是榕寨的,吴倩(吴桃花)是他妹妹,他们是老乡。贾静雯对他们的关系了解越来越多。
吴峰的父亲吴志朝是拉木柴的货车驾驶员,由于长期疲劳,一次脑梗后,瘫痪,后来病情加重,离世了,原来还算富裕的家庭一下子遭受到了重创,经济变得拮据起来。
生前,他对子女严格要求,在他逼迫下,吴峰的长发被剪短了,他心里很抗拒,可是必须服从。
那个年代,父权思想根深蒂固,不管城市和农村。
吴志朝说:“男孩就要男孩的样子,要踩高跷,打弹弓,爬树摘鸟窝,要学会游泳潜水。”吴峰喜欢听收音机,听故事,听音乐,站在收音机前入迷,父母叫他吃饭什么的,他都充耳未闻,为此,还被打了屁股。可是他拿起碗,随便挑一点菜,又跑到了收音机前,父母经常给他夹菜放在他碗里,他说:“以后,我也要学唱歌。”可是,去哪里学唱歌?学校音乐课都改成了打篮球。
林金森有一把精致的芦笙,还在吴峰面前模有样的显摆着,他很好奇和羡慕,经常恳求林金森教他,可是林金森似乎不大情愿,只给他吹了几声,而且不教他发音。吴峰说:“我以后要当音乐老师,我要学拉二胡,吹笛子,弹吉他等等,你的儿子我不教。”林金森:“你又笨又傻,而且五音不全,你还当音乐老师?我看你白日做梦。还教我儿子,我怕被你教成寨子里的哑巴,只会呀呀呀呀……”吴峰听后,非常生气:“敢不敢跟我打赌。”林金森:“只要你能够考入师范学校学音乐,我送你一把芦笙。”吴峰:“一言既出。”林金森跟他一起说:“驷马难追。”
林金森是孩子王,他自称司令,他建立了自己的队伍,编制很完整,下面的师旅团营连排班,都有了相应的安排,吴峰因为聪明,是他的军长,这让吴峰很满意,经常屁颠屁颠地跟着司令:“司令,报告,今天我们还去爬竹子吗?”林金森大吼起来:“不去了,上次我爬到竹尖,把竹子曲弯,当弹射器,把几个兵发射到了半空,都哭了,我也被吓尿了。如果你想去试一下,我把你当炮弹,连续发射。”吴峰默不作声,然后,灵机一动:“我觉得抓鱼有趣,还可以改善一下伙食。”林金森:“我错了,我应该让你去当炊事员。”两个人哈哈大笑,举着红旗,带上队伍,浩浩荡荡游泳抓鱼去了。大伙抓了几条鱼,正开心,突然一句:“报告司令,有人溺水了。”一个六岁的“新兵蛋子”被水流刚冲到深水区,脚不能站立,他不会游泳,小手扑打着,一浮一沉,林金森奋力游过去,靠近了,像一只鸬鹚突然凫水,到他的侧面,一只手抱着他,让他头露出水面,一只手拼命划水,十秒钟,就返回浅水区,抱到岸边,让他头朝下,吐了几口水,林金森说:“河水没有味道,因为不放盐,以后少喝点。”新兵蛋子哇地哭了。林金森:“以后救人,不能从他的正面,因为恐惧,出于求生本能,他会双手紧紧抱住你,那后果就严重了,肚子里盛水就像气球一样。”吴峰说:“像孕妇。”林金森转过头来:“你是军长,应该负责安全,你今天失职,师长在不在?”两个师长站了起来,林金森命令两个师长加上他,把吴峰抬起来,两个人抬肩膀,一个人抱脚,把吴峰扔进了河里,“新兵蛋子”也被逗乐了,吴峰没有防备,还没反应,扑通下河去了,一会儿从水里探出头来:“我不当军长了。”林金森大声喊到:“将军们,都下去把他抓回来。”一声令下,一群“鸬鹚”纷纷跳下去……
富贵山庄,贾静雯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他在等市政府秘书长杨坤,先汇报一下城市规划蓝图方案,然后一起吃晚饭,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来,所以没有安排点菜,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杨坤始终没有露面,终于来了电话说临时有会议,让她先吃饭,大概两个小时后再见面,贾静雯很理解,也很无奈。
贾静雯又不好离开,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议就结束了呢。两个小时后,电话如约响起来:“静雯,你还在吗,很抱歉,我又要失约了,不过我已经安排相关人员过来了,太忙,我就不一一跟你介绍了,他们二十分钟就到,见了面你们再认识,再沟通一下。”然后迅速挂了电话。见了面,贾静雯才知道,他们是国土资源局,建设局,环保局,电信部门,人防办等办公室主任,他们带来了各自部门的初步方案,让贾静雯事先了解,熟悉一下。大家在会议室里,吞云驾雾,各抒己见,到了饭点的时候,移位大包房,贾静雯做东,她当然得敬酒,她说:“昨天秘书长通知我到这里来,我不知道有什么吩咐,一晚上很紧张,睡不好,眼睛都出现眼袋了,对不起各位,现在,终于知道领导良苦用心,通知各位专家前来帮助我,在这里,感谢了,我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
贾静雯哭着给周峰打电话:“快来富贵山庄接我吧。”周峰非常着急:“发生了什么事?”贾静雯:“没事,不用担心,只是我心情不好而已。”上了车,两个人没有说话,车子径直往医院驶去,周峰没有进去。贾静雯坐在林金森面前,抑制不住,再次哭了,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她说:“林,今天,我很累,也很委屈,请你原谅我,为了事业,为了未来,今天我充当了你,你知道吗,你不在我身边,我是多么地无能和无助,吃饭的时候,她们一个个都是色咪咪地盯着我看,我多希望你马上醒来,站在我的身边,那时,我就不用害怕了,我可以挽着你的手,依偎着你,看着你和他们称兄道弟,和他们较量喝酒,把他们喝到抱头鼠窜,狼狈逃跑,林,醒来吧,有你在,我就不需要这么拼了,我不想别人把我当成交际花,把我当成女汉子。”贾静雯慢慢地平静下来,在林金森面前,再多的苦,再多的累,再多的委屈,她都不怕,她只想林金森醒来。贾静雯静静地又呆了一个多小时,出来上了车,她说:“吴峰,谢谢你!再说说你们的故事吧”。
吴桃花是林金森队伍的“护士”,圆圆的脸蛋,被调皮的起了外号“鸭蛋护士”,她梳着长长的辫子,额头留着刘海,爱干净,每天都衣着整洁,喜欢跳皮筋,喜欢唱歌。每次,有人叫她“鸭蛋护士”,她就生气地追着打闹,唯独林金森除外,林金森:“鸭蛋护士”,吴桃花:“怎么了?”林金森:“我叫你鸭蛋护士,你为什么不生气”。吴桃花:“因为……因为……”。然后,旁边的其他人都会异口同声说:“因为她是你的媳妇”。吴桃花脸红了,转身跑远去了。十岁的时候,双方母亲半开玩笑的给他们两个定了媒妁之约,也就是“娃娃亲”,小小的吴桃花,懵懂,暗暗在心里,默认自己成了林金森的媳妇。在林金森面前,他不敢大声说话,不敢顶撞,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他指点这指点那,有时候她会跟林金森说:“你怎么总是坐不住呀?”林金森回答:“你不懂。”
吴桃花:“林金森,你可以为我下河抓鱼吗?”林金森:“为什么要抓鱼?”吴桃花:“今天是我十三岁生日了”。林金森:“为什么是我去抓?你哥哥呢。”吴桃花:“他听你的,你去叫他呀。”林金森:“我们去拦河坝,那样的话,还需要你帮手。”吴桃花:“太夸张了吧,我们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吧。”林金森:“你傻呀,你以为是整条河流呀,是小支流。只要两个小时,就能把它断流,之后,随意抓鱼。”吴桃花:“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吴峰快出来,我们出发。”原来,主意是吴峰出的,他躲在角落,他笑嘻嘻地蹦出来:“报告司令,吴峰报到。”林金森:“还是你鬼点子多,出发”。林金森和吴峰搬来较大的石头扔到急流处,他们称为“砌长城”,一个个大石头垒起来了,河水向另外支流涌去,然后再用小石头逐步填补漏洞,河水变得更小,最后用锄头挖来小土方,再次堵漏,一个小时后,支流几乎断流,河鱼蹦蹦跳跳,吴桃花喜笑颜开……
那天的生日,很特别,很有意义,还有吴桃花的几个好伙伴,她们一直对着林金森笑,夸他有能耐,有办法,是英雄,是她们的偶像,吴桃花最高兴!那年,吴峰如愿考上了师专音乐系,林金森偷偷卖了家里面的大杉树,兑现了诺言,送吴峰一把芦笙,吴峰非常珍爱,他用吉他弹起来了:橄榄树,后来换用芦笙演奏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什么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
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林金森走了,离开了村子,去深圳,她跟吴桃花说:“过几年,我有本事了,挣大钱了一定回来娶你,你也要好好读书,考大学,你要等我”。吴桃花说:“我等你”。
林金森走了,吴桃花读了黎城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