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来，望着对方不断变淡的身体，江非问心里一沉。
“你要走了么？”
正看着远处出神的蔡婆婆回过头来，轻轻一笑，似有感慨：
“是啊，该走了，本该就是属于历史里的人，能走到这里，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就是唯独乐叶放心不下，好好照顾她，拜托了。”
她刚才望去的方向，正是属于自己一直居住的房屋，那里的床上，正有一个小女孩安静的睡觉。
“嗯，婆婆再见。”
江非问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眼神中带着最后的一丝不舍和牵挂，蔡婆婆点点头，很快就消失了。
纵使心里十分难过，不过江非问知道，现在还有很多的事情再等着他去做，没空伤心和难过。
擦了擦泛红的眼眶，他开始收拾起心情，往小江集的方向赶去。
一间破旧但显温馨的房屋里头，乐叶悠悠的转醒过来，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翻身坐立，目光在屋子到处搜寻。
一丝不妙的感觉在她心里蔓延，她有些慌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定睛一看，发现进来是自己认识的人。
“非问哥，奶奶她不见了，你知道去哪里了么？”
刚踏进房间的江非问听到这么一问，默然了几秒，最终还是点点头：
“嗯...知道，蔡婆婆她…已经离世了。”
没有选择隐瞒，江非问直接把真相告诉了乐叶。
不论是为了心里让对方心里尽快接受这个事实，还是为了即将要走的旅程，他必须要让乐叶知道发生了什么。
离世…这个词语意味着什么，小姑娘一直都很清楚，只不过她一直不愿意去想这种事情，可是不久前自己奶奶突出其来的一番话，还是让她不禁想到了很多。
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开始有心里准备了，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惶恐不安了。
不过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乐叶咬着牙，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真的很想很想再见自己的奶奶一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江非问强行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尽量让自己不受对方的情绪影响。
“收拾下东西，我们该走了。”
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乐叶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先平复下来，问道：
“去哪？”
“去外面，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
其实江非问也只是知道自己现在要离开这里，不过究竟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有一个人肯定清楚，道千机的长辈，那个酿酒大师道无恒。
“很远是多远？我们是要搬家了么？我，我还能回来这里看看么？”
她在想，很远很远的地方要走多久，不知道要不要走好几天，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对这方面的事情完全没有概念。
“我也不清楚有多远，以后如果你想回来，有机会的话，我们就回来看看。”
没有任何原由，小姑娘选择了相信他，点了点头，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片刻之后。
“走吧。”
准备完毕的两人不舍站在门口最后望了一眼里面，最后由江非问关上门，然后开始步行去找道千机。
没过多久，他们到了，可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面前的房子早已人去楼空。
平时铺满了院内的酒已经不见了，此处一片静悄悄。
“道千机可在？”
皱了下眉头，江非问尝试着喊了一声，但没有人回答他。
“非问哥，他们走了么？”
虽然不知道要干嘛，但是乐叶在想，是不是要找的人也搬家了。
“可能是吧。”
可如果真是这样，就不太好办了，刚才江非问想了想，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居然完全不知道有哪条路是可以离开小江集这个地方。
本来还想着既然道千机是从外面来的，那肯定会有所了解，或者厚着脸皮请人家带他们走，可现在却是找不到人了。
忽然间，江非问突然想起了曾经接连三次买过他袖珍字画的光头男子，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人并不简单，不过上次人家曾邀请他去府上做客，却是被他拒绝了，现在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去找。
对了，可以问问小江集的人，看看他们是否知道出入这里的方法。
想到办法的江非问，于是带着乐叶又往回赶，这里算是白跑一趟了。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的时候，几道人影从空中显露出来，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似乎若有所思。
几道人影当中，便有道无恒、道千机及道千灵兄妹俩，与此同时，在他们的正前方，是一个面若冰霜的女子，她穿着是单调却显高领的黑色束身衣袍，唯一会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四只眼睛。
相较正常的眼睛之上，还有两只紧闭的眼睛，若是不注意看的话，会以为那是一副眉毛，咋看之下，面容跟常人并无区别。
三人毕恭毕敬的站立在四眼女子的身旁，模样很是尊敬。
其实道无恒三人刚才早已发现江非问两人的踪迹，也知道对方过来所为何事，本来是打算见面的，不过四眼女子却是出现阻止了他们。
“不知前辈，为何要阻拦我们见面。”
道无恒不卑不亢地开口，他并不认识眼前之人，不过感受到对方身上那令人心悸的强大气息，而且目的不明，他没有做一些过激的举动。
并且，他的心里对对方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指着江非问两人离去的方向，问道。
现场没人回答，不是说在场的人没人回答得了，至少道千机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十分清楚，不过他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要是对方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他在想，要怎样才能拦住对方。
毕竟刚才道无恒已经悄悄跟他们两兄妹做了提醒，对面那人实力极强，恐怕道无恒也打不过。
或许是听到了道千机的心声，四眼女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顿时令后者寒毛直竖，正当他以为对方要对他动手时，那人开口道：
“乐叶是吧，我知道了。”
这人会读心术！？
道千机眼瞳微张，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恒叔！”
对方莫非要对江非问他们下手？道千机心里一急，猛然看向身边的道无恒。
似是知道他的意思，还没等他说完，道无恒就摆了摆手：
“我去了也没用，如果真是那个人，她要是想对两个孩子下毒手，我去了也只是能抱一个全尸罢了，再说了，以我所知道的情报，那个人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是风评有点不好听而已。”
“什么风评？”
敏锐的抓住关键词，道千机问道。
道无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住没说，因为他听说对方不喜欢某个消息被一直讨论，不然对方是真的会记仇的。
要是在这里开了口，被对方发觉，直接杀回来，后果不堪设想，他可惹不起这种麻烦。
好不容易又走回小江集，江非问和乐叶两人望着面前的景象，愣住了。
什么都没有。
面前原本热热闹闹的集市，此刻一片凋零，众多的老旧房屋垮塌了大半，明明半小时这里还一片人来人往，可是现在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这里像是经历了很长的沧桑岁月，杂草丛生，尘埃遍布。
假象？江非问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中带着猜测，牵着乐叶又返回了蔡婆婆的那间房屋。
这附近的景象也跟之前一样，不过唯独蔡婆婆的房子没有变化，依旧是那副孤零零的模样。
果然如此，江非问心中大概有了猜测，他发现无论是蔡婆婆还是道无恒的房屋，都是原来的模样，或许就是因为真实的存在付于了虚假的事物意义，使得它们变得真实。
原来，连许多的人也是森罗万象的一部分，刚开始他还以为虚假的只有某些死物，真真假假。
整片小江集本质都是森罗万象，无论里面的人，还是里面的物，都是假的，现在那位大人物的真言威能无法再维持他们的存在，于是一个个开始接连溃散，最后成了这幅光景。
真实的存在很少，比如他，比如蔡婆婆跟乐叶，他不知道有哪些人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真实存在的又统统去了哪里。
如果那些人统统已经提前去到外界，只剩下江非问两人，那就麻烦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离开这里的路怎么走。
就在江非问想这些想的入神的时候，忽然发现身边的乐叶有意识的往他旁边靠了靠，于是他转头望去。
一张脸上，长着四只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