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宸目光没有任何变化，他看着秋尘莲妩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眸，将手中的枪移至她的心脏。
“有没有用，试试不就知道了？”
秋尘莲妩站直，抬手一挥，黑色的力量在空气中渐渐凝结成丝，如烟如尘，一点一点将秋尘莲妩包裹。不多时，秋尘莲妩身上的白色宫装，便换成一袭黑色的裙袍。
和照片不同的是，衣袍上有银线勾勒出的图案，繁复而压抑。
“带我去见他们。”
温若宸放下枪，掏出手机，将同步监控视频打开。
凌父凌母并没有被绑住，看样子是被邀请来的，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他们看上去瘦了好一圈，面色也十分憔悴，尤其是凌母，眼睛因为哭泣而红肿浑浊，没有半点神采，虽然怀孕，但看上去却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秋尘莲妩看着视频中的内容，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好像在看着无关的外人，而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看了快十分钟，秋尘莲妩才收回目光，从袖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
“帮我交给他们。”
温若宸接过盒子，语气已经没有方才平淡，带上丝丝柔和：“我以为，你这么激我，是为了见他们。”
“没必要。”秋尘莲妩道。
她是凌沫初的时候，是他们的女儿，应该尽责，但她现在不是了，没意义的事情，还是算了，好好结个尾，结束这个世界。
“那么，你如此逼迫我，又是为了什么？”温若宸举起枪，但不是秋尘莲妩给他的那一把，而是普通的手枪，因为枪上装了消音器。
“你不是猜到了吗？”秋尘莲妩笑问，语气带着不屑。
“为什么？”温若宸终于敢确定，心中那个看似不可能的猜想。
“为什么啊？”秋尘莲妩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有资格杀我。”
“……这么说，我还很荣幸？”温若宸有些无语地问。
不过，此刻温若宸也放下心来。虽然，逼别人杀自己这种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要是放在秋尘莲妩身上，温若宸并不觉得意外。
换种说法，他就算杀了她，她也不一定“死”。
“没办法，我不想自己动手。”秋尘莲妩对此也很无奈，“自杀看起来太掉价了，我只能找一个勉强有资格的人来帮我。”
“你早说不就行了，何必对我的人动手？”
秋尘莲妩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你会信？”
就算她让他杀她，温若宸也是不会动手的，她要做的，就是让温若宸坚定要杀她的决心。
温若宸一直想杀她，但他并没有打算行动，而现在，温若宸已经打定主意要杀她了，让他知道也无妨。
“凌小姐，你现在，真是让我舍不得动手了。”温若宸笑道，手上却毫不马虎地扣动扳机。
秋尘莲妩面色不改：“温先生，口是心非不是女人的特权吗？”
“凌小姐知道就好。”温若宸放下枪，没有丝毫动容。
鲜血迅速濡湿黑色的布料，秋尘莲妩不由得低下头咳嗽两声，心脏的伤口被牵动，疼得秋尘莲妩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温若宸，你到底是谁？”秋尘莲妩低声问。
她可不觉得，一切都这么巧合。
“我就是我。”温若宸起身走向秋尘莲妩，伸手扶住她，“凌小姐这是把我当成了谁？”
秋尘莲妩摇了摇头：“没有。”
温若宸看着她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不由得皱起眉头：“为什么你还活着？”
看她的样子，应该很痛苦，可她为什么还没让自己死？这样半死不活地撑着，很好受吗？
“所以我才需要你动手。”秋尘莲妩低声说，口中已经溢出鲜血。
她又咳了两声，口中的鲜血淌得越发厉害。
地上血色已经蜿蜒了大片，看上去很恐怖，秋尘莲妩已经没力气站立，慢慢坐在地上。
被血液浸透的布料沉沉地贴在秋尘莲妩身上，她的意识已经模糊，感知也渐渐退去，一种似要飞去，却被锁链牵制的矛盾感是她现在所有的感知。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的过程。
秋尘莲妩扯了扯嘴角，真是羡慕那些很快就能死掉的人。
温若宸看着秋尘莲妩灰败的面容上，似是无意识拉扯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
他抱紧她已经僵硬的身体，低下头，轻轻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凌沫初，你问我是谁，可你自己，又是谁？”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温若宸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突然笑出声来，笑得很是猖狂。
“呵呵呵！”
“凌沫初，杀了你，这个世界上也再没人有资格，叫我动手了。”
不知为何，在这猖狂的笑声之中，却让人无端地觉得有些伤神的味道在里面。
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和他作对，他觉得寂寞吧。
也许，温若宸是喜欢她的，但他杀了自己喜欢的人，觉得心痛了吧。
也许……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过了好久，温若宸才收住情绪，他沉了沉心神，将秋尘莲妩抱起来，走出房间。
黑沉的鲜血拖曳出长长的血线，一路从房间延伸到别墅之外，延伸到海边。
一艘巨大的游轮停泊在这里，温若宸抱着秋尘莲妩走上去，只见游轮之上装潢大气梦幻，白色的轻纱被海风吹拂飘扬，红色的玫瑰花瓣铺满游轮的甲板。
温若宸站了一会儿，蹲下身，小心地将秋尘莲妩放在地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紫色的戒盒，打开，一枚紫钻戒指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辉。
“凌沫初，你拿了我的玉，就相当于承认，你是我温若宸的人了。”温若宸取出戒指，执起秋尘莲妩僵硬冰凉的左手。
“虽然现在你死了，可我温若宸不是个不负责的人，这场婚礼，你要给我走下去。”
温若宸说着，将戒指套进无名指。
“凌沫初，就算你不愿意，现在，你也是我温若宸的妻子，生，只能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是我的鬼！”
咸腥的热风吹起红色的花瓣，覆盖在秋尘莲妩身上，黑色的裙裾点缀着红色的花瓣，宛如绽开血色的花朵。
黑暗，血腥，带着地狱的疯狂，和肆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