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第二学期,那个夏天,林叶的父母吵地更凶了。虽然父母不会说,但林叶从争吵中左右也听了个大概。父亲那时是乡里的文书,工作能力强,思路活,字写地很好。似乎是母亲怀疑父亲...有外遇...父亲不承认,母亲就反问为什么什么事什么事对别人照顾有加,父亲说那是按照政策应该给人家的,母亲不信。似乎是母亲不知道听了其他人的什么闲言碎语,气不过就找父亲理论,甚至“跟踪”。父亲因此觉得很失面子,那次回到家终于不只摔了碗,还动手打了母亲。母亲很伤心。
父亲从小就特备聪明,学什么都特别快,上学时是公认的高材生。无奈还没上到高中,学校开始整天搞运动,不上课了。母亲是个勤劳而要强的人。母亲当年上学时不仅成绩好而且文娱方面很活跃,是学生组织的文娱干事,做事风风火火麻利干练,脾气有些急,个性爱憎分明。
据说父亲当年追母亲也是花费了一些心思的。林叶小的时候,家里清贫。父母结婚后不久,在奶奶安排下,就分家单过了,除了两小间半边盖的厦房,几乎没有其他家产。那个时候靠挣工分,除非特殊情况,母亲总是满勤,但父母一年到头劳动下来,也没有多少收入,甚至吃不饱。林叶那时年纪小,对很多事情没有印象,有一件事却一直记得,那就是小林叶的第一双尼龙袜子。过年是小孩子们穿新衣吃年饭的快乐时光,应是五岁的时候,大年初一,林叶有了第一双尼龙袜子,大红色,袜腰带白色的。小孩把袜子套在脚丫上,自己喜滋滋地欣赏了半天,晚上睡觉前脱下袜子折地整整齐齐地放好,似乎生怕早上起床不见了。长大后想起这事,往往既想笑又忍不住鼻子发酸,母亲那时候为了全家生计,真地不容易啊。后来,政策更灵活,父母靠着智慧和勤劳办了一间加工机械零件的小厂,逐渐有了一些积蓄,家境才开始好转。父母一直是小厂的厂主兼员工。
父母因为当年时代的特殊情况,错失了上大学的机会,因此对林叶和弟弟的学习很重视。也因此,姐弟俩取得好成绩是令父母感到高兴从而缓和家里气氛的良方。
记得小学四年级有次林叶中午放学回到家,没有像往常那样看到母亲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家门是锁着的。那个时候村里人们做饭靠烧柴,需要人工拉风箱,后来才有了电动的鼓风机代替。小时候林叶和弟弟谁拉风箱干活就能获得多一颗糖或者一粒水果做为劳动奖励。
中午时分,村子各条巷子里,家家都在做午饭,拉风箱的啪嗒声,锅铲在铁锅搅动的铿铿声,小孩子在门外玩耍的欢叫声,母亲们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催促声,蓝天清澈,白云如一堆堆洁白的棉花,炊烟从烟囱里冒出,袅袅升起到半空然后慢慢消散......所有这些,构成了一幅无比温馨平和又动人的景象...
林叶踩着门口的石头,从门檐上方取出了钥匙开门,父母都不在家。虎头虎脑的弟弟林翔这时背着书包跃过门槛进了家门。“姐,咱妈呢?我要吃饭,肚子饿。”弟弟低林叶两级,刚上小学二年级。爸妈都不在,没有午饭吃,弟弟林翔撇嘴。
也许是父母吵架,妈妈赌气不做饭呢。可是这样要是父亲知道了,一定更火,俩人可能吵地更厉害。一个念头浮上心头,林叶对林翔说:“咱妈可能忙着干活,咱们自己做,等爸妈回来,饭都做好了,他们肯定高兴,也就不会吵架了。”弟弟一听,很高兴,马上说:“好!”并且主动承担了拉风箱的任务。
从来没做过饭,回忆母亲做面条时的流程,从瓮里挖了一碗面粉,倒入盆子里,加水、搅拌、和面,有点软,再加点面粉...同时指挥林翔往锅里添水、烧水。擀面也是头一遭,没法擀出母亲做饭时那样规整的圆形,结果是多边形的,筋度也不够。
学母亲做饭时的样子,取菜刀把擀开的面切成小方块,撒些干面粉,搓了搓。水开了下面、煮、加盐、加醋...等把差不多熟了,加一把洗好切好的绿菜....盛了一勺尝了尝,太酸了呀,让弟弟也尝尝,林翔直咧嘴:“酸!”那再加点水吧!加了水盐就少了味道有点淡,那再加一点点盐...终于觉得差不多了。最后再加一大勺油辣椒。最终一大锅汤面片做好了,汤太多,不过还能吃。
厨房案板、地面都有面粉的痕迹,菜刀、擀面杖在案板上横躺竖卧...不管那么多了,姐弟俩每人先盛一大碗,开动了!自己做的,吃地真是香....
这时,母亲回来了!母亲素来干净整洁,家里摆置总是有条不紊。林叶还担心母亲看到厨房的一片狼藉责骂她。然而,母亲听到林翔得意自夸地说:“妈快看,午饭做好了,是我和姐姐做的呢。”母亲似乎眼圈有些红了,再看到林叶手指还沾着些许已经干了的面,小脸上也有面粉,母亲忍不住又笑了...父亲回到家,平素说话嗓门大语速快的母亲轻声地给父亲说了情况。那天的午饭,全家吃地好开心。然后呢,好一阵子,父母都没有吵架....
林叶记得有一度也心里有怨言,埋怨父母不和睦,自己和弟弟要承受那样的家庭气氛;埋怨父亲有时甩手对家里事什么都不管没有责任心...
有一段时间,林叶经常听《我想有个家》这首歌曲。
我想有个家
词、曲、演唱:潘美辰
“我想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
在我疲倦的时候
我会想到它
我想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在我受惊吓的时候
我才不会害怕
谁不会想要家
可是就有人没有它
脸上流着眼泪
只能自己轻轻擦
我好羡慕他
受伤后可以回家
而我只能孤单的
孤单的寻找我的家
虽然我不曾有温暖的家
但是我一样渐渐的长大
只要心中充满爱
就会被关怀
无法理怨谁
一切只能靠自己
虽然你有家什么也不缺
为何看不见你露出笑脸
永远都说没有爱
整天不回家
相同的年纪
不同的心灵
让我拥有一个家”
然而,慢慢长大,体会到父母之间的事,是他们之间的因果缘分,做儿女的其实无法评判。但不管怎样,父母对儿女都是疼爱的,不管他们是否优秀、能力多少,他们对儿女都尽力尽心。林叶记得弟弟小时候在县城的百货商店看到一顶新帽子,小男孩戴上看起来蛮酷的,弟弟就赖着不走,那个就当时的经济情况其实还是相当奢侈的,父亲后来还是给他买了,弟弟欢喜了好一阵子。也记得初中那年赶考参加县里数学竞赛,父亲骑车带林叶去考场,在考场外冷风中一直等着的身影...
父母的养育之恩什么都代替不了,也不会因为父母有什么不足之处而改变。
我想有个温暖的家,就尽自己所能为这个家增添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