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经常过来接李一鸣,公安局的保安认得阮玲玲,见到阮玲玲,他很惊讶:你怎么还在这,李一鸣出车祸了。
阮玲玲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怀疑他认错人自己听错名字了,她双手一把抓住了保安手臂,问:你说的可是刑警队的李一鸣?
保安被抓痛了,咧着嘴说:是的,今天早上的事情。
阮玲玲问:在哪个医院?
保安说:这个,我不知道。
阮玲玲尖叫道:你怎能不知道。
阮玲玲眼前又浮现起了超市前的那摊血,手舞足蹈,手足无措起来。
阮玲玲的尖叫惊动了楼上的人,一个人快速跑了出来,是梁平贵。
梁平贵抓住了阮玲玲,说:嫂子,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一鸣哥没太大事,我刚和他通过电话。
是么?阮玲玲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
梁平贵哪里知道她这一路的心路历程。
是的,嫂子,你相信我。梁平贵肯定地说。
我相信你,平贵,我相信你。阮玲玲喃喃自语蹲下,抱头痛哭。
毕竟是公安局大门口,梁平贵见状,急忙把她扶了起来,说:嫂子,您先别哭,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开车,我们马上去见一鸣哥。
阮玲玲连连说:好,好。
梁平贵一走,阮玲玲马上掏出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忍不住又哭了:我刚才以为,我再见不到你了。
坐上梁平贵的车,想起刚才那一幕幕,阮玲玲开始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说:刚才希望没吓到你。
梁平贵说:真羡慕你和鸣哥,你们是真的爱对方。
阮玲玲问:是么?
梁平贵平稳地开着车,说,早先我给鸣哥打电话,他还反复叮嘱我,先不要让家里知道,我当初还觉得他的反应过了,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他是真怕你担心。
如果没有李一为的事,或许自己也不会反应这么过烈吧,阮玲玲心想,所有事情都赶一块了。怎么所有事情都赶一块了?
他是怎么被撞了?阮玲玲问。
梁平贵说:是有一个人喝醉了酒,开车打瞌睡,鸣哥躲闪不及时,所以就撞上了。这是李一鸣教他的。
阮玲玲不再问,看着车子不断路过的行人,想想自己一个小时前还在床上睡觉,恍如隔世。她靠在车窗上,第一次觉得世界如此的不真实,之前,从没感觉到生离死别如此的近。
见到李一鸣,看到他包着的头,吊着的石膏,花了的脸,阮玲玲更不镇定了,什么矜持、冷静,全不要了,她跑过去,一下子抱住了李一鸣,抽泣道:一为哥没了。
李一鸣瞬间泪流满脸,同样抽泣道:我知道,我知道。
这一对夫妻,紧紧抱住对方,好像在抱住这一生仅有的东西。
在门外看到这一幕的梁平贵,眼角湿润,转身跑进了卫生间。
良久,两人才分开了,李一鸣拭去阮玲玲眼角的泪谁,说:等下,我们去看看他。
阮玲玲点点头,说:好。
于是,李一鸣下床,阮玲玲撑扶着他,下了楼。
李一为已经被转到太平间了,这是李一鸣问到的,阮玲玲这么久没给他回电话,他就知道有问题,只是他不愿去想,等到确认了那一刻,他欲哭无泪,心却在狠狠地流血,身体的痛仿佛也变轻了。那个从小玩到大,一直照顾他的哥哥,没了!昨天,他们还说好,过两年,带上老人,一起去北京游玩,他甚至还想,哪一天,老了,走不动了,哥俩还可以搬张老掉牙的桌子,弄些花生,从白天喝到黑夜,说那永远说不完的从前的故事。
出了电梯,李一鸣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说是太平间,其实就是一个偏僻的平房,两人刚走进去,就看到了门口坐着的关玉凤,李一鸣一下子跪下,跌爬了过去,哭着说:二娘,我对不起您。
关玉凤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一鸣,笑着摇了摇头。
再往里走,就是停尸房了,几个切着的砖墩,上面架了一张木板,人躺在木板上,用白布盖着。平房什么装饰都没有,地上甚至是原始的水泥地,连地砖都没铺,说不出的阴凉。阮玲玲看到关玉凤的头发被泪水粘住了,走过去,把头发拨到了一边,顺了顺。
呆滞的关玉凤,看到阮玲玲的举动,眼泪慢慢又流了下来,嘴中囔囔唱道:哭得天倒和地暗,不懂阴阳心慌张,弟啊,姐讨回饭没见弟,弟弟看来虎吃亡,无见弟弟肠寸断,弟啊,贱命今日在深山,总因后母起端衅,姐弟出来至命亡……
备注:地方戏《八年冤》唱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