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昂将那份报告放到一遍,不置可否,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胡司令,眼神当中有一种特殊的意味,似乎在说,有些事情我们都懂,没有必要藏着掖着。那种眼神当中含着一丝讥笑,是陈昂在面对猎物的时候才有的讥笑。陈昂在面对猎物的时候似乎心如钢铁,从来不会对猎物走什么温情的路线。
胡司令心中一紧,看来有些事情,陈昂终于还是疲于一直虚与委蛇了,想要挑明,想要将一些障碍给清除干净。
看了一眼胡司令之后,陈昂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火药味十足:我说让你来是来交报告的吗,而且你难道不知道,报告一期一交,过期作废?陈昂看着胡司令继续说,这个规矩好像还是你我两人一起商量着定的吧。
胡司令脸上清白交加,换作平常,陈昂绝对不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而且现在没有关门,所有同事都能听到。想着这里,胡司令扭头看了一下大厅,此时已经下班,客厅当中只有零星几个人了,看到人少,胡司令心中一下子清楚了,陈昂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选择将自己留下。
想到这里,胡司令冷汗顺着后背流了下来。若是这个时候退却,将夏然拱手相让,并承诺以后不会骚扰夏然,胡司令这个时候还能全身而退,但是一旦这个念头起来,那个温婉的身形出现在自己脑海中,哪怕只是一下子,一个闪过,都让胡司令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为了那个人,自己死都不退。
但是碰到陈昂冰冷的目光,胡司令有确实心头犯怵,那个是自己来教育公司之后,一直视若偶像和大哥的人,那人冷眼相向,自己又怎能不怕?
胡司令有点不知所措,眼神也不敢跟陈昂对视,他知道陈昂为何生气,陈昂也知道他为何眼神躲闪。但两人就这么相互坚持,谁也没有后退一步。
陈昂忽然有种被猎物挑战的感觉,一时间心中十分心烦。
从椅子上暴跳起来,走到胡司令身边,单手掐着胡司令的脖子,推到对面的墙上。头上的钟表这个时候,当当当的响了起来,六点整。
胡司令瞪着眼睛看着陈昂:陈哥,你……。
陈昂低声喝了一声:住口!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
胡司令脸上憋得通红,可是面对陈昂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就是不敢反抗。
这个时候陈昂依旧没有下死手,胡司令开口服软,陈昂还是能够既往不咎,但是胡司令身子不能动弹,但是眼神却没有丝毫躲闪,心中【不退】的声音反而越发坚定。
这个时候胡司令才第一次的认识到,可能自己这一辈子,就陷在这个女儿的手中了,尽管生命顷刻消失,尽管一切都成尘土,自己心中对于她的坚持,只会经历考验越加坚强。
陈昂眼中的光芒忽然暗了一下,两难抉择,胡司令没有看错,面对感情的时候,陈昂绝对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一面是逆鳞,一面是兄弟,两者做个抉择,可能陈昂自己都没有想好要怎么办。
此时自己自以为做了完全准备,并且做戏做全套,甚至自己都以为自己今天势必会置胡司令于死地,但是事到如今,看到胡司令眼中坚持的神色,他才知道,从一个开始他只是下定决心要吓唬一下胡司令,想让他知难而退。
眼下胡司令不退,陈昂就有点不知所措。面对情感上面的纠缠,他不是教育公司负责人,江城修士实际控制者,他只是一个害怕别人丢下他的懦夫。
陈昂叹息了一声,将抓住胡司令脖子的手放开,眼底深处的眸子中,似乎一道旋涡在缓缓形成。
胡司令松了口气,他没有赌错,陈昂还是那个陈昂,他的弱点还在,胡司令想到这里又有一点担心,自己能够利用他的这个弱点,以后别人也能,陈昂这种看起来刀枪不入的人,其实只要找准了感情的罩门,其实只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布偶而已。
陈昂一时间有些无力,胡司令此时反倒在担心陈昂。两个本来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个时候撕破了一直蒙在两人中间的那层膜,真正开始讲所有的自己暴露在对方面前,此后两人关系不会再如以前那般无间,此时两人分别站在房间的两个角落,各自喘着气,谁都没有说话,也无需说话,行动已经表明了各自的意思。
陈昂站直身子,脚在地上跺两下,眼眸中的旋涡深处,迸射除了一道光线,陈昂伸出左手,光线刹那之间飞到了陈昂左手之上。
那是一段复杂至极的金色符文,符文快速在陈昂指尖流动,陈昂手指跳动,将这个符文编织成不同的样子,最后符文不断变化成为一个钥匙的形状。
陈昂掐了个手诀,符文变成道道光线从手中射出,飞向空中,最后形成一个虚无的大门,大门光线交错,端庄厚重,缓缓打开,门口尽是无尽的黑暗,极目望去,也看不到尽头。
这个门后之教育公司的一个结界,专门关押一些穷凶极恶的但是又不能立即审判的修士,是教育公司的一个独有的结界。也可以看做一个监狱,而陈昂就是唯一一个能够开启这座监狱的人,开启的秘钥就在陈昂眼眸深处,平时看不见,直到用的时候才能催动元气让它现身。
其实秘钥本身就是监狱,只不过组合的防止不一样,但终归都是那种金色丝线结成的结界。
不能对胡司令下死手,而今撕破脸皮,又不能装成没事人一样,眼下只能将胡司令装进这座监狱之中,之于以后怎们办,陈昂还没有想好。虽说装进监狱并非长久之计,但是起码能够做到眼不见心不烦,这是面对感情优柔寡断的车昂此时能够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陈昂将大门放到胡司令站立的位置上,大门金光一闪,射出一道金光,将胡司令的身子笼罩在金光中。
随后大门缓缓合拢,金光逐渐消散,胡司令身影也随着金光消散,而失去了踪影。结界重新变化成一个钥匙的形状,化进陈昂缓缓转动的眼眸当中。陈昂做了这些动作之后,转身躺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之上,呼呼的喘着气,累并不累,只是心中觉得像是缺了一块一样,难受的很,豆大的汗珠随着陈昂的额头滴落,在陈昂洁白的衬衫上留下了一洼潮湿。
在陈昂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个虎头虎脑眼神又有些邪气的男子脸色煞白,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随后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陈昂毫无察觉,抬了抬眼睛看了看左边墙面上,一张占满整面墙的一个大大的卡通笑脸。那是夏然给自己贴的一个所谓座右铭的东西,也是一首打油诗,那个时候流行些一些叫做《无题》的诗,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夏然也跟风写了一首,全诗是:世上所有事,都是不值得。困了就睡觉,醒了就微笑。
夏然说,这首诗是五言绝句,让陈昂好好珍藏,还说以后说不定能挣大钱。
陈昂那个时候就想:像这样的女孩子一辈子就该无忧无虑的活着,什么家族啊,势力啊,这些肮脏的东西,怎么能够沾染在她身上?
世界上或许有黑暗,有压力,但是在民国的时候,在陈昂高坐梵音塔俯瞰这座城市的时候,在夏然穿着浑身是泥躺在那座破败的门楼下的时候。陈昂就暗下决心,这些东西如果一定有人背负,那么就由自己来背负好了。
这个女孩子就这样纯粹的活着就好了,如果有人阻挡,那陈昂就将一切阻挡的东西,撕成碎片,然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丢弃,一切仿佛还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从前的时候陈昂人说过,身为男人,身上就一定有什么东西用来守护的,如果没有这个东西,那男人一辈子永远都是一个空空的躯壳而已。
没有这种守护的东西,男人永远都只是男孩而不是男人,也找不到身为男人的快乐,因为那种为了保护一个东西而战斗的样子,才是男人真正的样子。有的人看起来凶猛,但只是知道为了自己拼搏,那么他一辈子都不是一个勇士。而有的人看起来软弱,只要紧紧坚守住自己要守护的东西,那他偏偏可以称得上是勇士。
之于守护的东西,有的时候,是一个人,有的时候是一份感情,有的人花费一辈子的代价都找不到这个东西,有的人却在很小的时候就得到了这个点东西,那些得到了自己想要守护东西的人是幸福的人,但有时可怜的人。因为幸福的同时,就意味着他要背上行囊,走哪充满艰辛又没有人知道的路。
但人生不就是只有这个样子,才算是真正活过了吗,唯唯诺诺,苟延残喘一辈子,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陈昂忽然想到了这段话,隐隐约约,脑海当中,凭借这段话,又似乎能够拼凑出一个人的身影,这个人年轻骄傲,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却偏偏是个外国人。那人将陈昂从污泥中带出,又教会陈昂怎么走这世间的路,那个人叫做【维德斯】。
哈佛大学
这座坐落于马萨诸塞州波士顿都市区剑桥市的红砖建筑,是当今世界科研界的顶级大学,学校的教学风格是偏研究风格,注重学生自己的思维发散,而不像一些其他学校一样老师事必躬亲,在这所学校,有的选修专业甚至常年见不到老师,而只能将自己选择的课题通过自学结业。
2017年这个学校的一个学生通过自己的研究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奖,在校园里引发轰动。
其实常人不知道的事情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所学校并不是像大家所认为的那样,是个崇尚科学、重视研究的大学,在十八世纪,哈佛大学在美国最受推崇的专业其实是神学,那个时候,学校里的绿茵草地上,到处都是身穿长袍,手捧经典的神学研究者。
维德斯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神学院的,那个时候的维德斯在哈佛大学中是个偶像级别的存在,不仅精通教义,而且还温柔多情,很多忠诚于天父的小姑娘看见维德斯都会半掩这通红的脸庞,通过厚厚的卷宗看着路上走来的年轻男子。
但那个时候的维德斯总是微微的皱着硬挺的眉毛,似乎世界上又诸多他理解不了的事情等待着他来解决。
维德斯剩余剑桥市,小的时候就对这所充满神圣气息的大学心向往之,很多时候,父母出去工作了,维德斯自己就通过公共交通工具来到这所大学。维德斯家境很好,那个时候家里有佣人还有自己的马车。
维德斯小的时候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总是格外的过愁善感,比如在街上看受伤的小猫都会难过的走不动路,非得抱回家去将小猫的伤给治好了才算罢休。因为这个原因,维德斯家里的小院子里满满当当的有几十只小动物。
这些动物也不咬人,救治好之后就像是来到自己家一样在满院子里撒欢。
维德斯父母看到孩子有这般善心,也都十分得意,觉得维德斯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好孩子。于是小的时候维德斯就被父母教导着接触神学,了解世界运行是由一个唯一的意志来主宰的。
小时候的维德斯是个神童,接触教义之后不久就能将教义的内容理解的十分透彻,并且通常还能够加上自己的观点引申讲解,后来别的小孩子都缠着父母买市面上新型的小玩具,维德斯就在家里研究经典,俨然一个小大人。
研究经典对维德斯的影响很大,原先的维德斯不光会解救大街上流浪的小动物,还会因为一些阴雨天气大事了蜘蛛网、大风天将蝴蝶卷上天而哭泣,那个时候无论管家怎么解释,维德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类似这种的事情总是会发生。
接触神学之后,那个多愁善感的维德斯转变了,对于一些小生灵的生死不在萦绕于怀,将动物救治之后,也不再执着于留在家中,而是找到一些朋友送人。小小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通过神学,维德斯知道了,天命万物,总有归宿,自己也是不是无缘无故来的,而是至高无上的神通过大能创造的。
而自己的各种举动无外乎是替神在杞人忧天,完全没有必要。
别的小孩子生日的时候憋着向父母要一个大礼物,而维德斯不是没到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去那座红砖建筑当中走一走,计算着日子,期望有一天自己能跟那些在长椅上坐着的人一样,在神学的殿堂里尽情徜徉。
二十岁的时候,维德斯如愿以偿,进入了哈佛,并且成为了学校理论课研究最好的一个学生。当时的维德斯在学校里极有号召力,所有人都不怀疑,下一任神学院的院长会是这个总是皱着眉头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