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子嗣，居然连一个达到本王标准的人都没有。”
她轻笑一声，语气嘲讽：“那些皇子，废的废，蠢的蠢，人品坏的坏，性格暴戾的暴戾。”
“优点没有，缺点倒是全占了。”
“您说，本王怎么忍心将这大好河山交给这么些废物啊。”
这不就是在骂他连儿子都教不好吗？
墨砚的面色很差。论谁被这么说落面子都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更何况是九五至尊的皇帝。
他一出生就是太子，后来顺顺利利地当上了皇帝，一直都是被捧着的，谁敢像墨晞羽一样当着他的面指桑骂槐？
但他又不能发火，眼前这人……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那你说，朕该如何做？”
“本王怎知？”墨晞羽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总之这些人是废了，陛下也别抱什么希望。”
“墨国如今的一切，可是你一手打造的！”
言下之意，你忍心看着自己的成果毁于一旦？
立储之事必须提上日程了，若哪日他驾鹤西去，墨国也不至于乱。
然而这事又事关重大，除墨晞羽以外他也不敢交给别人。
因为，这个人绝不会对墨国有什么企图。
他有一种预感，他时间不多了。
等待死亡的感觉令他恐惧，但他更担心、更放心不下这个国家的百姓。
身为皇族，他从小就知道，要做一个好皇帝，爱民如子。
墨晞羽看着他这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心中不爽得很。
啧……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担心“天下苍生”啊！
这些从小被当成继承者培养的皇族，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对自己的国家死心塌地呢！
说的难听点，就是从小被皇权洗脑了，成为了一个傀儡。
不过这样最好，既然他在乎，她就不怕他拿她的秘密威胁她。
“本王不在乎。”
不过一个小小的墨国而已。
她可不像他们，把这些东西、这些百姓看得比命还重要。
“你！”
墨砚气极，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墨晞羽冷眼旁观。
待到墨砚咳得越来越厉害，咳出血时，她才站起来道：“陛下照顾好身子，争取多活几日，本王先行告退。”
她撤掉隔音结界，墨砚撕心裂肺的咳声立马就被外面守着的德公公听见了，当下就推开门，急匆匆地走进来：“陛下！”
“来人，传御医！”
现在外面根本就没人。
墨晞羽也不打算管，墨砚这样死不了，顶多几日说不了话。
既然死不了，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她冷漠地转身，准备离开。
“无事。”墨砚拂开德公公的手，沙哑的声音透着虚弱疲惫。
“羽儿。”
“朕还有一子，多年前被安置到了冷宫。”
“那是朕最小的孩子，今年应该已与你同岁。”
“朕之七子，墨无罹。”
墨晞羽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本王知道了。”
墨瀚见墨晞羽出来，道：“王爷可是要去冷宫？”
墨国皇帝让王爷考察众皇子选择皇储的事，他是知道的。
“嗯。”
墨晞羽抬头看向天空，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了。
看了一会儿，她伸出手到屋檐外，一片雪花落在她手上，掌心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雪花融化成了水。
但手心的寒意久久不散，刺骨的寒冷又卷土重来。
她双目有些放空，似乎透过这场雪看见了其他的什么。
“王爷。”
墨瀚轻声出声提醒。
明知道疼，为什么不收手？
墨晞羽瞬间回神，面色平静地收回手。
“走吧。”
墨瀚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油纸伞，替她撑开挡在头上。
墨晞羽看着头上的油纸伞，若有所思：“还有吗？”
墨瀚默默闻言又地将伞柄递给她，拿出了另外一把给自己撑开。
王爷给他的纳戒里被他装了不少东西呢。
全都是为突发状况准备的。
王爷身子本就俱寒，不能吃生冷之物，甚至连冷的东西都碰不得。
寻常人碰到雪，寒意只有一瞬，但王爷碰到，却是长久难忍的蚀骨之痛。
“不要只照顾我，”墨晞羽的声音难得有了几分温柔，“照顾好自己。”
两人走在路上，除此之外再无交流。
冷宫这种地方，因为用来关过很多失宠的妃子，再加上宫人的疏忽，平时看起来阴森森的，基本没人闲的没事跑这儿来。
七皇子好歹是个皇子，居然被安置在这种鬼地方。
五年前她就来了墨国，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个所谓的七皇子，要不是墨砚提起，她都不会知道。
什么跟她同岁，她这岁数都是往上加过的，连墨砚都不知道。
七皇子十五岁啊……啧，进冷宫时才十岁不到吧？墨砚也真舍得。
这要能活着，毅力什么的一定不差，就是这性格还有待考证。
冷宫的寝殿还挺多的，墨晞羽也不急，慢悠悠地打算每个宫都瞧一遍。
然而老天这种东西就是专门来找人不痛快的。
“小杂种还敢咬人？！”
一座寝宫里传来太监暴怒的声音，尖细难听，至少在墨晞羽看来是这样的。
“呜！”
两人走到寝宫外，看到的就是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一脚踹在了一个少年肚子上。
少年的骨架很瘦小，可能是营养不良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因为被人重重踹了一脚，额头上渗出薄汗，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一身白衣又湿又脏，像只无助的小兽一样轻声呜咽。
墨晞羽饶有兴趣地看戏，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
啧啧啧，这看起来比她还小的小可爱是七皇子？瞅瞅那衣服都补了好几个补丁了，这是活得连墨国帝都的百姓都不如啊！
哎呀呀，看起来很疼的样子呢！这太监怎么不继续打了，戏还没结束呢！
墨瀚见墨晞羽看戏看得正高兴，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死了是他自己倒霉。
太监也不是不想打了，他只是挽起袖子检查了一下被咬的地方。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更是气到爆炸。
手臂上那个牙印都已经渗出血来了！
平常都只有他打这个所谓的七皇子，什么时候被反击过？
太监死得更加卖力地对墨无罹拳打脚踢，嘴里咒骂着。小小的少年下意识地抱住头，眼前的景色开始一点点模糊起来。
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墨无罹的目光落在宫门处。
那里站着一个紫袍的身影。
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想看清她，眼睛都无法聚焦。
眼前一黑，他彻底昏了过去。
墨晞羽眼看少年昏了过去，才慢悠悠地出声：
“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