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晞羽在书房，墨瀚站在书桌前汇报。
“叛徒已经抓到了。”墨瀚道，“土灵者系的衡，应该是被辛家的人游说成功了。是个硬骨头，什么都不肯说。”
“不说？”墨晞羽笑道，“关进王府的地牢，明日本王亲自去审。”
“属下还查到了一件事。”
“说。”
“良城那边……因为蝗灾，那里的百姓今年颗粒无收。眼下正值寒冬，没有足够的粮食，饥荒已经闹了几个月了，不少百姓被活活饿死。消息已经在民间大范围传开了，百姓对王爷的怨声很大。”
“饥荒？”墨晞羽皱眉，“良城的城主是谁？”
闹了这么久，朝廷却没有得到一丝丝消息。唯一的可能，便是良城的城主故意隐瞒不报。
“禾必。”墨瀚接着补充，“那人害怕消息传到帝都自己的乌纱帽保不住，硬生生封锁了整座城，欺下瞒上。良城位置又较偏远，朝廷才没有及时得到消息做出行动。现在事情越闹越大，良城饿殍遍野，民间谣言四起，有人散布谣言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王爷您，民间学堂的学子开始写檄文声讨您，情况非常不妙。”
墨晞羽没管后半句，只是喃喃道：“禾必……”
所以说她这个摄政王也不好当啊。
阳奉阴违的官员可不少。
她站起身往外走，看见外面已经漆黑如墨的夜空，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道：“把各世家的家主召过来，给他们半个时辰。”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个：“还有丞相。”
原本还想去皇宫“商讨”，但宫中有宵禁，只能让人到王府来了。
“是。”
墨瀚的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后，上百个世家的家主全都衣衫不整地赶到了摄政王府，被带到了前厅。
衣衫不整是真的，几乎所有人都是匆匆忙忙赶过来，衣服乱套的人不在少数，更有甚者连鞋子都穿错了。
大家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姚垣是最后一个到的。
衣服整整齐齐，墨发高高束起，梳得一丝不苟，面上的表情严肃，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此人在人前永远都是这副端正君子的模样。
墨晞羽就在这时走进了前厅。
神色淡然，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其他人看不出什么，都是一头雾水。
“王爷。”姚垣毕恭毕敬地朝墨晞羽行了一礼，“这么晚召我等来此，可是出什么事了？”
“丞相说得不错。”墨晞羽悠哉悠哉地坐到主位上，看着一众懵逼的家主，嘴角微微上扬，“之前西南地区闹出的蝗灾，相信诸位都有所耳闻吧？”
姚垣沉吟片刻，道：“席卷了大半个墨国，百姓损失惨重，皇上因此减免了赋税，还将国库里的存粮均数拿去赈灾。”
那时墨砚还能管点事，倒不像现在，几乎已经淡出人们的视野。
“良城乃重灾区之一。”墨晞羽轻笑，“百姓所种粮食几乎全部惨遭蝗群毒手，原以为拨的赈灾粮已经足够，但现在，依然出事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隐约生出了不详之感。
“本王也就不浪费诸位的时间了。”墨晞羽精致的面容令她看起来极其无害，“良城如今饥荒严重，赈灾迫在眉睫，现如今国库空虚，就有劳诸位捐粮赈灾了。”
来了！
众人警惕起来。
这就是墨晞羽这只老狐狸的真正目的！
“不多，每家千石便可。”
“还请各位家主做主了。”
墨晞羽把“请”字咬得特别重。
这话对众世家家主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不可！”当即就有人站出来反对了。
“哦？为何？”
那人只是下意识地就想站出来反对，此刻大脑更是一片空白，面对墨晞羽的问题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帝都世家少说也有上百家，每家千石，最后足有十万石粮食。区区一个良城，哪里需要这么多？”
“区区一个良城？”墨晞羽沉下脸，本就不浓厚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千人之城，千条人命，在你眼中还比不上十万石粮食？”
“百姓都在看着朝廷做出行动，刘家主这话，未免令人心寒。”
“民乃国之根本，若无百姓信任，墨国必亡。刘家主，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上升到这个高度，推卸是没可能了。
他对那些乡野莽夫再不屑，也不能在明面上表示得太明显。
拒绝不成，那便退而求其次。
“我刘家只是个小世家，这千石粮食未免……”
“本王觉得闽城的税收似乎不太对劲啊。”
墨晞羽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那人脸色大变，瞬间改口：“王爷爱民如子，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刘家就算倾家荡产，也定会为赈灾出一份力！”
墨晞羽嗤笑。
其他人都不敢再说话。
刘家的把柄在墨晞羽手上，那他们的……
细思极恐。
“既然诸位再无异议，那此事便交与丞相全权负责。”墨晞羽起身离开。
“本王明日便会出发，留给各位的时间可不多。”
哪有什么倾家荡产之说。
不过是舍不得罢了。
刚回王府的墨无罹悄悄离开了。
良城的饥荒，他记忆深刻。
前世这个时候，皇兄告假一月，去良城赈灾。
那时的他跟皇兄仅仅只是盟友关系，所以他没有去。
但他忘不了皇兄回来时的样子。
原本一月的行程，皇兄却在半月不到的时候回来了。
一身寒气，风尘仆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当时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现在想想。
当时的皇兄，似乎是失了最后的一丝烟火气。
那之后，她就开始放权。
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无罹回到自己的寝房，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封信。
他展开信纸。
首先入眼的是十一那跳脱潦草的字迹。
——弑羽阁的拍卖会将在乌国若水进行，时间在下月十九。
墨无罹愣了愣。
他记得……这次的拍卖会明明是在墨国进行的。
原本的进程被改变了。
但，为什么会被改变呢？
下意识地，他就想到了墨晞羽。
会是皇兄吗？
墨无罹抿唇，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住纸团，再张开手时，纸团已经凭空消失了。
他重新拿出另一张纸。
——随机应变，务必保证辛家的货物安全。
后面的东西，才是最精彩的。
皇兄无法预知，但一定会乐意看到辛家的惨状。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
——能敲则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