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色越来越浓，整个世界陷入了沉寂，只能听见房间里蚊子的嗡嗡声。床上的麦斯钰辗转难眠，脑子里全是迭马猴走后黄妈痛苦的模样。她没想到黄妈为了供黄梓建读书，竟然去借高利贷。虽然她答应黄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黄梓建，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安，最后决定找黄梓建聊聊，再做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麦斯钰来到了梦寐以求的澳门大学，一进大门，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草木是那么茂盛，树叶是那么油亮，就连地上的小野花也是那么光彩动人。她漫步在校园里，看到蝴蝶在飞舞，听到小鸟在歌唱，就连知了的叫声也那么悦耳，她认真地感受着校园里的一切美好与安静，既兴奋，又有些失落。
她身边的黄梓建高兴得合不拢嘴，自从早上接到麦斯钰的电话，他就抑制不住地兴奋。他指着一栋高大的建筑说：“阿钰你看，那边是图书馆，还有那边，那边是中文系的教学楼，还有那个实验大楼，你看到了吗？里面好多精密的仪器设备呢……”黄梓建急于向麦斯钰介绍学校的一草一木，生怕她错过些什么。
麦斯钰也有些情不自禁，赞叹道：“真漂亮啊！呆子，你每天都在这么好的环境里读书，真羡慕你啊！”
“黄梓建。”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二人身后传来。二人同时转头，黄梓建欣喜道：“梁雯！”
麦斯钰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看着眼前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孩，白皙的脸上嵌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两片薄薄的嘴唇，一笑起来，还会生出一对甜甜的酒窝，着实可爱。麦斯钰从没见过长得如此精致的女孩，突然感到有一丝丝的自卑。
麦斯钰的变化黄梓建并未察觉到，他急于向二人做介绍。
听到麦斯钰的名字，梁雯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她伸出手，微笑着说：“你就是麦斯钰呀？黄梓建一直跟我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知不知道，报到的那天，黄梓建站在校门口一直等你，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劝进学校。后来，我在门口一直等你到报到结束。”
梁雯说的时候，眼睛不时地看向黄梓建，像是与黄梓建是多年的老友，麦斯钰听着心里不是很舒服。还没等她说什么，梁雯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你的事黄梓建跟我说过，我很想帮你。”说着，她拉起麦斯钰的手。突然，梁雯的表情微微变化，她看着麦斯钰的手，满脸同情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麦斯钰看看自己手上斑斑的口子，眼眶红了，梁雯看似无意的言语深深地刺痛了她的自尊心。她知道梁雯是好心，可是她的自尊不允许一丝一毫的同情。她更生黄梓建的气，为什么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这一刻，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婉拒道：“谢谢你。我的事还是要靠自己解决。”
梁雯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继续说道：“阿钰，就算不能上澳门大学，以后你也可以经常来。”
麦斯钰抬头看着她，梁雯的目光很清澈，也充满了真诚。
正说着，梁雯突然把目光转向了黄梓建：“欧阳东江先生今天的讲座要开始了，我爸让我一定叫你去听。”
黄梓建这才想起讲座的事，他拉起麦斯钰，三人结伴来到了澳门大学的大礼堂。
礼堂里早已坐满了人，幸好有同学已经提前帮他们占好了位置。麦斯钰看着周围的一切，既兴奋激动，又掺杂着稍许的心酸。
讲座很快开始了，主讲人是欧阳东江。这是麦斯钰第二次见到欧阳东江。欧阳东江对着讲台下的学生说起了这次的金融危机，说起了泰国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实行浮动汇率制，引发一场遍及东南亚的金融风暴。在泰铢波动的影响下，菲律宾比索、印度尼西亚盾、马来西亚林吉特相继成为国际炒家的攻击对象。
一个学生问欧阳东江，对此次爆发金融危机的原因有没有分析。
欧阳东江回答道：“透支性经济高增长和不良资产的膨胀。保持较高的经济增长速度，是发展中国家的共同愿望。当高速增长的条件变得不够充足时，为了继续保持速度，这些国家转向靠借外债来维护经济增长。在东南亚国家，房地产吹起的泡沫换来的只是银行贷款的坏账和呆账，不良资产的大量存在，又反过来影响了投资者的信心。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的阶段，生产成本会提高，出口会受到抑制，引起这些国家国际收支的不平衡。当这一出口导向战略成为众多国家的发展战略时，会形成它们之间的相互挤压，仅靠资源的廉价优势是无法保持竞争力的。亚洲这些国家在实现了高速增长之后，没有解决上述问题。”
紧接着，另一个学生又问：“欧阳先生，您在这次危机中有没有受到冲击？”
面对学生的追问，欧阳东江解释说：“八十年代祖国内地改革开放、招商引资的政策好，扶持力度大，我便决心在内地投资办厂，以技术含量相对不高、原材料需求量大、劳动力密集的生产制造业为主。九十年代后，我把在海外的大部分资金撤回，将企业发展的重心全面转向了内地。”
还没等他说完，台下的麦斯钰情不自禁地问：“内地在这次金融危机中没有受到冲击吗？”
欧阳东江看着麦斯钰，觉得这位女学生似曾相识。他答道：“目前没有。”
“为什么？”麦斯钰追问。
欧阳东江笑答道：“由于内地实行比较谨慎的金融政策，并且前几年采取了一系列防范金融风险的措施……”
这下，讨论的话匣子打开了，学生们接着问道“香港是否受到冲击”……讲着讲着，话题就说到了“一国两制”。
麦斯钰好奇，脱口而出：“欧阳先生，您能给我们讲讲‘一国两制’的意义吗？还有澳门回归了，我们是不是有机会去内地打工呢？”这下，原本热闹的现场一下安静下来，周围同学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位同学问得很好。”大家的目光再次投向主席台，欧阳东江侃侃而谈，“‘一国两制’首先是一国在先。我有一位在新华社澳门分社的记者朋友，我们时常一起讨论内地和澳门的问题。香港回归前，我们就一致认为，‘一国两制’是解决历史遗留的香港、澳门问题的最佳方案，也是香港、澳门回归后，保持长期繁荣稳定的最佳制度，它充分证明了祖国大陆的宽广胸襟，是和平统一的方针……”
听完欧阳东江的话，麦斯钰跟黄梓建对视了一眼，两人露出笑容。
麦斯钰没想到，讲座结束后，欧阳东江叫住了自己，还说记得她。麦斯钰受宠若惊，欧阳东江看着她说：“你刚刚关于‘一国两制’的提问很好，想事情能抓住重点，这是一种天分。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如果有机会去内地走一走，眼界会更加开阔。”
说到读书，麦斯钰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她知道欧阳东江肯定把自己当成澳门大学的学生了。她看了眼黄梓建，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但是她记住了欧阳东江的话，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内地走一走。
告别了欧阳东江，黄梓建一看到饭点了：“阿钰，晚上我请你在食堂吃饭吧。”
麦斯钰犹豫了一下：“你晚上不是有选修课吗？”
“饭总是要吃的呀。”
“不用了，我还要赶回家……”麦斯钰看着黄梓建，又想起了黄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黄妈她一个人在铺子里蛮辛苦的，你花钱要节省些。”
黄梓建看着麦斯钰，觉得今天的她有些怪怪的，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不过，麦斯钰前后表现的变化却被梁雯看在了眼里。她让黄梓建先去吃饭，并且主动提出送送麦斯钰，说要和麦斯钰说点女孩之间的话。黄梓建听得一头雾水，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答应了。
黄梓建走后，梁雯和麦斯钰走在澳门大学的校园里。梁雯是那种自带光芒的女孩，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麦斯钰站在她身边，显得逊色了不少。
“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黄梓建说？”梁雯冷不防地问道。
麦斯钰被梁雯猜中了心思，忙解释说没有。
梁雯微微一笑，像是麦斯钰肚子里的蛔虫似的。“黄梓建这个人虽然读书很好，但是神经很大条。”她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麦斯钰心中一怔，她停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女孩，一看就知道从小没吃过苦。那么，她问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真的想帮助黄梓建，还是仅仅为了满足自己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梁雯依旧面带笑容地看着麦斯钰，诚恳地说：“我是不相干的人，你告诉我没关系，多一个人出主意肯定比你自己憋在肚子里要好得多。”
刚刚看到梁雯和讲座主持梁教授站在一起，他们都姓梁，而且之前梁雯也提起是自己的父亲让黄梓建去听讲座，麦斯钰的心里也猜出了大概。梁雯说的没错，对于黄梓建家里的事情，自己是无能为力的，说不定梁雯真的能够帮得上忙，她决定赌一次，告诉梁雯真相。
幸运的是，麦斯钰人生的第一次赌博赢了。梁雯一回到家，就把黄梓建的家庭情况告诉了父亲。梁教授还是很喜欢黄梓建的，听到这个情况后，也有些震惊。“其实他妈妈大可不必这样，向学校申请分期付学费会缓解很大压力。”他停顿了一下，“不过分期付学费需要院方的担保人。”
他抬头看着女儿，女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不过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你是想让我来做黄梓建的担保人？”梁教授这才明白女儿从进门开始，整整缠着自己一小时，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笑着摇摇头，一脸无奈道：“就知道你不会白白跟我说上一小时的话。”
梁雯拉起梁教授的胳膊，用上了从小屡试不爽的撒娇术：“爸爸，怎么样吗？……”
梁教授无奈，从小到大，女儿都是非常独立的，她品学兼优，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女儿很少向他要什么，有时候，他反倒羡慕很多人家的孩子，天天缠着父母出去玩，买各种玩具，女儿只有在遇到非常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才会对自己撒娇。当然，作为一位“女儿奴”父亲，他对这种撒娇从来都是毫无招架之力，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女儿居然会为了黄梓建来求自己。
不过对于黄梓建梁教授倒是真的喜欢，在他眼中，黄梓建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做事情专注，喜欢钻研，是搞科研的材料。其实他也有意要培养黄梓建将来进入研究所工作。想到这里，梁教授缓缓地点点头。
梁雯激动道：“爸爸，这么说您同意了？”
梁教授心说，你都使出撒手锏了，我还能不同意吗？“同意了。”看着女儿兴奋的模样，梁教授心里又有了些其他想法。
二
入夜，点点繁星点缀着夜空。海风轻轻地拂过，像是安抚每一寸它经过的地方。
像往常一样，麦叔坐在屋子里，享受着一天难得的休闲时光。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没等麦叔反应过来，迭马猴带着人怒冲冲而来，伴随着句“给我砸”，众人不由分说，开始一通乱砸。
麦叔冲上去阻拦，却被几个马仔推倒。由于船上东西本来就不多，这场“破坏”行动很快就结束了。
麦斯钰回到家后，看到满屋的狼藉，大吃一惊。
“阿爸，这是怎么了？”
“是迭马猴。”麦斯华一边给麦叔处理伤口，一边恨恨地说，一抬头就看到父亲正狠狠地瞪着自己。
麦叔原本不打算把事情告诉女儿，他知道，以麦斯钰的性格，她要么报警，要么去找迭马猴算账，但这两个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他在海边过了几十年，什么样的鱼匪海霸没见过，迭马猴之前吃了那么大的亏，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
此刻的麦斯钰内心几近崩溃，她看着父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阿爸，都是我不好，给家里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这一次，麦叔却没有发火。“前两天在海上的时候，我想过了，再大的船也会遇上风浪，我这把骨头该是这个命。你们还年轻……”说着，麦叔哽咽了，他不怕迭马猴，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条破船，一条贱命，迭马猴能把他怎么样，三闹两闹，闹不出什么也就不会来了，他放不下的还是儿女。
麦叔从兜里掏出一个已经有些年头的小包，里面放的是他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他把包交给女儿：“阿钰，你带着阿华出去住吧，想干什么就去干，只要别干坏事，我不管你们。你们知道阿爸从来不攒钱，就这点，你们去吧……”
看着年迈的麦叔，麦斯钰有千万般不舍，但是她知道，迭马猴的目标不是父亲，而是自己和弟弟，也许自己离开，父亲才会安全。她拿着父亲的积蓄，带着弟弟，离开了从小生活的渔村。
来到城市，麦斯钰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钱。她要赚钱，才能养活弟弟、养活自己。父亲的一点积蓄，只够他俩生活一段时间，剩下的还是要靠自己。
但是没有文凭、没有技术、没有经验，在澳门这个大城市里，是很难找到工作的。麦斯钰站在街头，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满脸的迷茫。
这时，一个人递给她一张传单，麦斯钰接过传单，上面是技工学校的招生广告。麦斯钰心中顿时萌生出一个想法，她要为麦斯华报名。
麦斯钰用仅有的钱给麦斯华交了报名费，这样他还可以住在学校，就省下了一个人租房的费用。她自己则住进了黄妈家，一边给黄妈打零工充当住宿费，一边继续找工作，一边复习考大学。
黄妈看麦斯钰小小年纪就这么拼命，有些心疼，把她安排在了之前黄梓建的房间，让她安心复习。夜晚，麦斯钰躺在黄梓建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到了之前在澳门大学发生的事，想到了梁雯，想到了欧阳东江，更想到了黄梓建，他们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响起。
“有理想、有目标才能让自己的人生有意义。”“想事情能抓住重点，这是一种天分。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如果有机会去内地走一走，眼界会更加开阔。”“阿钰，这不像你，你从来不服输……”
想到这些，麦斯钰干脆翻身坐起来。她打开灯，看着黄梓建窄窄的小屋里满书架的书，思绪万千。
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麦斯钰终于找到了一份在饭店后厨帮厨的工作。说是帮厨，其实就是打杂，干些男人都不愿意干的活儿——打扫卫生、倒潲水。生活看似辛苦，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比如，她再也没有失眠的烦恼了，每天白天干活，晚上看书，一觉睡到天亮，生活慢慢步入了正轨。
三
太阳东升西落，周而复始。
麦斯钰每天忙忙碌碌，起早贪黑，可是生活有时候并不会因为人们的努力，而按着他们既定的规划前进。由于经济危机的影响，麦斯钰所在的酒店被迫开始裁员，处于无关紧要岗位的她自然成为第一批被裁员的对象，领了一个半月的工资之后，麦斯钰又变成了半年前刚到城市的情况。
困难并没有到此结束，姐姐麦斯莲和姐夫洪俊杰也几乎同时失业，麦斯钰唯一的欣慰是之前为弟弟报了一所技工学校，她相信有技术傍身，到哪里都不会缺饭碗。
但是，麦斯钰没想到，麦斯华根本没有去学校读书，而是天天在姐姐家待着，每天晚上出去，天不亮不回家，白天却在家里睡大觉。
“大姐，你怎么不早跟我说？”麦斯钰得知这个情况后，冲着麦斯莲大吼道。
“说了有用吗？他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每天照镜子打扮，香水喷得呛人……”不等姐姐说完，麦斯钰夺门而出。
这是麦斯钰人生中第二次走进酒吧，她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是为了找姐夫洪俊杰，还碰到了欧阳小江那个家伙。第二次，就是来找弟弟麦斯华。
劲爆的音乐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酒的味道，昏暗的灯光下，男男女女在舞池里尽情扭动着自己的腰部和臀部，看得麦斯钰脸红心跳。
她四处搜寻着弟弟，想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这时，她看到弟弟正端着盘子，一脸迷恋地看着角落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麦斯钰上前，一把抓住麦斯华的胳膊：“跟我回去。”
麦斯华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胳膊被抓得生疼：“二姐，你干什么，我在工作！”
“工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份工作是看女人。”麦斯钰的声音很大，引来了旁边人的目光，其中也包括麦斯华的领班。
麦斯华有些尴尬：“你能不能声音小点！”
麦斯钰却丝毫不忍让：“我问你，你在技工学校都学了些什么？”
“我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
这下，麦斯钰彻底被激怒，长时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涌上心头，自己考上大学，却因为交不起学费无法读书。可弟弟呢，有这么好的机会，却不懂得珍惜。“不是读书的料？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读书不行学技术应该没问题吧？把心思净花在……花在追女人上！”她不由分说地抓着麦斯华就往外走，语气也十分坚决，“明天就回船上去。”
一听要回船上，麦斯华不干了，他用力甩开麦斯钰的手：“要上岸的是你，现在让我回去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二姐，你别再管我，我也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麦斯华第一次反抗自己，麦斯钰一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弟弟了，难道真如父亲所说，只要到了大城市，人都会变吗？
麦斯华的态度依旧坚决：“二姐，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明天我就从大姐家搬出来，我认识了些新朋友，可以照顾自己……”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麦斯钰呆站在酒吧中央，一动不动。工作没了，姐姐和姐夫也失业了，现在就连弟弟也成了这副样子。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吧的，只记得震耳的声音让她的头很疼。走出酒吧，麦斯钰抱头痛哭。
有时候，生活总是在你最绝望的时候，给你新的希望。只是麦斯钰没想到，这个希望竟然是梁雯帮她得到的。她从黄妈口中得知，梁雯真的让自己的父亲做担保，为黄梓建申请了学费分期付款。而梁雯竟然也帮她在澳门大学劳工处找了一份校工的工作，这是麦斯钰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她有些犹豫，她不想欠梁雯的人情。
黄梓建早就激动得不行了：“阿钰，你知道吗？梁雯跟我说，澳门回归在即，先不说这是不是之前历史遗留问题，我们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互帮互助是我们的传统嘛。她还说她不是在帮你，而是要帮和你一样的人。梁雯是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
麦斯钰看着黄梓建，他对梁雯都是赞许，在她的印象中，黄梓建从来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可是一说起梁雯，他总是话特别多。
“阿钰，你在想什么？”看到麦斯钰有些发愣，黄梓建好奇地问。
麦斯钰回过神来，她现在太需要一份工作了，更何况这份工作是她梦寐以求的，她不想错失良机。欠梁雯的，她以后一定会还上。想到这里，她爽快地答应道：“好，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第二天一大早，麦斯钰兴致勃勃地来到澳门大学。她打扫教室、办公室、走廊，还借着擦窗户的机会，看教室里面的学生上课，她感到特别知足。
麦斯钰的到来，让黄梓建也忙活了起来，他一有空就过来找麦斯钰，只不过身边总是跟着梁雯，而且经常匆匆告别。麦斯钰看着两人的背影穿梭在校园中，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几天后，麦斯钰无意中看到了欧阳东江又要来澳门大学开讲座的海报，这次讲座的主题是“经济全球化和一体化”。麦斯钰记下了讲座时间，心情格外激动。
讲座当天，报告厅早早就坐满了人，麦斯钰做完手上的工作才赶到，人群中，她一眼就搜寻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出所料，那人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只见黄梓建和梁雯坐在靠前的位置，二人有说有笑，麦斯钰心头一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没有去前排，而是找了一个角落，安静地站着。
讲座开始，欧阳东江向学生们介绍了经济全球化和一体化，他解释说，经济全球化和一体化是当代世界经济的又一重大特征，经济全球化是市场经济超国界发展的最高形式。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各国之间商品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各国在经济上更加互相依存，商品、服务、资本、技术、知识，国际间的频繁流动，经济的全球化趋势表现得更加鲜明。金融活动的全球化，是当代资源在世界新配置和经济落后国家与地区跃进式发展的重要原因，但国际信贷、投资大爆炸式地发展，其固有矛盾深化，金融危机必然会在那些制度不健全的、最薄弱的环节爆发。在香港的狙击没能得手，国际金融炒家并未罢手，很快，东亚的韩国也爆发金融风暴，韩元危机冲击了在韩国有大量投资的日本金融业……
待他说完，一个学生提问道：“从去年7月，国际金融炒家狙击港元，在汇市、股市和期货市场同时采取行动。香港金融管理局动用外汇基金，在股票和期货市场投入庞大资金，暂时稳定了汇率。如果金融炒家再次出手，要怎么应对？”
“只有全数买进，独立支撑托盘，最终挽救股市。”欧阳东江答道。不过他也知道这是肉搏战，但是金融保卫战的实质就是经济实力的较量。
欧阳东江的话让学生受益匪浅。他告诉学生们，如果国际炒家再度出手，中央政府的态度将决定香港金融保卫战的结果。除了香港自身拥有的外汇储备，身后还有中央政府外汇储备，两者相加超过日本，居世界第一位。他坚信只要有中央在，就一定能保住香港的经济。
最后，欧阳东江缓缓地说道：“作为中国人，我们要对自己的祖国充满信心。而为了帮助亚洲国家摆脱金融危机，中国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不对人民币实行贬值，并通过国际机构和双边援助来支持东南亚国家的经济，充分展现了负责任的大国风范。澳门回归已进入倒计时。我希望到那一刻，我能为回归做出个人的贡献。我们华明打算竞标金莲花广场的亮化工程，要在回归的那天让金莲花照亮广场，用自己的微薄之力点亮澳门的夜。”
欧阳东江说得动情，学生们听得也激动，讲座结束后，报告厅内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与之前不同，这次麦斯钰没有直接在讲座上提问题，讲座结束后，她单独找到了欧阳东江。
“欧阳先生，您好。”这次，欧阳东江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是谁，经过几次的交流，他已经对这个有想法的小姑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麦斯钰！我记得没错吧。”欧阳东江笑着说，“我听梁教授的女儿说，你到澳门大学来做了校工。以后啊，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麦斯钰有些受宠若惊。“欧阳先生，谢谢您一直记得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她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道，“欧阳先生，我有些问题想问您。”
欧阳东江一下来了兴趣：“你尽管问。”他想听听这次麦斯钰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麦斯钰整理了一下思绪，说：“您一直说您的企业在内地发展得很好，是因为内地的环境好，您能跟我讲具体些吗？”
“我是1985年到珠海开办企业的。那时，中国的对外开放已从沿海向内陆发展，形成经济特区、沿海开放城市、沿海经济开放区、内陆这样一个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对外开放格局，实行开放灵活的体制和政策……”欧阳东江顿了顿，继续说道，“内地自改革开放以来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百姓的生活也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变化之多、之快、之大，令我难以言及其中之万一。”
麦斯钰听着欧阳东江的话，眼前浮现出了对内地的幻想。她感觉世界好大，内地好大，这样的视野是她在澳门无法见识的。
“人要走出去，才能知道更多。老话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用那万卷书来检验你的路走得是否正确。”
这样的话麦斯钰是第一次听到，她感觉从自己心底涌出一股热流——一种想要走出去的热流。
临走前，欧阳东江给麦斯钰留下了一张名片，麦斯钰接过名片时，仿佛获得了巨大的力量。
与欧阳东江告别后，麦斯钰回到礼堂打扫，在讲桌后面发现了一个文件夹。她打开来，看到里面是一个莲花样灯饰的设计图，右下角写着欧阳东江的名字。
麦斯钰意识到这是欧阳东江落下的，她赶紧拿着文件夹跑出了礼堂，根据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欧阳东江位于澳门郊区的家。
开门的却不是欧阳东江，而是他的儿子欧阳小江。
欧阳小江对麦斯钰的到访十分意外，不过他马上就表现出一种优越感：“我当是谁，原来是打鱼妹。你是找扫院子的祥叔还是厨房的花姐？”
“我来找欧阳东江先生。”麦斯钰懒得跟他说太多。
“你找我爸干什么？”欧阳小江好奇道。
“欧阳先生的资料落在学校的礼堂，我来还给他。”说着，麦斯钰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份资料。
欧阳小江二话不说，直接把文件夹从她手里抢了过去：“还资料，给我就好了，我爸不在。”
麦斯钰怎么也想不明白，欧阳东江这么沉稳有深度的人，怎么会有欧阳小江这种儿子。他虽然帅气逼人，但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她打心眼里不相信欧阳小江，更不愿和他过多纠缠，哪怕是多说一句话。趁着欧阳小江不注意，麦斯钰抢过他手里的文件夹，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扭头就跑。
“哎，你这个臭丫头，居然敢踹我！”欧阳小江在身后不停地大喊道，麦斯钰根本不搭理他。对敌人最好的武器，就是无视他。听着欧阳小江疼得嗷嗷叫的声音，麦斯钰嘴角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
麦斯钰坐上公交车准备先回家，回头再找欧阳东江。这时窗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迭马猴。她还没反应过来，公交车一侧突然发生巨响，车子受到冲击，车窗尽碎。麦斯钰下意识地用右手护住头，左手紧紧地抱着文件夹。一时间，她像是失去听力一样，只觉耳边嗡嗡作响，片刻后，尖叫声、哭喊声才传入耳中。这时，她才感觉到胳膊有些疼，同时一股暖流从头上往下流，眼前渐渐模糊了。
四
1998年5月，澳门恶势力向执法部门挑战，司法警察司司长白德安的座驾遭人安放炸弹炸毁。司长曾亲自带队搜赌场，带回警署的人物包括尹某及其胞弟与亲信。其后，这股黑帮势力在练歌房、餐厅、迪厅，甚至对负责重案的特警变本加厉地进行枪械袭击和纵火，使得澳门每天晚上都笼罩在恐怖之中。一位将“三合会”黑帮成员判处有期徒刑的法官，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当众杀害。黑社会组织还向由澳门警察厅长、情报局长等乘坐的汽车投掷炸弹，致使一人死亡、多名群众受伤，其中一个就是麦斯钰。
醒过来的时候，麦斯钰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麦斯钰？”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麦斯钰试图将说话的人看清，等真的看清后，她欣喜若狂：“欧阳先生。”
欧阳东江来医院是为了看朋友的，没想到竟意外见到了麦斯钰。
“你怎么受伤了？”欧阳东江关切地问。
麦斯钰忍着疼痛坐起来，把怀中紧紧抱着的文件夹交给欧阳东江：“我去您家给您送文件夹，您不在。”
看着完好无损的文件夹，欧阳东江颇为感动：“我的粗心大意，导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主动承担了麦斯钰所有的医药费，以弥补内心的愧疚。
欧阳东江打开文件夹，将里面的设计稿抽出来展开，突然他问道：“我在讲座上粗略地讲了设计的构想，你有没有自己的想法要补充？”
“我的想法，您愿意听我的想法？”麦斯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用生命保护了它，当然有权讲自己的想法。”
麦斯钰看着图纸，大胆地说：“您说过莲花是澳门的区花，莲花盛开，亭亭玉立，冉冉升腾，象征澳门永远繁荣昌盛。整个设计象征澳门坐落于中国疆土之内，澳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
欧阳东江点头表示认可：“盛世莲花主体部分由花茎、花瓣和花蕊组成，青铜铸造，表面贴金装饰，形似莲叶的基座部分则由三层红色花岗岩相叠组成，寓意澳门三岛。”
麦斯钰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欧阳先生，我觉得澳门是海港，大海养育了我们这些以捕鱼为生的人。”
麦斯钰的话一下给了欧阳东江灵感：“你的意思是可以融入海港的元素？”
麦斯钰点头。欧阳东江欣喜若狂：“渔业是澳门的大产业，港口和海岸是澳门历史发展的前提。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被大海养育的，这个元素加入设计，它的意义非凡。”
得到欧阳东江的认可，麦斯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欧阳东江突然问道：“阿钰，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澳门，去内地发展？”
“去内地？”
“是的，去见识更大的世界，让你的潜力发挥出来。”
“潜力，我有什么潜力？”麦斯钰有些不好意思。
欧阳东江笑了。他看人一向很准，他认定眼前这个文弱的小姑娘将来一定不简单，她缺少的只是一个施展能力的舞台。他看着麦斯钰：“你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你的认识已经超越了你的出身，超越了与你同龄的许多人。”
欧阳东江说的这些，麦斯钰从来没有想过。看出她的犹豫，欧阳东江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生活面临许多困境，家人的、自身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身在其中解绝不了，也许走出去，那些困扰说不定就会迎刃而解，而你的人生也会站上更高的起点。”
麦斯钰愣愣地想了很久，最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欧阳先生，我感谢您对我的邀请，但我对您从事的灯饰行业一无所知。”
欧阳东江欣赏麦斯钰的诚实，和一些动不动就说自己有多大本事的年轻人相比，她身上的品质格外可贵。他笑道：“什么东西不都是一步步学出来的？”
“我记得您说过，人生的更高起点要站在知识的积累上，可是我现在知识不够。”
欧阳东江鼓励道：“你还年轻嘛，现在正是你武装、充实自己的黄金年龄。”
这次见面之后，欧阳东江给麦斯钰推荐了许多关于灯饰行业的书和资料。一有时间，麦斯钰就沉浸在书籍中。她没想到，看似普通的灯饰也有如此多的学问。
此外，其他人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地发生着变化，比如黄梓建。以前从不穿亮色衣服、觉得亮色太女性化的他竟然开始穿亮色衣服了；以前从不看小说、觉得浪费时间的他，也开始看起小说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梁雯。
麦斯钰刚刚来澳门大学的时候，黄梓建没事就来找她，可是慢慢地，她能见到黄梓建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黄梓建几乎每天都和梁雯待在一起，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自习室，一起吃饭，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他们是情侣，这让麦斯钰心里有些酸酸的。
不过，黄梓建丝毫没有察觉出麦斯钰的心思，反倒越发地陶醉在和梁雯的相处之中。对于麦斯钰的疑问，黄梓建解释说自己的变化是磁场理论。麦斯钰哪有心情听什么磁场吸引相近物体的理论，她看着黄梓建，心情变得复杂。
这天，黄梓建和麦斯钰在校园里漫步，这是麦斯钰来澳门大学后，他们难得的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黄梓建还是三句话不离梁雯。两人正走着，一支精美的钢笔从本子里掉落。黄梓建满脸紧张，正准备去捡，却被麦斯钰先捡了起来。她仔细看着钢笔，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这笔真好看，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哪儿买得起啊，过生日的时候梁雯送的。她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黄梓建一脸的得意。
“她怎么知道你生日？”
黄梓建毫不避讳地答道：“她说是新生报到的时候看过我填的表。”
麦斯钰心里酸溜溜的，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嫉妒和不满：“她可真细心啊。”
黄梓建傻乎乎的，真听成了夸奖，一直夸梁雯细心，对人也好。说曹操曹操就到，梁雯突然从旁边走来，直接站到了黄梓建的身边。她笑着说：“你们俩都在啊，一起去吃饭吧？”
阳光下，黄梓建和梁雯犹如一对璧人，完美无瑕。
麦斯钰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她告别二人，自己回到了船上。
夜里，麦斯钰看着满是星星的天空，想到半年多来发生的事情，感慨万千。
她没想到，这一夜，船上还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因为爆炸事件，迭马猴成了通缉犯，报纸上、电视上全是要抓他的新闻，最后他想到了让麦叔把他送出海，没想到竟遇上了麦斯钰。
迭马猴让马仔用枪抵着麦叔的后背，自己则跑到船舱里喝酒。趁马仔打瞌睡的工夫，麦斯钰低声说：“阿爸，晚上海岸有巡逻警，我改装了船上的报警灯光，海警发现了会过来救我们。”说完，她悄悄离开驾驶舱，去操作报警灯。
报警灯光似乎并不强烈，但灯光四处发散。迭马猴走出船舱，看到只有麦叔一人驾船，麦斯钰不见了。他一脚踢醒马仔：“还能睡着！”
迭马猴拿枪指着麦叔，质问道：“人呢？”
麦叔抬头看向船舱上方，报警灯忽明忽暗。迭马猴心中大骂不好，他冲上去，打烂了报警灯，把麦斯钰推倒在甲板上。
迭马猴眼里充满了怒火，看着越来越近的巡逻艇，他冲着麦斯钰大喊道：“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
迭马猴正要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枪响了。他手臂中弹，纵身跳进大海。劫后余生的麦斯钰和麦叔紧紧地抱在一起。
五
自从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国际金融炒家不断投机，仅在1998年8月5日，短短半天就抛出了约300亿港元的沽盘，紧接着，又接连出现了150亿和78亿港元的抛盘。香港出现这么大的市场波动，这让澳门的企业家开始担心自己的产业受到牵连，人心惶惶。
几天后，面对国际金融炒家的猖狂进攻，香港特区政府决定予以反击。香港特区政府顶住了国际金融炒家空前的抛售压力，毅然全数买进，独立支撑托盘，最终挽救了股市，有力地捍卫了港元与美元挂钩的联系汇率制度，保障了香港经济的安全与稳定。在中央政府的帮助下，回归后的香港，是亚洲金融风暴中唯一顶住了国际金融炒家进攻而没有经济崩溃的地区。
在这次香港金融保卫战中，中央政府的正确决策让澳门商人坚定了信心，在外漂流了四百多年，还有一年就要回归祖国怀抱的澳门，更是做好了回归的准备。为了更好地宣传回归，更好地宣传回归后澳门商人的权利和义务，作为澳门商会的负责人，欧阳东江建议商会成员自愿捐款，印制一批《中华人民共和国澳门特别行政区基本法》，发放到更多的澳门市民手中。
与此同时，欧阳东江也拿下了金莲花广场的亮化工程。对于这个项目，欧阳东江是志在必得，因为在投标的时候，他就是抱着不赚钱的心态，底价投标。在他心中，莲花盛开象征澳门永远繁荣昌盛。这个寓意寄托了所有澳门人的希望，也是中央对澳门的期许。为了庆祝澳门主权移交，中央政府将赠送澳门一尊“盛世莲花”的雕塑，为金莲花广场增添别样的风采。
一年后。
1999年12月19日深夜，澳门拱北口岸，欧阳东江和澳门中华商会的代表，等候在这里。这是澳门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大家在寒风中凝望着澳门回归倒计时钟表。
“12、11……8、7……4、3、2、1”众人兴奋地一同喊着倒计时的数字。
随着最后一声数字的发出，远处烟花开始绽放。庄严的国歌响起，电子屏幕上出现了回归盛况的直播：澳门文化中心花园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澳门特别行政区区旗在激昂的国歌声中升起。
另一边，锣鼓喧天，舞狮场面异常热闹，麦叔的渔会舞狮队和中华商会的舞狮队再次相遇，两队合一庆祝澳门回归。
澳门大学的广场上，何厚铧的讲话声通过大屏幕传来：“在这个欢聚的时刻，我们要铭记，一百多年来，中国人民为了维护国家主权和民族尊严，进行了不懈的追求和奋斗……”
所有人眼含热泪，嘴唇微动，唱起《七子之歌》。
《七子之歌》的旋律缓缓响起，这一刻所有人心潮澎湃。
从这一刻起，澳门的发展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从这一刻起，中葡两国人民的友谊和两国的友好合作也将在新的起点上向前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