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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侠者,只问该不该为

却说郭圭义见何修平不过听了一遍口诀,便已能够倒背如流,便是满心欢喜,不住的点头。再让何修平演练了一遍一十七个招式,动作也是分毫不差。

当即对何修平说道:“景阳掌的基本口诀和招式你已经学会了,不过还欠缺熟练,日后仍需多多练习,方能融会贯通。时间不早了,老夫要走了,你要多多保重,切记切记。”

何修平此时刚好收功完毕,听得此话,不禁问到:“老前辈你要去哪里?我们日后还能相见吗”

传功半日,何修平虽然没有拜师,但其实已有师徒之实,此时听过郭圭义要走了,多少还是有点舍不得。

只听郭圭义说道:“老夫还有要事去办,小朋友告辞了。”

话刚说完,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外。

黄明佑见郭圭义身法如此之快,心中不住赞叹:“老前辈好快的身手。”

吴乔伟第三次举起了右手,众弓箭兵也随着吴乔伟举起的右手拉弓搭箭,只见弓已成满月状,箭头犀利尖锐,径直指向大厅中间的明教众人。就等吴乔伟一声令下,就要将箭再次射出去。

吴乔伟正要下令,不料突然从门外袭过来一道灰影,沿着护卫队最前排一闪而过,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手中两根短棍上下飞舞,将前排弓箭手搭好的箭全部都打飞,只见一支支利箭直飞上半空,又旋转了几个圈后,纷纷落到了大厅中央,落下的利箭全部倒插在地板上,箭头扎入地面,箭尾直指向天,整整齐齐的摆成了一条直线,仿佛用尺子量过一样。而箭杆与箭杆之间的距离也是全都一样,分毫不差。这条直线将整个大厅一分为二,线的这一边站的是护卫队,另一边站的是明教众人。而线的中间,则站着一个灰衣老者。

众人惊诧万分,此人速度之快,力道之巧妙精准,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方洵一看,这不是自己衙门里那个看班房的老郭头吗?只是此时的老郭头和平时的老郭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的老郭头手拿两根短棍,身子挺立,一阵风吹过来,须发胡子微微摆动,满脸皱纹横七竖八,眸子中精光闪闪,脸上不怒自威。

方洵惊讶的眼睛瞪圆,下巴张开,结结巴巴的说:“老郭头,你,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此时方知老郭头身怀绝世武功。

吴乔伟见陡然又出现了一名高手,不由得大吃一惊,但从刚才此人打落护卫队的箭来看,至少不会是自己人。

吴乔伟脸上神色虽然仍未改变,但其实背心已被冷汗打湿,心中也是叫苦连天,不过好在郭圭义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停立在了大厅中央。

而明教众人见郭圭义现身,也都停了下来。对郭圭义一拱手,齐声说道:“师父。”

顾甲勇和古云青趁此机会,转到了己方队伍这边来,算是躲过了一劫。

护卫队此时已明了郭圭义的身份,众人心中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子弟们已经这么难对付了,现在又加上一个师父,搞不好护卫队今日只怕要全军覆没。

吴乔伟再也忍不住了,头顶上的汗珠滲滲沿着脸颊往下落。看到郭圭义的武功,知道弓箭对他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当即对郭圭义一拱手说道:“武当掌门宁玄非道长名下师弟吴乔伟,见过郭老前辈。希望郭老前辈今日能网开一面,放过我等,晚辈当感激不尽。“

武当派自张三丰已降,并无辈分一说,无论年纪多大,武功多高,一律叫师兄,无论年纪多小,武功多低微,一律叫师弟,是以武当门人称其掌门人为大师兄,而年长者对年幼者虽有传授武功之实,但是依然只能叫师兄不能叫师父。

武当掌门人宁玄非以一套至阴至柔的掌法谷阴掌享誉江湖,被称为当世第一掌,江湖中人多少卖其一点面子,吴乔伟虽然身为武当门人,平时也只是凭真本事与人较量,从未抬出掌门人来压制对手,只是此时对方实力太过强大,才不得已抬出掌门人的名字,希望郭圭义能看在宁玄非的面子上放过一马。

那蒙面人听得宁玄非三个字,瞳孔猛然一缩,但没有说话。

不料郭圭义仿佛没有听见,反而对朱标一拱手说道:“小老儿武功县县衙杂役郭圭义,见过太子殿下。”

举手投足间,礼节尽数周到。

朱标长叹一声,知道今日不能幸免,便说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父皇滥杀造成的恶果,今日终是要偿还了。郭老先生,等一下还望你少造杀孽,能少杀一人便少杀一人,”

郭圭义诚惶诚恐的说道:“太子殿下位居尊位,小老儿不过是一个县衙杂役,如何担当得起老先生三个字,太子殿下若觉得不方便,就直接称呼小老儿郭圭义吧。”

朱标也爽快的说道:“那好,我就叫你郭圭义了。刚才听你的弟子们说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冤屈,不知你又有何冤屈?”

郭圭义摇了摇头说:“回太子殿下,小老儿年届六十,父母兄弟均已过世,又无妻无子,目前在县衙领一份俸禄颐养晚年,并无任何冤屈可言。”

朱标问到:“既无任何冤屈,那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郭圭义侧脸看了一下身后的弟子们,然后悠悠的说道:”这些人都是冤臣之后,他们舍弃性命要维护的,不是财富,不是权力,而是为了亲人的名声,他们要让先辈们活着的时候清清白白的做人,死了之后也要留下一世清名。“

”如此大忠大义之人,小老儿自然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旁边的吕颜玉突然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行动失败了,便会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旁边的汪震听了,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这太子妃今天是怎么了,当此紧要关头,尽说些漫不着边际的话。此时明显敌强我弱,还要故意激怒对方。

郭圭义说道:”小老儿早就想好了,此次诚邀太子,倘若出事,小老儿愿意一力承担一切后果,“

郭圭义故意将挟持太子说成诚邀太子,便是为了给太子留个面子,不至于让太子难堪。

朱标又说道:“天下不公义的事情何其之多,你又管得过来吗?”

郭圭义悠悠的说道:“侠者,只问该不该为,不问能不能为。天下不公义的事情确实多不胜数,但这并不是无所作为的借口。小老儿力量虽然微小,但是也要为天下公义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何为该不该为,又何为能不能为?”

“天地间自有是非公义,倘若发生了不公义的事情,苍天不去扶正,那就由侠客去扶正,此乃该不该为,至于以侠客的能力能不能成功,那便是能不能为?”

朱标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明白了。先前父皇滥杀时,我也曾劝谏,但是父皇总是不听。当时以为父皇乾纲独断,我多说亦是无用,现在想来,那是我该做的事情,却没有能够做好,才有了今日的困境。”

郭圭义点头说道:“太子殿下能够领悟到这一点,可喜可贺。希望太子殿下返回金陵后能多多劝导皇上,减少杀戮,也是一件善事。”

朱标眼睛突然一亮,问到:“我还能返回金陵吗?”

郭圭义说道:“太子殿下万金之躯,我们从未有过要害太子性命之意。只想邀请太子,到山中狩猎数日,待得皇上为弟子们的亲人平反了,我们自当送太子回金陵。”

不料朱标脸上露出决绝之色,说道:“不,你太小看我了,我乃堂堂太子,岂能受人挟制,倘若今日不能平安离去,我宁愿自裁以保全名声。”

“朱标可以死,但是太子不能死。这太子之位何其重要,每日里不知有多少人在窥觊这个位置,倘若太子死了,你的诸位弟弟必定会手足相残,到时候祸起萧墙,血流成河,太子殿下难道忍心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吗?”

这一下戳中了朱标的软肋,虽然位居深宫多年,他当然知道现在诸位弟弟们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但是背地里无不觊觎着太子之位。那二弟秦王朱裳,三弟晋王朱纲,四弟燕王朱棣,还有五弟,六弟,哪个是省油的灯。

历史上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兄弟相残的事情简直不胜枚举,但是,朱标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兄弟们身上。

朱标顿时默然不语。

却说吴乔伟听了郭圭义的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这下有救了,便对郭圭义说道:“郭老前辈虽然不欲害太子性命,但是这里却有人想要太子的性命。不知郭老前辈作何打算?”

护卫队中众人一听,便知道吴乔伟要使出那移花接木,祸水东引之计了,倘若真能让郭圭义和那个蒙面人打起来,不管谁输谁赢,对护卫队而言都是一件极大的好事。那护卫队的生存几率又会提升许多。

郭圭义“哦”了一声说道:“不知谁想要太子性命?”

吴乔伟伸手朝那个蒙面人一指,说道:“就是此人。”

郭圭义转头看了看那个蒙面人,又看了看倒在一边的王衡和那个使刀汉子,然后走过去,分别查看了王衡和那使刀汉子身上的伤,然后伸手在使刀汉子脉门上一摸,突然之间神色一变,只觉得那使刀汉子全身真气行走缓慢,经络淤堵梗塞,如此怪异指法,实是生平仅见。

顿时心中雪亮,对蒙面人一拱手说道:“比武较技,死伤在所难免,我无话可说。但是阁下背后伤人,却为武林中人所不耻。”

那蒙面人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说道:“笑话,老夫做事,全凭心意,又何须管他人嘴上说什么。”

郭圭义又说道:“还请阁下解开此子穴道。”

此言一出,明教众人吃了一惊,他们对郭圭义的武功极为了解,但是听郭圭义的话,似乎并无把握破解那个蒙面人的指法。看来,这个蒙面人真是一个劲敌。

那蒙面人跋扈说道:“老夫的点穴手法,天下除开老夫本人外,无人能解。若不解穴,十二个时辰之后,此子便会因为全身经络受阻而变得痴呆癫狂。”

大厅中所有人听了都是一震,一般人穴道被制,便会气血受阻,行动不便,严重的就会动弹不得,但是过一段时间后,待到气血再次流通之时,人就能恢复自由,倘若气血受阻时间过长,确实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遗症,比如偏瘫,半身不遂,严重者甚至会发生痴呆变傻的情况,要想快速恢复,就只能解穴。而各家各派的点穴手法不同,解穴手法也不同,仿佛治病,需要对症下呀。

若点人穴道,能封住半个时辰就已经是高手了,而这个蒙面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然能够制住人的穴道长达十二个时辰,只怕这份功夫已臻绝顶境界。

郭圭义皱着眉头说道:“那阁下就是不肯为此子解开穴道了?”

那蒙面人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尽然。你们目标一致,都是太子,只要你助我除掉太子,我自然为此子解开穴道。”

郭圭义叹了口气说:“阁下错了,我们的目标不一致。”

那蒙面人“哦”了一声,然后静静等待郭圭义继续说话。

郭圭义说道:“阁下可知,我们为何只邀请太子,却不愿意伤害太子?”

蒙面人眯起眼睛问到:“为何?”

郭圭义用手中短棍指着明教众人说道:“皆因他们都是冤死的大臣之后,倘若太子身死此处,皇上必然龙颜大怒,到时候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冤死断头台。阁下可曾想过后果。”

那蒙面人说道:“那他们不想为他们的亲人报仇吗?”

郭圭义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报仇只会增加杀戮。我们要做的,只是为亲人平反名声,倘若因此而增添杀戮,那亲人们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如此说来,那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还望阁下从大局着想。勿取太子性命。”

“那你这徒弟的穴道,只怕是无解了,”

郭圭义脸上露出决然之色,说道:”明教弟子来此之前,都早已萌生死志,死于此地,便是死得其所,必将遁入永世光明之中。”

明教教义认为,人死之后,便会遭到明尊的审判,行善者遁入永世光明之中,作恶者堕入无边黑暗之中。明教教众以此为誓,便是让人不惜赴死。郭圭义如此之说,便是不惜牺牲一个弟子,也要保全太子性命。

那蒙面人见丝毫说不动郭圭义,突然话锋一冷,说道:”倘若我执意要杀太子呢?“

郭圭义一扬手中的短棍说道:”那老夫就只好为太子殿下护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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