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笑,”南陌眼珠子一瞪,见有路人看过来脸更红了,拽着北阡就往先前指的地方走去,“再笑我可把你丢路上不能了。”
“嗯,不笑不笑,”这么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点儿也不减,随着南陌的脚步停在一家店前,抬头看了看幡上写的小篆才平下脸色,“酒?嗯,这里原是卖酒,远远看着就很有趣的样子。”
“很香的酒呢。”用力吸吸鼻子,南陌也好奇起来。
二人正欲进门,忽然有人从身后小声提醒:“不要进去!”
二人回头看,是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妇人,神神秘秘地拉过他们指了指屋内道:“您二位刚从外地来吧,那里面可是卖妖酒的地方,有妖怪,去不得!”
“妖酒?”北阡皱着眉反问了一声,见妇人点点头不由一笑,“那不正好,大婶您不知道吧,我们两人,刚好就是妖怪。”
末了也不管那妇人诧异的眼神还煞有介事地挑挑眉,拉着南陌进了酒肆,迎面就看见一个戴着獠牙面具的小女娃从屋内跑出来。
“妖怪妖怪,哪里来的妖怪!”她跑到二人面前停下瞅了半日,又伸手摘下面具失望地呼口气,“原来是两个人嘛,我还以为真的是妖怪。”
“哦,敢情是你装妖怪吓唬人啊!”北阡一笑,抢过她的獠牙面具也比画在脸上。
“快还我,你这骗子,不许碰七鹤送我的东西!”无奈女娃个子终究是小了些,怎么蹦跳也抢不回来。
”浮尧,莫闹。”这时屋内又出来一人,清冷的声音吸引了二人的目光,再见那容貌二人不由都愣了神。趁这时候,浮尧扯下北阡的手臂,顺利拿回面具往里跑去,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这位公子,抱歉,我们打扰了。”南陌感觉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压迫力,忙赔了个不是,毕竟是北阡先抢了人家的东西。
“无事,这是酒肆,来者便是客,进屋坐,”男子并未多言,当先进屋,待二人进来才道,“唤我七鹤便可。”
“七鹤?”南陌稍稍迟疑,又反问了一遍。
”对呀,杯尝七鹤酒,树看十年花,就是这个七鹤,我名浮尧,也是酒名呢。”倒是浮尧笑嘻嘻地作了解释。
”原来如此,倒和我们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处,哈哈,我叫北阡,她是南陌。“北阡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模样,冲着浮尧做鬼脸。
”南北阡陌,不是好名字,”七鹤径直下了定义,也没看二人脸色起身在架子上拿了一壶酒,提袖倒上,“这酒名‘长安’。”
南陌尴尬一笑,没有多问,端起杯子在鼻前嗅嗅:”这酒有什么深意吗?”
”高歌长安酒,忠坟不可吞,劝君多买长安酒,南陌东城占取春,”七鹤没答,却是北阡接过话,念了一首诗来,又笑,“这酒里有你名字的深意,让你平日认真读书来着。”
南陌挑挑眉,不曾反驳,却是欢喜地与他碰杯喝起酒来。
是故两人也就没有看见七鹤眼中淡淡的惋惜。
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第二日醒来时南陌就觉得脑袋疼得厉害,坐起身缓了好久才渐渐平复,可眼睛一扫整个房间又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原本睡在榻上的北阡此刻居然没了踪影。
南陌可以确定不是自己多心,虽然表面上什么也没动,但凭借她多年居于山林的敏感一瞬间还是看出房内有他人来过的痕迹。
她心底不停地告诫自己北阡一定只是出去,与她闹着玩玩而已,便急急翻身下床唤了两声,可这一眼望穿的房间内根本是空无旁人。南陌顿时慌了,不知所措地坐在床边,手指紧紧地抠进床栏,一瞬溢出眼泪来。
待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她冲到桌旁翻查起包袱,属于北阡的东西随着他整个人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地消失了。
包袱上熟悉的环结,看样子仍是北阡所结下,南陌心中顿时确定了一件事,他消失至少不是被强迫。
她心底多多少少宽慰了些,套上衣服果断地拿定主意,不管发生何事她都不能这样干坐着,就不信这整个南岭城找不出一丝线索来。
出了门才发现竟已是大晌午,南陌心底的不安有如暗涌一般迅速扩散,仍是挤出笑脸去向掌柜打听,答案却是叫人失望不已。
“姑娘,这早晨人来人往我们没在意也说不定,要不您去这旁边的店家问问,或者是昨日去过的地方,出门买东西也说不定啊。”掌柜倒是好心给了建议,南陌此刻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便道了谢出门继续寻。
莫说北阡断不会一言不发就这样离开,这偌大的南岭城也让南陌无从下手,只得循着昨日的路线一路而去。
问谁都说不知。
她渐渐地脚下便失去方向,漫无目的地乱窜着,待停住步子,竟是到了七鹤的酒肆前。
也不在这里吗?北阡在的地方,一定是欢声笑语满堂,失望地叹口气转身要离开,却听里面传来浮尧清脆的声音:“”你不进来吗?”
南陌回头挤出一抹笑,耸耸肩:“不了,我在找人。”
“找谁?昨天那个坏哥哥吗?”浮尧嘴巴一嘟,伸手拉她进屋,用劲儿虽不大,但到底是小孩子也挣脱不得,只好随着她一并进屋,抬眼便见七鹤挽着袖子十分认真地在滤酒。
“哦,南陌来了。”见着二人进屋,他便放下勺子,微微一笑。
“会不会打扰了你?我这还是……”
“无妨,“擦干手放下袖子,七鹤当先坐下,”坐吧,你不是要寻人,怎么到我这门前却不问问?”仿佛知晓她会来一般,桌上的酒都是现成的,提手就给她倒了一杯。
见状,南陌心底莫名地静下了不少,便依言坐下:”七鹤是知道些什么吗?”
“嗯,今晨南岭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可曾听说?”七鹤并未答,转着酒杯反问一句。
”我醒来时已经晌午,发现北阡不在便匆忙出门,倒是什么也没听说。”南陌微微蹙眉。
“说是右相大人找回了沦落在外多年的三皇子,欲匡其正位,今日早朝皇上已颁下诏书公认三皇子之身份,赏了一座府邸并赐婚与右相二女,似乎,下午还要巡街。”
南陌听得一愣一愣,心底骤然冒出一些想法,却又不可置信:“朝政我不是很明白,不知这三皇子与北阡不见了有什么干系?”
“嗯,多半是有的。”七鹤抿口酒,不再多言。
“反正马上要游街到这里,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浮尧想得简单,却也是在理,南陌听罢不禁点头应下。
等了片刻果然听见外头传来嘈杂声,隐约听见有路人叫嚷着三皇子的辂驾到了南桥,南陌猛地一惊,抬头见七鹤已经站起身,不由默默地握紧手指随着一齐出门。
“三皇子是哪个嫔妃所出?”南陌只觉有一股莫名的紧张,站在路边不由找了这么一句问。
“据说是皇后嫡出,十七年前被贼人掳走便一直不曾有消息,之后,皇后记挂于心郁郁而终,皇上多年来也未放弃寻找。”七鹤似乎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