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公司办公楼的天台上,乌云密闭,秋风肆虐地吹着我的长发。
耳机里放着“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喔,原来你也在这里。”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曾经无数次地唱给那个人听,“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八年了,难道你真的能说放就放吗?”
“对不起,晶晶,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我对你已经没有爱了。”
“你走吧……”
……
昨天夜里,他破天荒地等我下班,然后匆匆留了几句话,将我和他之间8年的恋情做了个总结,划了个句号。
时间好像回到了大四那年的一个秋日午后,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在校园里瞎逛。阳光透过树荫照在我俩的身上,风一吹银杏树叶像甘露普降大地,那一刻我双手环住他的腰,相信了命中注定的这个词。
这个男人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啊,那一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我救赎心情,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哽咽着唱完这首歌,发誓也是最后一次唱这首歌了,哪有什么命中注定,是我命里该有这一劫难吧。
关了音乐,将眼眶中的泪水吞了下去,挤出了一朵大大的微笑送给自己,“我是打不倒的方晶晶。”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呗。”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谁?我本能地回转身来寻找这个声音。我来天台的时候明明没有发现有人在,可一个小男生正懒洋洋的斜靠在角落的一面墙上,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我为什么哭?”我有些心虚,想到刚才自己旁若无人唱歌的囧态被人看去,脸上只觉得发烫。
他看来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却又偏偏一副不屑的样子,满脸的孤傲。
“失恋了吧。”他冷酷的像一座冰山。
“要你管”我心里回了他一句,拔腿便往楼下走。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背后的声音冷飕飕传来,大白天的令我莫名打了个冷颤,但也鬼使神差地停下来脚步,听他念完。
这是《桃花扇》里的一段,那么凄凉的一段唱词,怎么会从一个年轻人嘴中说出来,偏又那么的意味深长。
星航曾经在本市叱咤风云,如今资金链断裂,高层纷纷走人,偌大的一个公司可不正像大夏将倾,树倒猢狲散啊。
我是个恋旧的人,8年前大学毕业后到了另外一家公司上了2年班,6年前来到星航,从一个职场小菜鸟到如今的人力资源部部长,我亲眼见证了星航的辉煌,也见证了它逐步走向衰退。可我仍然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坚信公司会起死回生,相信这世上会有奇迹发生,所以我没有走,选择留下来与公司共存亡,哪怕已经几个月没有领俸禄了。
“这年头骗子很多,傻子稀缺,你倒是其中一个,方大部长。”
“你知道我?”
“星航还有几个傻瓜,你位列榜首。”
“你……”我正要跟他理论一番,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好,我马上赶过去,你们先劝住,千万不能让他跳下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星航今年真是连环劫啊。
“发生了什么事?”他跳起来跟在我的身后。
我没有理他,径直向外跑。电梯太慢了,为了赶时间我狠了狠心,向楼梯口跑去。今天偏偏穿的是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顾不上那么多了,我脱下高跟鞋拿在手里,深呼了一口气向楼下跑去。
我的个天啊,整整17层楼啊。
我剧烈的喘着气,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
“跟我来。”他拽过我的手,飞一般地跑向了停车场,直接将我塞到了一辆越野车里边。
我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子已经蹭地窜出去了好远。
“去哪?”他从后视镜里撇了一眼歪坐在后车座上喘着粗气的我,冷冰冰地问道。
“海……”我刚刚说了一个字,车子便像箭一样飞了出去,将刚刚坐稳的我又一次甩倒在后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