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男在卿北久的肩头捏了捏,说道:“话已至此,师兄你自己拿捏吧。”
随即,他推开门板,一个轻点便跃出数丈,一下跃上了马匹,
手中缰绳一提,马匹嘶鸣着绝尘而去。
卿北久站在门槛前,双臂环胸,望着马匹滚起的尘埃,久久无法平静。
“久叔!我回来了。”
“嘎嘎~嘎嘎~”小乌啪啪的挥动大翅膀,它的爪子勾着萧允宁的肩膀飞进了院子。
萧允宁被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卿北久的面前。
小乌才收起了翅膀站在一边。
萧允宁拍着小乌肥厚的身体,说道:“乖了,边儿玩去,我和久叔说两句贴心话。”
小乌很识趣的往水槽走去,弯下头来在水槽中喝水。
卿北久将萧允宁迎进了屋子,
顺便在边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萧允宁。
“少主,请。”
“久叔,方才家里来人了?”
萧允宁一屁股跃上桌子,两只脚荡在下面,并抬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他啪的把杯子放在桌上,用袖管抹了一下嘴边的水渍。
“少主,瞧见了?”卿北久脸色有些许难堪,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嗯呢,瞧见了,有小乌在,我站得高看得远嘛。那人骑着大马,穿着得体,是不是宫里来的?”
萧允宁觉得这么些年了,卿北久应是一个靠得住的贴心人,所以他毫无掩饰,畅所欲言。
卿北久忽然啪嗒一下跪在泥地上,拱着双手说道:“少主,卿北久有罪。”
萧允宁心中莫名,转了转眼睛,跃下桌子,忙托起卿北久的手臂,说道:“久叔这是何意?宁儿不明。”
卿北久躬下身去,不愿起来:“卿北久这些年让少主受苦了,少主如此尊贵,却只能跟着卿某粗茶淡饭,颠沛流离。我们怕是在此不能久留,要另觅他处了。”
萧允宁手中使劲,往上一提:“久叔,您先起来说话。”
卿北久这才缓缓起身,紧抿嘴角,表情严肃。
萧允宁把他让去了桌前,两人一左一右的坐下,卿北久才开了口。
“卿某不敢诓瞒少主,方才所来之人确是宫中之人。”
“是宫里的?”
萧允宁转了转眼睛,心里思忖着:“那地方的应该不是来接他的吧,跟刺杀他的可是同一拨人?”
“放心,少主,他是自己人,但他带来一个消息,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以免生变。”
萧允宁了然道:“哦……那就无妨,不过是搬个家罢了,收拾收拾就行。”
“少主,我们乘夜就走。”
“这么快?”萧允宁心中突然有些不舍,这搬家也来的太突然了,总得跟周围人打个招呼。
虽说没打算娶那小红颜,可道个别留个后路总是好的,毕竟自己也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对,不能声张,连夜就走,跟村子里的谁都说不得。”
“卧槽,这卿北久莫不是有读心术?”萧允宁诧异,自己才想着要知会一下身旁的小红颜,他这就浇灭了自己的念头。
“额……行吧……那我去收拾收拾。”
这些年来萧允宁还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家务,
小鬼当家确实能磨练人的心性,跟一个五大三粗的直男癌晚期患者在一起,更能让人学会照顾自己,
不是自吹,就连细小的针线活,他都已经信手拈来,毫不费劲。
两人说罢,分头开始收拾细软,打算入夜后就遁走他乡。
…………
夜幕很快降临,萧允宁吃力的拖着一个大包裹从里屋走了出来。
那包裹里发出叮铃咚隆的撞击声。
卿北久诧异的问道:“少主?您这是……都拿了些什么?”
萧允宁把包裹往地上一摊,解开扣子,整张布展开,显露出里面的东西。
里面除了几件简单的衣物以外,都是一些小的瓶瓶罐罐。
“少主……这些都是……?”
“防身的药品,我自己弄得,您那不是有本啥纲目吗?”
“嗷……”卿北久不思议的瞪大眼睛,了然道,“少主不愧是拥有大智慧的人,小小年纪就能看明白如此晦涩难懂的书籍,卿某实在钦佩。”
“难吗?那不都是看图说话吗?”
萧允宁把书往桌上一扔,书随着震动自己翻开几页,
确实在书页上都是画着各种草药的图形,以及制作方法都是图片所示,
只是在书页的角落上标注了几个字,写明用处。
“看图……说话……?”卿北久耷拉着脑袋,手指抓着凌乱的发丝。
“咱这是唠嗑呢,还是逃命呢?还不赶紧的。”萧允宁对着卿北久挥挥手,蹲下重新把包裹扎了起来。
卿北久这才一语惊醒,急忙上前替萧允宁背上沉重的包裹:“少主,咱们赶紧走吧。”
…………
哒哒咚——哒哒咚——!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涌向整个宁静的小山村。
在马匹的最后跟着一辆吱亚滚动的四轮马车,
那马车的四角挂着四个虎符铃铛,在夜晚的山风中叮当作响。
马匹上的人银甲护体,铁罩遮面,战盔上的缨穗随着马匹的奔跑,一起一伏的飘荡在脑后。
每个人的手中都持着一柄火把,将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照的灯火通明。
每个人的腰间都配有一柄长剑及一柄短刃,在灯火的照耀下,更是扎眼。
他们奔袭至村落口的竹制牌坊下。
为首的喝停了自己的马匹,并举起一手,示意身后的马匹也都停下。
四轮马车停在队伍的最后。
为首的铠甲男提了下马匹的缰绳,马匹调转身体,缓步朝马车走去。
马匹在马车的侧边停下,铠甲男俯下身来,说道:“启禀大人,前方就是密探所指山村,人应该就在里面。”
马车中传来一个细腻的男声:“别停,杀进去,一个不留。”
“是!”铠甲男收到指令后,勒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重新朝村口的牌坊奔去。
重回首位的铠甲男,振臂一挥,一众马匹跟着一起冲进村里。
…………
那边厢,卿北久正带着萧允宁准备推门离去。
却听闻小乌在院子里不正常的“嘤嘤”大叫起来,扑棱的翅膀带来强烈的风,砰的一下吹开了屋子的门板。
卿北久及萧允宁用手臂挡在面前,以防砂石入眼,慢慢的从屋里走出。
“小乌,怎么了?”萧允宁疾呼道。
他清楚的很,当小乌发出“嘤嘤”的叫声时,下一秒必会有血腥屠戮的事情发生,
在丛林里不乏野兽,小乌就是如此忠诚的一直保护着他的小主人不被饿狼,猛虎,笨熊捕食。
“不好!少主,追兵已经杀进来了。”卿北久遮眉望向远处烧红了天的火把群。
成群的马匹将地面的沙砾都震颤的四处飞起。
萧允宁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站在原地,他无法想象那黑压压从坡上下来的一片,都是来杀他的追兵,他愣住了。
萧允宁手心沁着汗,双脚如钉在地面一般,寸步难移。
那些黑压压的追兵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的显眼,虽还在远处,仍能看到他们一身装束,
他看过不少小说,这应该是非常精锐的部队才会有的装扮。
“小乌,带着少主先走!”失了魂的萧允宁被卿北久一把拽住了手腕,疼痛感的来袭让他稍稍回复了神智。
小乌扑棱着翅膀,巨大的爪子抓住了萧允宁的肩膀,将他从地面带起。
“不,我不走!放我下去,小乌!你主人还在下面呢!你把我拎起来作甚?”
萧允宁忽然改了主意,他不愿意看着养大他的人为他牺牲,
他心里清楚得很,面对那种铁骑,不是一个久叔能应付得了的,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身后就是密林深处,他对那片林子熟悉的跟回家一样,他们还有机会逃脱,有机会的。
正在萧允宁与小乌、卿北久还在纠缠迟疑之际,
远方传来了惨烈的屠戮声,尖叫声,村口的几间屋子已经着火,漫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