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麻的布衣，带着草帽，脖子上搭了一条白汗巾。
蛮宁慢慢走过去，只见那老农侧脸，看不清他的长相，只隐约看得到花白的胡子。老汉被丛丛茶树簇拥，低矮的翠绿嫩叶，让人不禁神清气爽。
蛮宁见是茶农，也不禁心生恭敬，“老人家，这是哪里？”
那老农只一笑，摘了两片叶子放到翠玉碗里，碗中沸水翻滚，他晃了晃，又一吹，只见水面已归复平静，递到蛮宁的面前，“此乃仙山明峰茶，尔有此因缘，可引得脱胎换骨。”
面前老者说话间，道骨仙风，哪是什么普通的茶农，原来是神农。蛮宁心情激动，朝圣一般地接过碗，透亮地茶水呈琥珀色，映出了他皱纹横生的脸。
脱胎换骨......
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地饮下第一口，神清气爽，再一看，水面中的脸庞皱纹少了许多！
蛮宁得此待遇，被神农赐了仙茶，心中犹如装了一头鹿，欣喜地抬头。
“老神仙，我变年轻啦！”
老农慈爱地看着他，“仙山明峰茶，再饮一口，能有神通。”
蛮宁咽了下口水，紧张得口干舌燥。能有神通......岂不是成神仙了?
喝了一大口，奇怪的是，茶水是没什么味道的，虽然看起来很香。
一口茶下肚，没什么变化，蛮宁奇怪的抬头。
天忽然阴沉下来，乌云仿佛一块黑布，遮住了光线，周围阴暗起来。
“老神仙......”
老农还是站在他面前，维持着那个姿势，可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蛮宁，空洞得吓人。
蛮宁往后退了一步。
老农朝蛮宁比进了一步，脸出现了裂缝，就像是碎的陶瓷面具一般，碎片落下，忽然换了一道声音——
“蛮宁大人，你会帮我的吧。”
蛮宁被吓得一激灵，不断后退。老农步步紧逼，裂痕之内，露出了一个女人的脸，那女人生得有几分姿色，脸惨白——
“蛮宁大人，我的孩子呢？”
蛮宁从床上坐起惊醒，胸口隐隐钝痛，身上穿的里衣浸满了汗，又是梦魇。从旁边拿起毛巾擦汗，深深叹了一口气。
天蒙蒙亮，仆人还在睡，蛮宁岁数大了，越来越不能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每每此时，就觉得身旁冷清。
人到年迈，就总是会觉得寂寞，他自嘲地勾勾嘴角，他也觉得寂寞了吗。可是想到女人，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想到娶妻生子，就想到了他娘。
都到这个岁数了，还做梦被魇着，他甩甩头，有什么可怕的呢？
虚惊一场。
在黎城，这里唯一能扯得上鬼神的，不就是他蛮宁自己么?他是从鬼手里，守护整个黎城的使者，是高高在上的祭司。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日有所思，肯定是最近见了巫礼，又想起往事的缘故，才梦见这种事。
巫礼都说，既往不咎了。
对了，今天要带着王小山一起去昌盛楼和老王吃饭呢。
和谐相处得好，还是和谐相处得好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帮王小山一把，卖了巫礼一个面子，双方相安无事，多好。那王小湖和他蛮宁，又不是什么绑在一起不可分割的关系，谁管他呢。
话分两头，另一边。
王小山一大早就起来跑去找一段香，“师父，你说我今天......”
王小山三十多的人，想到要见他爹还是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一段香瞥他手：“别在你那袍子上蹭汗了，皱巴巴的怎么一表人才？这么大的人了，你不要紧张嘛。”
王小山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一笑，“师父就是师父，连徒儿紧张都看得出来。”
“你先去蛮宁府邸接他，和你爹吃酒的时候，拿不准的话别瞎说。蛮宁这个人也算是个老狐狸了，和你爹相交这么多年，有他为你说好话，你吃不了亏。水产的事儿，王小湖做失败了，你这个时候揽到手里做成功了，反而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王小山点头称是，“那咱们的生意跟不跟我爹说。”
“怎么，这么小规模就想表功？”
“没有没有。”王小山不好意思地笑。
“等着吧，这事不能急，让王小湖知道的话，暗中害你，平白给我惹麻烦。”
王小山听了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师父周全。”
王小山昨日住在了黎川村Jko的宅子里。如果让他选，他选择天天在黎川村住才好呢。这里有师父，还有巫礼祭司大人，还有那个神仙爷爷......
笑面虎王小山是个有点仗义的人，认了师父，自然也把师父的领导巫礼祭司当成了领导，虽然他只有十八岁，还有点儿矮，但这并不妨碍王小山对他献殷勤。
“巫礼大人，我这就走了哈。”特地向桌子前面写着什么的Jko道别。
“哎，”Jko叫住他，“你等等。”
“大人有何吩咐？”
“礼多人不怪听过没？”Jko收笔。把写好的红色带些金箔的纸卷好，用丝绸系上，“把这副笔墨带给蛮宁，还有，去之前上你们家找点儿名贵的茶叶，给他送去。这么大人了，这点儿规矩是要有的。”
巫礼大人的墨宝？王小山小心翼翼地接过去。这卷纸一摸就知道价格不菲，好像是之前师父花了一千从墨宝斋买的，听说是其他城那儿来的稀罕货。
连忙应下，“是是是，小山记住了。”
“去吧。”
那纸的确是一段香给Jko买的，不过是为了让他看一看工艺。
全国通用货币都是纸币。
黎城这样的城市，造不出来，按王小山的意思是，只有王城才能做得出这么精妙的货币。他们这等小城市没那个技术。Jko拿过一看，货币有手掌大小，上头印着团结之国不同的山河景观，流光溢彩，这样一看确实不是黎城能做出来的。
只有王城能印钱么？Jko低头沉思，王城有这种技术......
他上下翻看货币，如果王城之外的城市生产力都和黎城差不多，那么这样出自工业社会的产物确实是最好的防伪标了。
这个世界，有点意思。用封建迷信来愚民，却在核心城市保留技术。把一个国家，划分了两个社会形态。难道是怕百姓造反？
Jko有疑惑，一段香在城里的时候，看到那稀罕的纸，就一并给Jko买了回来。
看了之后反正也没什么用，写墨宝赠他人再合适不过。
“主上写了什么？”
“没什么，茶经的几句话，赠给蛮宁，他估计会高兴的。”
夕拾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