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阿妈。”
“路上看着点自己东西,车上小偷多。”
“放心吧阿妈,又不是第一次了”
阿依慕没有告诉阿爸和阿妈自己离家的真正目的,毕竟整件事情,太过的匪夷所思。就连她自己,到现在为止,都好像还在梦里没有醒过来;所以在他们眼中,这只是她一次和往年一样普通的暑假工而已。
迷迷糊糊的坐上去往县城的班车,阿依慕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她不知道该去哪,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再回到那里,只能直直的盯着手腕上的青花印记发呆。
班车在长长的路上卖力的颠簸着,摇摇晃晃却给阿依慕一种踏实的感觉。如果能就这样一直,一直的坐下去,该多好啊。想着想着,阿依慕就抱着她的背包,在班车特有的行进声中,静静的睡了过去……
等到阿依慕再睁开眼,已是暮色昏沉,朦胧的车窗外传来阵阵潺潺的雨声,环顾周围,车上竟是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什么时间了,怎么没人叫醒我……”阿依慕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背起包走下了打开着的车门。
青砖黛瓦,飞檐画栋,暗红的木门前挂着散出摇曳不定的温暖光芒的灯笼,青色的翠竹从不高的白墙里探出头来;飘落的细雨打在宽大的芭蕉叶上,又顺着叶纹流下汇成一股股的小水流钻进石板路的缝隙里……阿依慕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呆呆的立在了那里。
身后的班车也悄悄隐没在了无边的丝雨里,仿佛自另一个世界而来,现在完成了使命,于是便又回到了那个世界,只留下阿依慕在这片陌生的乌色里。
“你来了啊,走吧”
“啊”
那个记忆里的声音突兀的响在耳畔,阿依慕这才发现头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顶勾勒着白色梅花的黄色油纸伞。那人就站在她的身旁,与她比肩而立。
那人的面容并不是多么俊俏,眼睛却是极为好看的;那对隐约倒映着阿依慕的眸子里,像是藏着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涧,仿佛一不小心,连灵魂都会被吸入其中。
走尽长长的石板小巷,是一栋两层的木制小楼,门前蹲着一条酣睡獒犬的雕花木门无声的敞开着,露出摇曳烛光里正堂悬挂的不知名字画,还有字画下一套古色古香的红木桌椅。
“坐”
“啊,好”
“你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吧,一个一个问吧”伴随着那人温润声音的,是他的微微一笑;看着他的微笑,阿依慕的心间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温暖。
“那个,您是?”
“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有人用您来称呼我。”那人愣了一下,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笑,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又开始涌现在阿依慕心间,不直觉间,阿依慕的举止自然了许多。
“不用那么害怕,其实我和你的年纪差不太多;我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还莫名其妙的被弄到了这里守着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那人的眼神似是一下子逆着时光溯游而上,回到了多少年前的那个后园,却又夹杂的一种阿依慕读不懂的悲伤。
就好像他躺着竹椅上正看着后院里的花花草草,前庭的妈妈忽然叫他该吃饭了,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他一回头却是镜花水月,一切只是幻梦一场,他还是一个人孤独着孤独。
“至于名字啊……乔临吧……”那人长呼了一口气,刹那间,目光恍若隔世。
听到乔临名字的那一瞬,阿依慕的脑海里好像忽然闪过了什么,却又怎么抓都抓不住的,一闪而逝。
“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你问的,是你在的这里,还是我在的这里,你的话,是在我的梦界里,我的话”乔临忽然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是在……昆仑虚”在说到昆仑的时候,乔临的声音忽然轻了许多。
“你是说,我现在在你的梦里?”
“有这个意思,你也可以,把这个理解成一个电影里的魔法,你现在,就在我的魔法里。不要太吃惊,以后让你吃惊的事情,还会很多很多,而且这个以后,马上就要来了。”乔临那平淡的语气,一点点的颠覆着阿依慕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那你,是不是就是超人了”
“超人,如果真要算起来,我应该是恶魔吧,灭世那种级别的大恶魔。”乔临又笑了,可那很轻很轻的笑里,似是透着他载不动的悲凉。
“恶魔,不会的,虽然刚认识不久,但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的”阿依慕忽然有种冲动,有种想要去拥抱一下这个莫名让她心疼的男人的冲动。这个男人,明明是在笑,可却能让人那么清楚的感觉到那么萧索的萧索,那么悲凉的悲凉。
“我从小都不是一个让听话的孩子,一直都没有去努力过,也没有让父母为我自豪过”门外的雨忽然大了起来,不停的砸在石板路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门口酣睡的獒犬也醒了过来,不满的轻呜一声,走进门来趴下继续酣睡。哗啦啦的雨里,似乎有一个浪子想要回头,可他,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后来啊,我去读了一所很差的大学,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后悔,可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啊。于是,我就那样郁郁寡欢着。那天,我请了假,买了来新疆的火车票,想要散散心,却没想到,这一散,就是被整个世界都遗忘。”乔临怔怔的看着门外大雨里的暮色,他的语气一直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悲伤到了化不开,最后只能凝结的那种平静。
“火车上的人很多,声音也很杂,我慢慢就累了,之后,就睡着了。等我睡醒的时候,车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车厢门开着;当时我心里就是忽然猛的一震,心想怎么没人叫我,这是到了哪里。
我下了车之后,发现那是一座老旧破败到仿佛是上个世纪的火车站。我恍惚的走出火车站,面前是一个笼罩在浓雾里的山谷,我回头想要看看那个车站模样,可我回过头去,那个车站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大雾。
就好像那里从来都没有过那样一座车站。鬼使神差的,我走进了那座山谷,越往里走,周围的雾就越淡。
“你终于来了……”走着走着,前面的雾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随着这个声音的传出,周围的雾气也一下子消散开来。那是,我见到师傅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一直在等着我,已经等了不知多少个岁月。鬼使神差的,我居然很自然的回他了一句“嗯,来了”。他还是那样看着我,看着看着,忽然笑了,那种很释然的笑,我刚想问些什么,可很突然的,他就那样,一下子,飞散成了漫天的光雨……”
“那些光雨,一些飞进了远处的雾气里,剩下的那些,全都朝我冲了过来,看着那些扑面而来的荧光,我怔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再之后,我就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周围都是白茫茫的大雾,我就在那大雾里静静的飘着,换句话说,我在飞!”
“没有任何征兆的,我脑海里又响起了他的声音,他说让我不要害怕,那些进入我身体的光雨,是他这个森罗身的所有力量和一些现在的我该知道的东西,只看我能掌握多少了。
按照约定,他本来应该成为我的师傅,来慢慢教授我那些东西,可是没有时间了,他在这里太久太久了,一旦从时光里复苏,马上就会消散,所以他不能来慢慢的教我,一切都要靠我自己了。他说他不是个称职的师傅,甚至不配称作一个师傅,但我,一定会是他最出色的徒弟。”讲着讲着,乔临的目光就有些飘忽,好像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赶快收敛了自己情绪。
“抱歉,一个人太久了,话忽然有点多;说这么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让你帮一个忙。
而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你两个要求;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只会让你忘掉记忆里关于这里的东西,回到你原本的生活里。”乔临把一直投往门外的目光转向了阿依慕,表情很认真的说道。
“啊,帮什么忙啊……你都不行的话,我可以吗……”
乔临抬起一只手掌,对着门口的方向招去,阿依慕只感觉周围的空气猛的一重,就看到门外的无数雨水汇成一股,飞快的在乔临掌心间凝聚出一个圆形的薄壁,只见乔临的手掌一握,再一开,那个薄壁就变成了一块雕刻着六瓣花朵的青色玉璧。
“把这个东西,帮我,带回……家,很快了,我能感觉到,就要……没有时间了”
“你不能自己带回去吗,还有,什么没有时间了啊?”
“你觉得人类文明真的是这个星球所有历史里,唯一达到这种文明程度的文明吗”乔临没有去回答阿依慕的问题,而是忽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应该是吧,生物进化史上讲的很清楚……”
“那只是人们以为而已,关于这个世界,人们又知道什么呢,很多所谓的科学,也都只是人们的自以为是,自圆其说而已;现在看来,那些冠冕堂皇的许多行为都只能用可笑来形容啊。”乔临的声音,忽然有些低沉。
“在人类文明之前,这个星球上其实还存在过许多次各种各样的文明,有的文明,发展程度甚至都已经超过人类目前的发展程度许多,不过无一例外的,它们最终,都毁灭了。
很诡异的一点是,这些已经毁灭的文明的主体,和如今的人类文明一样,都是,人类;单从生物种类上来讲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类,是的,同类。
一次的话还可以称之为造化的巧合,可两次、三次、更多次,细想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所有的背后,都有共同的一双大手在推动着一样。
一个又一个文明的轮回,就像是一场一次次不停重置又不停启动的游戏一样,游戏里的角色自以为在自由自在的疯狂奔跑着,可事实上,却只是可怜的提线木偶而已,可怜到连被谁提着线都看不到。”乔临讲的很慢,很慢,好像是刻意要让阿依慕听清楚,甚至记住他话语的每一个字。
“又说太多了,简单点来说,就是地球上曾经有过许多次高度发达的文明,但是它们最终的结局,都是被类似地球的意识,我称之为规则的东西,给毁灭了。
而现在,轮到我们如今的人类文明了。这个纪元,就要开始走向终焉,也就是毁灭了;我能感觉的到,少则一月,多则半年,世界就会开始异变,混乱,挣扎,最后归于寂灭。
而在异变开始之前,我不能离开这里,而且规则也不会允许我出现在平常的世界上,只有当规则衰弱,终焉开始的时候,我才能离开这里,当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不知道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我的家人。在毁灭的开始,这个东西应该可以保护他们的周全。这么久以来,你是唯一能够来到这里的人,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或者谁图谋这里刻意把你送进来的,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你唯一的机会。
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让你和你在意的人也可以在这个终焉里存活下去。我知道,一下子告诉你这么多你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东西,你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我先离开一会,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静静,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再告诉我答案。”也许是真的太久没人和他讲过话了一般,乔临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多到他自己都觉得,太过的啰嗦了。
阿依慕想要回答些什么,可是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能够支撑她张开嘴巴了。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乔临起身,带着那只一直在打盹的獒犬走向了门外,在迈出门口的一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阿依慕的视界里。
仿佛永远都不会消散的雾气下,是平坦却没有一株植物的银白色地面;和看不到边际的幽青色深潭,深潭的潭面十分平静,平静的仿佛连那里的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乔临就那样静静的立在那里,怔怔望着潭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苍,你说如果她知道,这里就是终焉两个最重要的起点之一,而我,不但没有毁掉这里去拯救世界,还一直在保护着这里,她会怎么样?”乔临扭过头,对着身边的獒犬轻轻说道。
“我总觉得,那个女孩,不怎么对劲,她身上好像有种我那个时代的气息,可惜我在苍境里封了太久,太多的东西都记不起来了,说不清那是什么气息。”獒犬看起来并不是多么苍老,但它的声音却是带着一种只有年迈老者才会有的那种低沉感觉。
“那不重要了,不管她是谁的棋子,只要能帮了我这个忙,随他们算计。只要等到终焉开始,我就把这里余下的能量粒子吸收掉,那我应该会蜕变到一个新的层次,那时候的我,在这个星球上,应该也算是一个强者了吧。”虽然乔临这样说着,但苍却能听出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底气。
这是乔临身上一个让它苦恼了很久的毛病,做什么事情太过谨慎了,总是未虑胜先虑败,缺了几分血性的感觉。不盲目冲动是好事,但像他这样,已经可以说是谨慎到了一个偏执的程度。
苍还记得,自己和乔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一口气在自己身上加上十多个束缚术法,更是在自己周身布下了三个大型结界,这还不算完,他甚至还给他自己身上加了不知道多少层的防御。
“现在的你,在我那个时代来说,就已经是个不错的强者了。你那个莫名其妙的师傅传给你的一律术,还有你灵醒时候觉醒的魂术:梦界。练好任何一个,都足够让你在我那个时代,功成名就了。”苍纠结了半天,才想出该如何回答乔临。
经过这么久都相处,苍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如果夸乔临,稍微有些夸的明显,就总让他感觉,自己只是在鼓励他而已。但是如果有些贬低之意,又会让他情绪低落许久。
“说起来,你们那个时代,还真是让人向往啊。一个把自身修炼到,胜过这个时代的任何工具的时代。
一个,有人甚至能够强大到能和规则战斗的时代。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够强大到和规则战斗的地步;或许会更想走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而不是像他一样去替代规则来护佑自己的族群;不过如果那些人真的按我想那样去做的话,他们一定会很孤独吧。
我也曾经以为,对我来说,孤独不算什么的,可是等到自己真的一个人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以后,才知道,孤独,真的是个很难受的东西啊。
所以我可以理解,你们时代的那个人,为什么明明可以自己离开,甚至再有足够的时间,强大到超越规则也不是没有可能,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在终焉来临时去挑战规则;因为他不想要孤独啊,在意的人都不在了,变得再怎么样强大,又如何呢。
说起来,我这个时代的人们,还真是可怜啊,都快要毁灭了,还在不知不觉,自命不凡着,就像是,井底之蛙啊。”虽然话语里有些落寞,但乔临的脸庞上此时却带着微笑。
苍看着那微笑,就知道乔临又想起了他的从前。作为整个昆仑虚界中,唯一能和乔临交流的生物,苍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乔临讲他从前的故事。
苍更是数不清,自己已经听过乔临重复过多少遍这样一句话:“我放不下两个人,一个人可以让我把命给她,另一个可以把命给我。就是靠着要在这场毁灭里,保护好她们的念头,我才愿意在这里待上那么久,才会一直疯狂的修行。”
“不是你们这个时代太差,是给你们的时间太少了;你们这个时代走的道路,是一条会让整个星球都失去生机的路,你们对这个星球越来越高效的破坏,导致了规则的衰弱期提前。
规则一旦开始衰弱,就会想办法恢复自己,而通过大毁灭来重塑世界,就是它恢复的方法。这潭下孕育的厄兽,就是规则恢复自己最重要的方式。
等到这些厄兽孕育完成,离开这里之后,就会开始在规则的引导下吞噬,吞噬各种能吞噬的,它们吞噬掉的东西只有一小部分会成为它们自身的养分,其他的大部分都会被分解成能量粒子释放出来,重塑这个世界。
说起来,那位向规则发起挑战的大人,可能并没有失败;在那之前,终焉的来临都是规则直接引动天地变化来对世界进行重塑,也没有发现,那些纪元有幸存下来的人;那之后,就有了这些净化器一样的厄兽出现。每个纪元也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人能够存活下来。应该是当初的那一战,规则留下了至今都无法修复的问题。”很奇怪的,往常很少回应乔临的苍,今天的话也忽然多了起来。
“这么说来,如果这个时代能再出现一个那位大人一样的强者,应该会很有趣吧”乔临丝毫有些憧憬的模样。
“那可能会是非常可怕的有趣吧,走吧,该回去看看那个女孩了”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在纠结下去,苍不露声色的支开了话题。
翻腾的雾气飞快的淹没了深潭还有乔临和苍原本站立的地方,雾气里深潭的潭面还是那样的宁静,宁静的,让人心悸。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身旁突兀而来的声音让阿依慕猛的一个激灵。
“你这么突然的出现,很吓人的好吗”阿依慕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
“因为我比较厉害啊,厉害的高手不都是应该来无影去无踪的吗”乔临打趣道。
“你,真正的高手都是很低调,不显山不漏水的。”好像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阿依慕忽然失了气势,甚至有些语塞。
“我平时也是那样的嘛,这不是终于有个人跟我身前了,显摆一下”
“你说的,世界要毁灭了,是真的吗,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难受”阿依慕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希冀。
可能她也希望,这只是乔临开给他的一个玩笑吧。玩笑,乔临又何尝不希望,这只是个玩笑呢。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一纪的很多东西,但是生活在这一纪的有些人,是他非常在乎的。
“这个问题啊,我跟你有点解释不来;物理你学过吧,就像物理里的二维理解不了三维一样;我为什么看起来不难受,你也没办法理解”乔临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了一抹很难被察觉的落寞。
举世皆醉的时候,醒着的人反而最可悲。
“我帮你,但你也要记得你的承诺。”说出这句话,阿依慕好不容易积攒起来那点气力,仿佛再度被抽干。
乔临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抬手一抓,一幅画着看不清面目老人的水墨画出现在了他手中。
“把这幅画挂在你屋子里,到时候如果发生什么事,它可以保护你们家范围内所有人的安全。但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不要问为什么,照做就是”乔临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
“谢谢,真的谢谢”阿依慕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圈一下子有些发红,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哭腔。
“不用怕,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家人受到伤害”看着阿依慕,乔临忽然没来由的想起了另外一个女孩,一个他曾以为永远不会和自己有什么交集,后来却给了自己最多感动的女孩,一个,他亏欠太多的女孩。
你现在在哪里啊,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一个能够让你笑的男孩。从前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连个你从开始,等到结束的承诺,都没有勇气给你。
现在的我,你想要的什么都能给你了,可我,还有资格站在你面前吗。想着想着,乔临的眸子就慢慢黯淡了下来,就像是一颗火种,掉进了大海,死一般的黯淡。
“你没事吧……”阿依慕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只不过要辛苦你了,规则拿走了所有人关于我的记忆,在这个外面的世界里,已经找不到任何关于我存在的痕迹了。
所以,从你离开这里之后,到我离开这里之前,我都给不了你什么帮助,只能靠你自己了。”乔临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讲述的一个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好像被世界遗忘,并不是件值得不开心的事情。
“被整个世界遗忘的感觉,很难受吧”阿依慕不能体会这种感觉,但是听起来,就让她脊背发凉。
“让有些人忘了我,或许是件好事吧。不说这个了,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没有的话,我这就送你出去。我的事情该怎么做,出去之后印记都会告诉你。时间快到了,所有事情,越快越好。”显然,有些东西,乔临并不是不在意,这是不愿意去面对与接受。
“知道了,送我出去吧。”说着,阿依慕竟向着乔临鞠了一躬。她并不是想向乔临致谢,只是想借此,不让乔临发现自己的泪眼婆娑……
随着阿依慕的离开,摇曳着烛火的木制小楼带着小楼外飘雨的世界也都缓缓的消失在朦胧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色的巨大树冠,树冠上面,还立着一栋小木屋。乔临和苍站在木屋前,静静看着树冠外无数其他颜色树冠组成的树冠海洋。
“在想那两个女孩吧,何苦呢”
“你不懂,你活了太久太久了,已经没有办法理解这种感觉了”
“是啊,太久了太久了,久到连规则都衰弱到没办法掌控自己星球的地步了。”苍抬起头望着天穹,眼睛里射出一抹精光。
“把你封在苍境的人对你说,唤醒你的人会是这个星球八十一个纪元以来的唯一希望,后来我唤醒了你,可我现在都没有想明白,那个希望,是什么意思。”乔临也望着天穹,只是他眸中的,并不是希望与热烈,只是疲惫,深深的疲惫。
“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在时空里,隔离出一块没有时间存在的空间,听起来感觉好像没什么,可越想,才越能意识到那个人恐怖的实力。如果强大到那种地步的人都没办法做到什么的话,我们,也很难吧”苍有些气馁的回道。
“如果,能够像他那么强大的话,可不可以回到过去,让所有,再从新来过啊”乔临的声音很小,望着一无所有的天际喃喃自语着。
苍看了一眼喃喃的乔临,便纵身一跃,身体迎着风涨大几分,扑入了树冠下巨大树木组成的林海里,向着某个方向奔去。
风往北吹,吹啊吹,吹啊吹,安静的吹着,吹过高高的巨木,吹过巨木上大大的树冠。
安静的风里,不知道哪个树冠上砰的一声巨响,有流光直冲入天穹,引得闷雷隆隆,电光闪烁。在地面看不到的雷声中心,汇聚出一座沸腾着青白色电光的雷池。
被闪烁的电光包裹着看不出模样的乔临,在雷池中心凌空而立,接近实质化的雷弧在乔临的身前仿佛受到了挑衅似的愈发狂暴。
只听一声长啸,整座沸腾的雷池被乔临一把撕裂。四处溃散飞溅的雷光里,一个身影静静屹立着,淡漠到仿佛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开合间,宛若神明。
在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有八十块发散着令人目眩神迷光芒的菱形水晶,正在整齐的围绕着一个巨大的光源缓缓旋转着。
突然,光源射出的大片光芒似乎猛的震了一下,紧接着,它周围的某处,便浮现出了一个发散着水晶虚影的光点,仔细看去的话,那个虚影,正在一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凝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