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庐州府当地的其他大小官员一样,当富弼来到此地,参观了闪电炉、灯泡加工厂后,他脑中也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比如那闪电炉高似小山,远非那飞艇能装的下的,还有那灯泡加工厂,难道生产一个小小的灯泡需要如此巨大的‘机器’?
带着这些疑问,富弼边走边问道“赵押司,请恕本官见识浅薄,就大小而言,本官认为飞艇根本装不下那闪电炉,还有那...”
富弼回头望了望刚才参观过的灯泡加工厂,只感觉那的隆隆噪声萦绕在耳边久久不能消去,非但如此就算闭上眼,脑海中也会浮现出数不清的管道和机器,这些奇怪的东西相互配合着一起运转,简直是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当然这些是经过赵泽解释,富弼才知道的,不过表面上看,这等机器运转不需人力,可是内里到底是什么呢,他还是怀疑,可是碍于身后随行的不少官员,富弼不好直接相问,只是大概询问了下一般性的问题,赵泽恭敬地一一答对了,一行众人在庐州府南城外兜了一个大圈,该看的都看完了,该听的也都听到了,才打道回府。
晚上应知府李处厚的邀请,富弼勉为其难去了当地官员士绅出钱举办的接风酒宴,酒宴就设在城中最热闹繁华的林家酒楼,赵泽也列在邀请当中,不过在场的多数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士,赵泽一介押司官,芝麻绿豆大的官,上不沾亲、下不带故,若不是钦差奉皇命来庐州查访,赵泽根本端不上这等台面。
酒席间庐州府士绅不断向富弼敬酒,富弼简单地谢过跟众人对饮了几杯后,方不再多饮,一边闲聊,一边偷眼望向赵泽,发现赵泽没精打采地独自喝着闷酒,也不知他到底喝了多少,总之酒席还没过半赵泽就醉倒了,推官庞元英见此情景,忙叫酒店打杂的下人扶赵泽下去歇息,这个自不必提。
且说,富弼同庐州府大小官员、有名士绅畅饮至深夜,才各自散去,知府李处厚站在酒楼下望着富弼的车轿慢悠悠地朝着官驿远去了,才一转身进了自己的轿子,低声道“回府”,轿夫起轿,迈着同一步调朝府衙而去。
随后离去的才是夏竦等府衙内的其他官员。
酒醉后的赵泽正在林家酒楼后面的客房内酣睡之际,门响了,小二轻声唤道“赵押司,有客来了!”
小二话音刚落,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一身的青布袍,手持一把普通的折扇,进屋后叫小二端来了醒酒的酸梅汤,扶着赵泽喝下后,又用凉毛巾帮赵泽敷脸,过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赵泽昏昏沉沉地醒来,朦胧间发现对面凳子上坐着一个人,于是拉着小二问道“这人是谁,谁叫你放他进来的,没见我在休息吗?”
小二为难地转向那个青袍人,青袍人一摆手“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和赵押司相谈!”
青袍人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可是字里行间充满了不怒自威的气势,小二听明白后赶紧作了一揖接着退出了房间。
“你是谁?”赵泽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抓起茶碗喝起了余下的酸梅汤,直到酒意不再上涌,朦胧的神智逐渐清醒,才看清对面的青袍人,只见那青袍人半笑着抬了抬头,故意露出洋洋自得的神态。
“不知赵押司是真醉呢,还假寐?亦或者赵押司有意为之,可否告知...”青袍人顿了顿“可否告知在下呢!”
听声音赵泽觉得有点耳熟,再凑近仔细一看,赵泽才恍然大悟,忙深深一揖,口上说道“今夜劳烦富大人亲自到访,在下真的是愧不敢当,不过事出有因实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到富大人真的看出来了!”
富弼笑而不答,过了半响才慢慢道“席间唯独你赵押司不给本官敬酒,也未曾与本官搭话,但是本官发现,你的一双眼神可从未离开本官左右,本官虽不是诸葛孔明,但也惯于察言观色,赵押司的举止太过明显了,只可瞒得了那些朝堂之外的人物”
说到这富弼刷的一下合起了折扇,善意地说道“今夜本官独身赴约,周围并无他人,赵押司有话不妨直说,不过切莫用些怪力乱神的话来哄骗本官,本官读得虽是圣贤书,却并非一介腐儒,好了,赵押司你说吧,本官听着”
赵泽叹了口气,整理了下思路,开口道“其实在下并不认识富大人您,也从未听说过,不过我的表姐非常了解您,对您研究的颇深,不知富大人可有兴趣听下去!”
富弼皱了皱眉,不过倒没介意赵泽的语气,只是将折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接着说道“愿闻其详!”
接下来,赵泽将富弼富大人庆历二年前的生平说了一遍,其中一字不差地提到富弼出身河南洛阳东,天圣八年(1零3零)以茂才异等科及第﹐历知县﹑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厅公事﹑通判过绛州﹑郓州﹐召为开封府推官﹑知谏院。夏景宗李元昊寇鄜延﹐大将刘平战
死﹐黄德和诬其降敌。富弼参与审理此案﹐昭雪刘平之冤...
刚开始富弼还没太在意赵泽提及自己的出身,不过越往后,富弼心中越发疑惑,这人到底是何来头,怎么对我的事情知道的如此详细,难道...莫非是...没等赵泽继续说下去,富弼一抬手止住了赵泽。
“赵押司,你这是何意,你怎会如此了解本官的为官经历,一般人除非是在朝为官,在吏部当过职,不然的话,万万不可能如此了解本官的,本官且问你,你是何居心!”
话说到这里,富弼心中忽地警觉起来,生怕赵泽是他意料之中的最不希望见到的人,不过片刻后,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赵泽笑着答道“还请富大人不要多心,在下既不是辽国的细作、也不是西夏的细作、更不可能是吐蕃或者小小大理的细作,在下只是奉表姐之命跟富大人说一件事情,因为此事,过于重大,不想叫他人知晓,所以才由此安排!”
富弼脸色数变,真想把赵泽剖开看看他里面是什么做的,不过此事急不了,他压了压心中的愠怒,问道“那还烦劳赵押司,把话说清楚,本官可不是来跟你兜圈子的,说重要的地方吧!”
烛火下赵泽见富弼神色有些不自然,心中庆幸道“富大人啊,我就知道,这是天意啊,接下来你不信也得信啦!”
林家酒楼,占地甚广,气派的红木酒楼后有九曲回廊、荷叶池塘,与回廊相连的就是十几间上等的客房,赵泽的房间就在其中,从昨夜至清晨,里面低语之声不断,似在闲聊、又似在争辩,这种状况直到街前的酒楼洒水净街,准备开门才告一段落。
一个青袍人出门后,一声不响地奔侧门而去,在那人离开两个时辰后赵泽才起身离开,望上官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