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加完于成宽生日的第二天，李春福的家里突然来了一对推着自行车的中年男女。
李春福兄弟俩正在纳闷，妈妈已经满面笑容地向他们介绍开了：“这是你们的表姐高萍，这位是你们的表姐夫赵志才。”
董小艳以及李春俊夫妇：“表姐和表姐夫来了，欢迎你们，有时间经常来串门，请坐。”
高萍和赵志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李春俊又递上香烟：“请表姐夫抽烟，芙蓉王牌的。”
高萍：“表弟你太客气了，怪不好意思的。”
又对李母说：“三姑，我和志才这一段时间工作太忙，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看你了，家里一切都很好吧？”
李母：“一切都好，就是店里没有客人住，都不挣钱。”
高萍：“为什么没有客人住呢？原先不是有好几个客人住吗？“
李母叹了一口气：“原先生意也可以，可是后来因为这个那个的原因，一个个地都走了，现在就剩下老小子一家住在店里。”
此时一直自顾自地吸着烟的赵志才突然开了口：“三姑，那些客人到底是为了什么都走了？”
李母听了有些难以启齿：“这......那些人，我也说不清，反正是都走了，再也没来过。”
高萍见三姑感到难堪，便连忙把话题岔开：“三姑，旅店不挣钱了也没什么，我前几天去了一趟柳树，看见在那里的大街边，有不少人在摆台球案子挣钱。听人说那些摆摊的一天能挣二十多元呢，你们是不是也买个台球案子，让大弟弟和弟妹也去街边摆摊，没准就挣上钱了。”
李春俊听了高兴地：“我咋就没想到呢，我也看到过摆台球摊的，就是没往这方面想，还是表姐心细。等明天我去那边好好看一看，行的话就订一个台球案子。”
高萍：“表弟你先别忙着订台球案子，你得先问一问你嫂子和你哥愿不愿意干，都同意的话再买。”
董小艳听了立即高兴地表示：“我愿意。”
高萍：“那么你丈夫也愿意吗？”
董小艳：“他当然愿意。如果不愿意的话，他就留在家里看孩子。”
高萍听了打趣地说：“你俩真行啊，别人家是夫唱妇随，而你们家是妇唱夫随。”
又聊了一会儿，赵志才夫妇便起身告辞了。
临走，高萍还不忘抱一抱俩个小侄子，她因为不能生育，一直很喜欢小孩子。
这是李春福第一次见到表姐和表姐夫，在他的第一印象里，总觉得那个表姐夫很阴险，不象个好人。
第二天，李春俊从柳树回到红松，连说带比划地对他哥哥说：“现在摆台球案子能挣钱，在柳树那边一天能挣三十多元呢。我订的台球案子后天早上给运到咱们家，人家厂子送货上门。”
李春福听了十分高兴，董小艳抱着李超，兴奋地对丈夫说：“等案子运到了，咱俩一块去街上摆摊，我帮你招呼顾客。”
李母：“春福听不见声音，你去了能帮上忙，正好补他的短。”
董小艳：“是喽，我俩一块儿去，儿子就交给妈看着了。”
隔了一天，天刚蒙蒙亮，订好的台球案子就被工人们给送到家门口来了。
李春福夫妻早早地就起了床，双双即激动又好奇地来到大门口观看。
哇！好漂亮的一个案子，崭新的案子上铺着墨绿色的绒布，就象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而案子的下面还装有两只充足了气的轮子，可以把案子象推手推车一样地推着移动。
李春俊给送货的工人每人付了二十元劳务费，又转过身来对李春福说：“案子买回来了，好看不？”
李春福翘着大拇指满心欢喜地：“好看，好看，真漂亮。”
待工人们走后，李春俊不放心地嘱咐他的哥哥和嫂子：“案子是用大理石板铺的台面，很脆，出摊时千万别把板给弄碎了，不然就报废了。”
董小艳信心十足地:“弟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丈夫和台球案子都给照顾好。”
李春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吃过早饭你俩就找个地方出摊去吧。”
董小艳：“好的，等我们准备准备。”
吃过早饭，李春福夫妇便推着案子，从家里一直推到大街上，找了一个人多位置好的地方，支上案子开始练摊。
案子刚摆好，就有人陆续过来打台球。
有学生、力工、开货车的司机，清一色的年青人。
顾客们打了一局又一局，一直玩到中午。
中午，董小艳打着手势叫丈夫先回家去吃饭，待丈夫吃过了，她再回家吃。夫妻俩轮流守摊，认真负责，唯恐因为自已的疏忽而出现什么意外。
两个人风里来雨里去，一连干了两个多月。就连台球案子下面的土地，也由于长期无人踩踏而长出了荒草。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只两个月的时间，李春福夫妇就把买台球案子的三千元本钱给挣了回来，夫妻俩的脸上每天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董小凤得知自已的老妹和妹夫在街边摆摊，不甘寂寞的她也来凑热闹。她骑上自行车驮着儿子王龙，歪歪扭扭地骑到李春福夫妇的台球案子边：“老妹子，开发台球呢？有好事情也不告诉你二姐，一个人偷偷地开发呢？”
“小艳，天这么兰是天大，地这么黑是地小；人活着是为了变老！”
开始的几天倒也没什么异常，她仅是说说废话和胡话。可是有一天她的精神病突然发作，胡言乱语不说，还试图把台球案子给拉走：“哼呀嗨呀，拔河真费劲，拔河真累人！你们都别和我抢，这是我住的地方，我住的地方！”
“哼呀嗨呀哼呀嗨呀，拔过来红松河，再拔柳树河，拔过了柳树河再拔白杨河！”
正在打球的顾客被她的怪异举动给弄糊涂了：“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拔起河来了？”
董小艳有些不知所措地：“她是我二姐，有精神病，估计又犯病了。”
顾客：“妈呀，是个精神病啊。”
说罢扔下手中的球杆，躲得远远的。
李春福见了十分气恼，躲到一边生闷气。
董小艳则又气又急地劝说着她二姐：“二姐你看你又犯病了，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你呢，我先送你回家吃药去，别影响了我们的生意。”
董小凤却睁着一双茫然无神的眼睛看着她老妹：“你犯病了？你是谁？嗯，对了，你是个疯子，疯子，小疯子！哈，吃药，你回家去吃药。”
董小艳听了她的这通胡话后感到既厌恶又恼火：“二姐，我是你老妹小艳。你哪象个当姐姐的啊，回去，我送你回家。”
当董小艳好不容易把她劝离台球案子后，刚离开不远，董小凤却又突然返回到案子边，拉着案子使劲地往路上拽：“我的房子！我要带着房子回家！我的房子在这呐！”
如此反复两三回，直到王发闻讯赶来，才好不容易把董小凤给哄回家去。
这还不算，有一天董小艳的大姐董小芝和丈夫要去山上拉烧柴，家里就儿子祝松林一个人在家。由于担心儿子一个人在家会出事，董小芝便把儿子送到老妹的摊点：“老妹，我今天要和你大姐夫到山上拉烧柴，林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麻烦你替我们照顾一天。”
董小艳有些为难地：“大姐，我也不知能不能看好他，不过既然你没时间，我好歹替你照看一天。”
祝松林今年十三岁，非常淘气不听话。在案子边他一会儿拿着正在使用的台球玩来玩去，打球的顾客总是发现球少了那么一两个；一会儿又拿着球杆乱挥乱舞，或者用手里的球杆往骑着自行车经过的行人身上乱捅。脾气好的皱着眉头没有搭理，脾气差的则停下来冲着他大骂：“谁家的野小子这么没教养？拿着球杆往我的身上乱捅！要是把我給捅倒了，或者被经过的汽车给撞了，你给我赔医药费啊？”
董小艳见外甥闯了祸，她一边斥责祝松林“咋这么不听话呢，竟给你老姨添麻烦”，一边陪着笑脸向人家道歉：“他是我大外甥，他年龄小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再说也没有把你给怎么的，你消消气，别再骂了。”
骑车的男人：“哼，你说的倒轻巧，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刹住了车，恐怕早就被他给捅倒了。既然你是他姨，就应该把他给看好了，如果出了事，连你也一块承担责任。”
听了这话董小艳老大不高兴：“我外甥捅你和我有啥关系啊？你也太会往人身上赖了吧？何况我已替他向你道了歉，还有完没完啊？”
那男人：“你以为向我道句歉就完事了？说得倒轻巧，反正你动动嘴皮子也不费劲。他是没把我给怎么的，可是他把我给吓的够呛，这精神损失费该怎么算？”
董小艳：“你爱怎么算怎么算，算出大天来，我也不管！”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围了一大群人看热闹。
有两名打完台球的顾客本来打算付钱，可是见摊主夫妻都在和那个骑车的男人争吵，于是干脆不付钱了，骑上自行车溜走了。
而更让李春福生气的是，傍晚，当董小艳骑上自行车把祝松林送回家后，居然天都黑透了也不见她回来，扔下自已一个人看守摊点。
当董小艳好不容易才回来后，李春福抑制不住心中的不满和愤怒，冲着她比比划划地骂开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前几天是你的疯二姐来捣乱，今天又是你外甥来添麻烦，这几天真是撞见鬼了！”
董小艳见丈夫骂自已，也忍不住回骂：“你个大聋子！每天就会生闷气，看不惯我们姐几个和我外甥不是？你也不看看你自已，又傻又聋，狗屁不是，还不如我二姐呢。”
李春福见妻子骂自已还不如一个精神病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抓着妻子的脖领子，狠狠地打了她一拳。这一拳正好打在她的左眼上，董小艳的左眼立刻红肿起来。
这是李春福第一次动手打妻子。
夜深了，李春福坐在炕沿上看着身边妻子乌黑的左眼，他又开始后悔和自责。其实他也不想打妻子，可是每当自已在气头上，妻子不是对自已解释和灭火，反而每次都往火上浇油。而连襟们虽然都是健全人，可是个个都过得很差，不但帮不上自已什么忙，反而来给自已添麻烦。这和自已的亲人们都想方设法地帮助自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尽管亲人们也曾对自已厌恶和不满过，但是瑕不掩瑜，两边一比较，还是自已这边的亲人们对自已好。
转眼秋去冬来，气温直线下降。这样的天气李春福夫妇已经不能再在街头摆摊，于是李春俊再次出钱替哥哥租下了一处临街的门点，又雇人把台球案子抬进屋里经营。
在经过了夏天和秋天的练摊后，李春福夫妇唯一的收获就是挣回了做生意的本钱，而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却没有丝毫增加，反而暴露出了很多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