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福的旅店里一片萧条。
由于刘德胜、周艳、张全谊、王士财加上孟建军夫妻都以先后离去,仅剩李春俊夫妻带着儿子住在店里。
李春福由于本身又聋又哑,妻子也不贤慧,再加上旅店的生意难以为续,他和弟弟李春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何况李春福夫妇性格都很倔,而李春俊夫妇又都年青气盛,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开始产生矛盾和冲突。
李洋和李超每天都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玩耍,或者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地胡闹。
李春俊给他儿子买了很多玩具,而李春福由于没有钱,连一个象样的玩具也买不起。每当李洋拿着玩具到客厅里玩时,李超总是闹着要他爸爸抱着也去客厅里玩:“爸,我要去客厅,我要和大哥一块玩。”
可是李洋并不愿意和他小弟在一起分享:“小弟,你回里屋去,我怕你给摔坏了。”
每当此时李春福感到既难堪又烦恼:“玩、玩个屁!没听见人家不愿意和你玩吗!”有一次还把李超推倒在炕上,把鼻子摔出了血。
李母见了心疼坏了,一边骂:“成天就知道白吃饭,还动不动就生气的气包子,生气了就拿儿子出气,真是个没出息的人!”一边端来一盆凉水,把李超嘴上的血洗干净。
晚上,卧室里董小艳偷偷地告诉丈夫:“你妈妈白天骂你了,因为你把儿子的鼻子摔出了血。”
李春福弄明白妻子说的是什么后更生气了,张着嘴比划了半天:“我妈就是偏心眼,明明是咱儿子眼馋侄子的玩具,老闹着往人家跟前凑,可是人家并不愿意和咱儿子一块玩。”
董小艳:“谁让咱们穷了,你要是有钱也去给咱们儿子买个玩具,别拿咱儿子出气,看咱儿子没玩上还被你给摔坏了鼻子。”
李春福:“这个破旅店没人住,我上哪弄钱去?何况开店也不是我的主意。”
董小艳:“你没长脑袋啊?干什么都是别人的主意,也不自已想想,真没主见。”
李春福:“我是个聋子,就算有点主见还得有大家的支持和帮助对不。其实我很想养个猪什么的,可是你看看咱们住的这个破地方,根本就没地方养猪。按着大姐和弟弟的主意开个旅店吧,又没有客人来住,这能怪我吗?”
董小艳:“不怪你怪谁,你是我丈夫,就得会挣钱。可你倒好,成天就知道在家里呆着,真是个废物!”
而旅店里,李春俊夫妇也正在议论着哥嫂的不是。
崔丽:“咱们儿子只要一拿玩具到客厅里去玩,那个侄子就过来抢,闹得咱们儿子都玩不好,你哥你嫂子也不管一管。”
李春俊:“还不管?你没看见我哥都把侄子的鼻子摔出了血了吗。”
崔丽:“谁让你哥推侄子了,有这么管孩子的吗?还有咱们一家三口住在这里,总不能白住吧,给不给你哥钱啊?”
李春俊:“给钱。就算咱们不住在这里,也得去别人家开的店里住宿,同样也得花钱;与其把钱花在别人的店里,还不如花在我哥的店里,也算是帮我哥一家过日子。”
崔丽:“可是这忙帮的,一点都不开心,我总觉得很别扭。”
李春俊听了恼火地:“你要是觉得别扭去别人的店里住去,别在这里乱放屁!”
李春兰有些日子没有去看望自已的妈妈了,心里十分挂念。
这天她抽出时间,一个人回到自已的大弟弟家里串门。
在李春福家里,她和妈妈还有两个弟妹交谈得十分愉快:“大弟媳,你生的孩子虽然比老弟媳生的晚,但是二侄子长得比大侄子大多了。”
董小艳:“他可能吃了,能吃当然胖。”
崔丽:“我们这孩子生下来就不爱吃饭,要不也会很胖。”
李春兰:“瘦点身体轻,跑的快,太胖了反而笨,跑不起来。”
接着她又先抱一抱李洋,然后再抱一抱李超。
可是在她抱李超的时候,不知是李超太重还是地板不结实,只听见“咔嚓”一声,踩坏了一块地板。
当时所有的人都没在意,可是当李春兰返回柳树后,李母却怒气冲冲地从院子里拿了一块木板进来,到卧室里吹胡子瞪眼地斥责李春福:“地板都踩坏了也不修理,一天就知道在家里呆着,啥也不干白吃饭!”
斥责完,放下木板,气呼呼地返回到客厅里去了。
而客厅里,李春俊夫妇听见这通斥责后,都认为是李春福的不是,不但不劝慰妈妈,反而个个冷着个脸,一言不发。
李春福夫妇不明不白地挨了妈妈的一通斥责,心里都有气,而那块木板还放在卧室里,谁也没有动。
这让李母更加不满:“两个倔子,两个废物!”
吃晚饭时,李母端了饭菜就去客厅和李春俊夫妇自顾自地吃上了,没有一个人招呼李春福夫妇去吃饭。
没有办法,肚子饿得难以忍受的李春福夫妇,最后只得抱着李超硬着头皮来到客厅吃晚饭。
第二天,李春福一个人到街上去散心,却遇见以前和他一块在福利厂干过活的一名聋哑工友,正领着妻子和另外两名聋哑女孩结伴去柳树。
在候车时,那哑巴用手语告诉他:“咱们以前干过的福利厂由于工资太低活又累,所有的残疾人全都因为入不敷出而离开了厂子。现在他每天都领着妻子和另外两名女孩到柳树去“作生意”,一天能挣三五十元钱呢。”
李春福疑惑地打着手语问:“干什么这么来钱?”
哑巴眉开眼笑地:“其实就是陪男人睡觉。睡一晚比以前在福利厂干一个月挣的还要多,你也让你的妻子去陪睡吧。”
李春福:“这多丢人啊,要去你们去吧,我不想让自已的妻子去。”
那哑巴:“你妻子已经给你生完孩子了,你可以在家带你儿子,妻子还可以用来挣钱。”
说罢他还作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李春福仍然固执地:“谢谢你的好意,反正我不想让我的妻子去。”
哑巴失望地:“你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没钱花那面子能当饭吃能当衣穿?”
而另外三名女哑巴也在一边用手语嘲笑李春福是“脑袋傻,大傻瓜”。
车来了,那一男三女鱼贯上了车,客车向柳树的方向驶去。
李春福望着远去的客车,心里对他们是即感到无奈又感到可怜。他想,最好她们都能遇上个好心的男人,如果遇上了坏人,不但挣不上钱,还可能遇到危险。
而在商场的二楼,他又发现以前的另一名聋哑工友,正在扒窃顾客。
于成宽五十二岁的生日到了。
于家好不热闹,三亲四戚、七大姨八大姑,反正是能扯上关系的,几乎全来了。
半只羊自然少不了,他又神气活现地出现在于成宽家的客厅内。
自从孟建军离开于成宽后,半只羊又重新获得了于成宽的赏识,一些事情于成宽又重新交给他去办理,当然,每次都有油水可捞。
李春福和董小艳也抱着胖儿子来了。
尽管李春福夫妇穷得几乎连坐短途客车的车票都买不起,但他还是来了,他想自已的大姐夫过生日,自已一家不能不来,不来就是看不上人家。何况大姐夫和大姐都帮过自已不少的忙,解决过很多困难。
可是当李春福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到来后,于成宽看到李春福衣着这样寒酸,不但不同情他反而嘲笑:“你看你看,一身破旧的衣服,脚上一双破鞋,来这干什么啊?你咋这么穷啊?”
“我把你一家从农村弄到城里,原以为你在城里能过得比农村强,可是我想错了。你看看你,越过越穷就象一个要饭花子!现在满屋子人人都来给我送礼送钱,你来干啥?该不是来我这要钱的吧!”
他当着满屋子客人的面,把李春福给嘲笑挖苦了一大通,李春福羞愧得无地自容,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李春兰见丈夫这样骄狂和不懂礼貌,而被他挖苦嘲笑的又是自已的残疾大弟弟,心里对丈夫的行为非常不满,她斥责于成宽:“你咋能这样说我大弟弟呢?换作你,你耳朵聋了,还能作生意挣钱吗?没准你混得还不如我大弟弟呢!”
接着他又爱抚地用手抚摸着李春福的头:“弟弟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那副德行,钱太多了烧的。”
尽管李春兰及时阻止了丈夫的不智行为,可是李春福的自尊心已在此刻被于成宽给伤害得支离破碎,他以后再也没有登过于成宽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