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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因缘际会,任意依恋

何念深常常会调一些好看的酒给时好,度数不高,但有着丝丝入扣的甜,时好常常望着他熟练的手法走神,想当年他还是只会坐在楼梯上的小少年,但现在他已经能够在观众的欢呼声中笑得光芒万丈。

很多人的成长过程都像是一条直线,可能会由细到粗,但性情和生活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回望过去可在岁岁年年里找到极为相同的部分。

就像时好,她仍然是时家的掌上明珠,住漂亮的房子,外向的性子中带了一点狡黠,从小到大,于她来说变化最大的就是身高,而不是其他的什么。

但是何念深不一样,他的成长历程是一条波浪线,他从一个柔弱到能被风吹倒的小男孩变成了散打冠军,从安静到不喜欢跟人交谈的少年,变成了在酒吧里能和客人交谈甚欢的二把手,他是一个你可以看到他昨天,但是永远都想象不到他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他一路走来,经历了很多本不该是他的年纪所要经历的事,他没能改变这个世界,于是世界改变了他。

而后来时好的离开,又一次让他的性情大变。

有时候何念深会觉得自己的从前像深不见底的大海,满是沉船和古物,却找寻不见一条游动的鱼,是他经历的那么多,赋予他沉重的底色,所以他作为圣尔集团的总经理,第一次出席宴会的时候,别人对他的评价也都是沉稳、睿智。

就好像领导人这个角色,他已经练习了许多年。

高考的时候,何念深理科第二,时好文科第七,他们一起报了临市的A大,时好循着父母的意愿选了管理学为第一专业,广告学为第二专业,而何念深去念了心理学,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心理不够健康。

可当他真正读下四年心理学的时候,却也只想骂一句,去他的理论,简单最好。毕竟那些最资深的心理专家,也并未能找到生命超然的办法。

何念深本想通过学这个自医,没想到后来用它读人心,心理学能完美地运用到商战里,从此他的人生标签里又多了一个:腹黑。

大学里的何念深没有参加任何组织和社团,而是做了一个创业项目,他和几家果农签了协议,他们负责种,而他负责卖,以高出平日两倍的价钱支付给他们。

那是与之前酒吧一直合作的几个果农,对他,他们也信任。

于是何念深的农家乐项目红红火火地展开,当时网上商城兴起没多久,他便已经玩转了各大电商平台,并且建立了自己的网站和微博,项目中有一项特别吸引人的内容:可以在果园里认养果树,以认养人命名,并且可以终身吃果子。

他和时好也一同认养了一棵苹果树,起名为“何好”,时好被这个名字逗笑了,轻倚在何念深身上说:“就像我们永远都不会吵架一样。”

果园里的果子通过线上销售和当场采摘,无一剩余,何念深又通过这些钱改造农场,将以前平淡无奇的果园改造成旅游胜地。

果园沿海,站在山上眺望的视野很好,何念深又在山上建造了一些房子,来旅游的人可以留宿,有时候天晚了他和时好也会住在那里。

后来品牌打出去,连果子也不卖了,而是进行深加工,各种果酿和水果干应运而出,成立了三棵树有限责任公司,那些果农都分到了股份,虽然他们也不太了解这个体制,但是他们赚得越来越多。

而时好则担任公司的宣传总监,很多文案和策划,包括图片和视频都是时好来做的,那会儿的时好总在偷偷幻想,他们会打造出属于他们的商业帝国。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工厂,三棵树的礼包也都卖到了国外,何念深的车从北京现代换成了奥迪A6,但他们表面看起来仍是每天乖乖上课的好大学生。

他们都是普通人,只不过比普通人更努力一点。

那个从小娇惯长大的时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功念书,会和何念深创业,因为遇见何念深,她的人生被开启了太多的可能。

她不再向家里要钱,每当母亲问起她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将自己的创业项目跟父母骄傲地讲一遍:“妈,我现在自己赚的钱足够了。”

“赶紧把你那个什么项目停了,你毕业是要回来管理公司的,你爸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她从来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的父亲仍然是她记忆里的样子,做事雷厉风行,将自家产业经营成全国的数一数二,谁不知道有个广告公司叫卡莱。

“我先自己积累积累经验嘛。”

“总之你心里有数就好。”她引以为傲的创业父母并不赞同,于是后来关于三棵树的事,她很少向父母提及。

幸好她跟父母提起何念深是她男朋友的时候,父母反对得并不激烈,好像认可她自由恋爱一样。

——

何念深和时好在大二那年的暑假正式住在一起,起初两个人还分房睡,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睡到了一起。

某天晚上他们一起在客厅里讨论开线下体验店的事情,关于店面和模式,他们一直没有特别好的想法,最后提到说可以以那种休闲吧的方式,或者直接打通和已有商店的合作。

他们一起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彼此紧挨,姿势亲密。时好将具体方案打在电脑上,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拍一拍手:“完美!”但当她一侧头,发现何念深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好像维持现有姿势看了她很久。

而她也不知不觉陷进何念深的眼睛里,气氛宁静而暧昧,开着窗,有微凉的夜风从窗户灌进来,白色的沙质窗帘朝着客厅中央飞舞,却没有一丝声音。

他们之间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磁石,吸附着彼此不断向前,虽然他们已经亲吻过千千万万遍,但仍然对亲吻这件事上瘾,不同的地点和心境又会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除了亲吻他们没再做过其他的事,但是这一次何念深的手从她的T恤探进去,问了她一句:“可以吗?”

那个时候的时好大脑极度缺氧,根本不会思考,只是顺着何念深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

如此深爱,也如此温柔,时好就像他珍视的宝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都意味深长。

他们的第一次,足够长的前戏和爱抚,好像并不仅仅是为了占有,他们观察彼此的每一个细节,他的眼睛,她的锁骨,他颈后的皮肤,她脸上纤细的汗毛,他们十指交扣,而这每一个细节都在他们结为一体的时候成为浮光掠影,最后消失殆尽。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爱人。

8月的盛夏有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燠热,但何念深和时好的爱情又迎来了他们的小高潮,哪怕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也不能令彼此满足。

那日清晨醒来,时好娇羞地跟何念深说了一句早,然后他抱着她去洗脸刷牙,两人身上的同款睡衣和情侣杯子,就像爱情MV里的特意摆置,充满了恋爱的气息。

时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不经意间好像对方可以偷窥到自己的记忆深处,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或许悲痛或许难熬,但是没关系,只要何念深陪着她,所有的一切她都不会怕。

那就是时好的世界,被何念深宠着爱着的她,还未学会真正的独立,她关于未来设想过那么多的不可预测,唯一没有想过的是,她和何念深有一天会分开。

时好临近毕业的时候,她的父亲住了院,并且是癌症晚期,母亲之前跟她说过那么多次,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是时好没有想到,癌症这种东西会发生在自己父母的身上,她的父亲明明在她上次回家的时候还身体硬朗啊。

时好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打电话给何念深,但那段时间的何念深正在国外洽谈项目,没接到她的电话,好不容易接起来了,也是跟时好说:“我在忙,一会儿打给你。”

何念深不知道时好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如果当时的他知道,他说什么也会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

后来她没日没夜地陪在父亲身边,去谈合同去跑项目,她和何念深的沟通总是有时差,是何念深联系不上她了,紧接着,国外的何念深涉嫌一桩商业案子,没办法自证清白,于是一时间无法脱身,他和时好的消息就这样不断错过,不断屏蔽。

伏在父亲床边的时好,自责而懊恼,她每天和何念深沉浸在自己甜蜜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无知无觉,甚至连自己的父母她都没有上过心,等有一天父亲真正出事了,她才悔不当初。

时好父亲住院后,本来已经大不如前的卡莱,更加乱成一团,那是时好父亲最放心不下的公司,他不想让卡莱昔日的神话变成一摊烂泥。

“帮我救救卡莱。”这句话算是父亲的遗愿,在时好的脑海中始终盘旋不去。

时好的父亲最终还是去世了,没过几天,时好也因为体力的极度透支流产了,医院里时好的母亲问她:“孩子爸爸在哪儿?”

时好终于放声痛哭:“我联系不到他。”

这是时好二十几年来最痛苦的时光,所有的不幸都交叠在一起,她曾经以为只要有何念深在,所有的一切她都不会怕,可是实际上,是她一个人独自走过这不为人知的艰辛。

她和母亲不能垮下,她们还有卡莱需要她们去守护。

她最终还是决定联姻,她要趁着卡莱的外表还算光鲜亮丽的时候,和李家结合,这足以让卡莱度过最艰难的时候。

时好终于明白,无论何念深的项目做得有多好,终不过是拿不上台面的小打小闹,在最紧要的关头,他帮不了她。

她因为自己的爱情,因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没能陪父亲走过最后的阶段,那么这一刻,她宁愿亲手毁掉自己的爱情。

时好一系列思想改变的时候,何念深都没在身边,后来痊愈的时好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当时的何念深在她的身边,给予她拥抱和安慰,她或许就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选择,也不会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急急地嫁给李尧。

一个人的身心遭遇重创的时候,总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和逃避,而放弃何念深,放弃她的爱情,是时好对于自己的救赎。

她把自责和过错,同样转移到了何念深的身上,但实际上,他们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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