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和耶律花奴赶到怡香坊,因着着命案还未查出丝毫头绪,怡香坊自然不能打开门做生意,闲散的姑娘们三三两两的坐在大堂里打发时间。耶律花奴问道:“张妈妈在哪里呢?萧大人有话相询。”那姑娘极不情愿的领着两人到了一层尽头的一个房间,敲了半天也无人应答,耶律花奴上前砸门而入,屋内空无一人,两人皆愣住了,暗想不会又晚了一步,让她也溜掉了。
后院传来一声尖声音都喊劈了:“快来人呀,死人了!”
两人大惊失色,忙往后院奔去。伙夫坐倒在地,脸色苍白,颤巍巍的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呀。”萧铎上前一看心中一凉,张妈妈死了。伙夫急促的辩解道:“我就是来打水,空水桶还挺沉的,我费了老大的力气给拉上来,结果就看到张妈妈了。”
两人速速将所有的人细细盘问一番,姑娘们都说吃罢午膳后张妈妈就去屋内休息了,好几个姑娘都见活生生的张妈妈进了自己屋,倒是没人注意到她什么时候出了屋门。
耶律花奴迅速观察了一下地形,从张妈妈的屋子出来不必路过正堂就可以到达后院。厨房有的房门背对着院中这口水井。那就意味着没人看到张妈妈何时离开的房间,又如何跌落井中的。耶律花奴道:“萧大人,此事有问题的很,此时不能再顾忌影响了。”
萧铎明了,差门口的一名军士去请武大人过来协助关押疑犯。武元的工作效率不低,一刻钟的功夫就把怡香坊里剩余的数十名妓女杂役一并锁入了大牢,平素里生意火爆的怡香坊彻底哑了火。
怡香坊的异变耶律宗桓尚未得知,此时主仆二人正来会一会牢内的蔡元和门房。
蔡元五官清秀,皮相白净,与这北国风光格格不入。耶律宗桓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到这南京城落脚的?”
蔡元一愣,冤枉二字到了嗓子眼又被噎了回去,改口道:“小人在应州地界被路霸洗劫一空,身无分文分外落魄,莫名其妙的被征了苦力,一路往北走,就到了南京城地界。”
“你出现的分外不巧呀!”耶律宗桓冷冷的回了一句。
蔡元一愣,茫然的望向他。“你经常给怡香坊送奶茶吗?”耶律宗桓打量了蔡元一会儿又开口问了个问题。
蔡元忙回道:“平素里经常来往的,怡香坊也算是我家的大客户,张妈妈一贯比较照顾我们生意的。”
“是定时送吗?”耶律宗桓问道。
“不是的,这奶茶不比茶叶不易保存,现熬现喝比较好,有好这口的客人点了,怡香坊派个杂役过来买一壶走,”蔡元一五一十的回道。
“那前日你几时把奶茶送过去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耶律宗桓许是有些乏了,整个人向后倚靠在椅背上。
“回大人,小人那日是不到卯时一刻将熬好的头壶奶茶装好给送过去,交给了值夜的门房。还把几天前的空的铜壶收了回来。”蔡元回道。
“几天前的铜壶”?耶律宗桓追问了一句。
蔡元解释道:“几天前,也来了个契丹的贵客,一到就嚷嚷着喝茶,张妈妈指使杂役小张子过来买,一下子买走了三壶,空壶就暂寄放在怡香坊了。”
那空壶你本打算什么时候去取呢?耶律宗桓问道。
“就那一两天,和怡香坊的账期也到了,想着那一两天把账收了,好给静笃堂的韩老爷交一下房租。”蔡元回道。
“那是你们约定好放在值夜门房那吗?”耶律宗桓问道。
蔡元心里有点狐疑,不知这为大人缘何对这个细节如此感兴趣,想了想说道:“不是,是我看空壶放在那里就和门房小哥说了一下,就取走了。往常都是会放在后厨的。”
“听说你家的奶茶在这葵南市场很受欢迎,虽然茶铺开张的时间不长,生意却不差。你家的奶茶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耶律宗桓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小人在熬制过程中添加了些许经过炒制的茉莉花,可以遮一遮牛乳的腥气味,这也不是啥秘方,老主顾都能喝出来。”蔡元说道。
耶律宗桓起身要走,蔡元忙说道:“大人,小人真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下毒呀,您可得要给我做主呀。”
耶律宗桓笑了一笑,说道:“蔡相公若真是清清白白,自然不必担忧。”
门房小哥被莫名奇妙的关了数天,正在唉声叹气,就见外面来了两位契丹打扮的人,两人都身形瘦削,静默的望着他,门房小哥暗想这是到了地狱了,来了一双黑白无常嘛。
耶律宗桓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门房小哥回道:“小人叫周应迎,西京人士。”
耶律宗桓问道:“三沸茶铺的铜壶是谁放在门房的,一贯不是放在后厨的吗?”
周应迎回道:“前一天张妈妈嫌两个铜壶放在后厨碍事,说是第二天一早蔡老板送茶,可以让他一并取走。”
耶律宗桓问道:“张妈妈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周应迎回道:“前天晚上的时候,张妈妈从三沸茶铺回来之后和我讲的。”
耶律宗桓又问了一下:”平日不都是张妈妈安排人过去取吗,怎么今天早上是蔡元给送过来的?“
周应迎回道:”这事小人可不知,小人估摸着是蔡老板想要结账吧,所以特地跑过来一趟。”
周应迎见耶律宗桓问完话就要走,忙高呼冤枉,说自己倒霉的很,只是接一下奶茶就成了凶手,那墨兰姑娘岂不是更有嫌疑,这奶茶是她拿进去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偷偷下毒,那当官的偏生不抓张妈妈和墨兰,抓他一个倒霉个充数。耶律宗桓听罢说道:“随意攀咬他人,可算是诬告,你这张嘴还是闭紧点为妙,查清楚自然会放你出去的。”
一见耶律宗桓进屋,萧铎忙迎上去,说道:“宗桓,张妈妈死了。”
耶律宗桓闻言怔愣了许久,心里有许多零碎的想法终于穿了起来,叹了口气道:“阿铎,看来能证明平闲之身份的人,一个都不剩了。”
萧铎道:“宗桓,我画有画像,让熟识平闲之的人一看便行呀。”
耶律宗桓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罢了。”
戌时三刻早已挂上门板的静笃堂传出急促的拍门之声,拍的韩旌突突然,前两日便是该等光景,闹出了老大的乱子,刚下了门板就见两人往里闯,一位是前些天见过的军巡使萧铎,跟在身后的矮胖的耶律花奴。“韩姑娘,宗桓身体不大好,麻烦您去给瞧瞧。”萧铎也顾不得行礼客套,高声呼喊起来。
韩珺本打算睡下,听到堂前如此吵闹,忙披衣起身跑了过来,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萧铎急道:“入夜不久宗桓就不对劲儿的很,一直在胡言乱语,找了郎中来看,说是犯了癔症。现下晕厥过去,麻烦您去看看。”
韩让石也被惊了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韩珺一五一十的把这几日之事与阿爷如实招供,气的韩让石吹胡子蹬眼睛,斥责道:“此等祸事也是你怎么敢随意插手的!”
萧铎可没功夫听祖孙二人磨牙,要是耶律宗桓出了纰漏,他真是万死难赎,忙道:“情况危急,请两位跟着一起去吧,萧铎不胜感激。”
一行四人入屋,见耶律宗桓平躺于床上,黑瘦的脸庞苍白的吓人,还冒着豆大的汗珠,双眼紧闭,牙齿不住的打着冷颤,胸口微弱的有些起伏,无论如何呼唤都无人应答。耶律格济急得双目通红。四周跪倒一片郎中打扮的人。
韩让石见此,取出银针往其胸口扎去,却见胸口处佩戴的那块玉佩,不禁一怔。韩珺凑上前去,见胸前所配玉佩通体为青。“阿爷”。韩珺轻唤一声。韩让石从怔愣中清醒过来,忙说道:“珺儿,快些将药包弄上。”祖孙俩分开行动,韩让石施针,韩珺药熏,招呼着地上跪着的一位郎中去屋外煎药,忙乎了一阵子,耶律宗桓的脸色逐渐转好,胸口规律的起伏,虽未醒转,但也不似刚才那般凶险。
韩珺颇为狐疑,今早耶律宗桓的状态已见好转,因何夜间又突然变得如此凶险,难道自己判断有误。
众人等了一炷香有余,床上的耶律宗桓终于醒转,众人大喜,原本怔愣出神的韩让石急问道:“敢问大人,您这玉佩从何而来?”
耶律宗桓神色疲倦,狐疑的望向眼前这位中年男子,韩珺低声唤道:“阿爷”。
韩让石置若罔闻,固执的继续追问道:“求您告诉我,玉佩为何人所赠。”
耶律宗桓轻轻吐出一口气回道:“本王今日是你救回来的?”
韩让石忙点头,期待他继续说下去。耶律宗桓示意一下,耶律格济忙扶他坐起。虽虚弱不堪,但是亲王的架子却没有倒。
“耶律宗桓有一事相求,若成,必能得君所愿。”耶律宗桓低声说道。
韩让石下意识的点头,急言道:“请大人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