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柔,在家吗?有人找你!”茂祥叔在大门外吆喝,声音有点急促。
“在呢,叔!谁找我啊?”雨柔赶紧应到,大早上这么着急喊她,她的心不经意地紧了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急匆匆走出屋,来到院子里。就看见茂祥叔从大门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不认识的男子。
雨柔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这一刻她好像傻了,变得木讷起来。
“你好,请问你是李雨柔同志吗?我们是夏建国单位工会的同志,我叫徐雪健,他是司机小王。是这样啊,夏建国在工作中,为救同事,不幸身负重伤,现在市医院急救,单位派我们来接你过去,去看看……建国。”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人上前握住她的手,对她尽量保持镇定地说。
虽然那人说话语速很慢,但是雨柔还是扑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建国为救同事出事了,而且很严重。
想到这,雨柔不觉腿部发软,趔趄了一下,想要飘起来,头重脚轻,眼泪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茂祥叔见状,害怕她跌倒,也不顾男女之嫌,赶忙过来,用手轻轻扶住她。
不能哭叫,不能流泪,她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她必须掩饰她内心的痛苦,不能让老人有丝毫的察觉。她知道屋里的二老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
“嗯好,稍等,茂祥叔您让同志们先进屋坐会吧,我去给二老交代一下!”雨柔强压抑着悲痛,定了定神,笑着对茂祥说。
“好,走,两位同志,我们先去屋里坐会,让她去给她公婆安排安排,三个孩子都上学了,她走了,这一大家子得有人管啊!”茂祥对来人说。
“嗯,唉!”工会的同志点点头。
雨柔看见他们都进了屋,才扭回头抹了一下脸,快步来到公婆的屋里,装作很轻松很愉快地对公婆说:“爸妈,我要去市里一趟,建国单位的同事来了,我们一道去,你儿子做好人好事,受表扬了!”
“什么?建国受表扬了?”两位老人听到雨柔的话,相视对望,满脸疑惑。
“是啊,爸妈!不给你们解释那么多了,时间紧,我去去就回,家里就交给您们了,照顾好孩子和自己!”雨柔笑着说。
看着儿媳妇满脸笑容,语气轻松,俩老人心中的谜团,也就释怀了许多。
“好,你们去吧,家里放心好了!”婆婆妈大声对雨柔说。
“工会的同志呢?在哪里?雨柔!”公公边说边朝雨柔的屋里走去。
“您好,老人家!请坐!夏建国是个好同志,工作踏实,乐于助人,这次又立了功,单位派我们来接雨柔同志去。”年纪稍大的男子徐雪健赶紧起身,把老人迎进屋里。
“由于时间紧迫,我们也就不给您多说了,我们这就走了,回头见,老人家!”
看到雨柔递过来的眼色,不等老人开口,两位同志就赶紧起身告别,不敢和老人再多说话。急忙走出了屋子,来到了院里。
雨柔简单收拾好行李,就跟着出了屋,笑着和公婆告别,又给茂祥叔交代了一下,然后和工会的同志一起乘车离去。
在车里,雨柔才彻底担心起建国的安危,心头的种种不祥预感纷至沓来。她不敢去细想,去分辨,只想赶紧知道答案。
“徐同志您好,请您实话告诉我,建国他到底怎么样?”雨柔急切地对徐雪健说,语气里夹带着哭腔。
“是这样的一个情况,雨柔同志。”徐雪健停顿了一下,慢慢地向她解释情况发生的来龙去脉。
“听他宿舍的同事说,夏建国同志本来上的是夜班,早上下班后,到食堂吃过早饭,都回到宿舍里准备睡觉了,突然发现他的手表忘记在车间的工具箱上,所以就赶紧离开宿舍去车间取他的手表……”
“没想到,他刚走到车间,就发现他的徒弟孙杨从球磨机旁边五米多的高台上,正在飞速往下掉落,情况非常紧急,他没想那么多,就立刻飞奔过去,想要接住孙杨……”
“唉,孙杨是被他接住了,可是因为孙杨下冲的速度太快,俩人都被跌翻在地,孙杨重重地压在建国身上,由于地板是水泥地,异常坚硬不说,地面上还有许多钢球,钢钎等,所以俩人都受伤了,只是建国比较严重些,这不,单位就立即派我们接你到医院,去看看建国……”
“建国是个好人哪,对工作是勤勤恳恳,一丝不苟;对同志是平易近人,热心热肠,谁有困难,他都是积极帮忙,全厂上下的职工,无一不说他是他们的好大哥。”
听着徐雪健的说辞,雨柔心里是七上八下,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他们对建国的评价这么高,她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
“师傅,能不能开快点?!”雨柔急切地说。她想赶紧飞到建国身边,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后,她心急如焚。
聪明的她知道建国的情况一定很不好,要不单位也不会大清早就派人来接她去医院。难道是去见最后一面?还是建国已经……她不敢往下想了。
“到医院了!其实不用你催促,我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开的。”司机小王笑着回答。
“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而且我们和你一样着急。”徐雪健又补充道。
“谢谢!”雨柔顾不上说那么多,跳下车就往医院里跑去,徐雪健和小王紧跟后面,生怕有什么闪失。
早上一路走来,他们对雨柔的言行很是钦佩。遇到问题,不是惊慌失措,不是大哭大叫而失去理智,而是沉着冷静,有条不紊进行调制安排。
更关键的是她还是一个特别孝顺的儿媳妇。噩耗传来,能适时压抑住自己的悲伤情绪,却反过来用另外一种方式去安慰年迈的公婆,殊不知她才是最需要帮助,最需要宽慰的人。
医院永远都是那么多的人。大厅里,过道上,上下楼梯都是急急忙忙,来回走动的人体。攒动的人头,晃的人眼疼。
急救室在二楼西头。雨柔急匆匆地扒开人群,快步走向台阶,她来不及等电梯。
好在是二楼,没多大会他们就到了急救室。看到床上头部砸着绷带奄奄一息的夏建国,雨柔的心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底,一切所谓的忍耐坚强忽然之间,都怦然倒塌了,眼泪像决堤的江水,她悲痛欲绝地喊了声:“建国!”
雨柔的身子像风雨中飘摇的芦苇,晃了几晃,最终慢慢倒在建国的床前,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