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在办公室里，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训斥宋维特。
而是一反常态，语气温柔的给宋维特分析了当前社会的就业形势，现在毕业生越来越多，就算上了一个专科还不如提前进入社会，混几年工作经验。
杨老师说累了，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也不知道她的话宋维特听进去了几分，反正她的耐心都已经用完了。
“你要不要回去跟家长商量商量。”
宋维特听得脑袋晕晕的，也没搞明白杨老师让她回家商量什么，就稀里糊涂的点点头。
“那行，那你跟家长好了，再回来填一下退学申请表。”杨老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刚才杨老师的话宋维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仔细考虑其中的意味。
这时突然听见语文老师说要她退学，她才彻底慌乱起来。
“老师，我不能退学。”
宋维特是真的没有办法退学。
她从小异常好动，像个假小子一样，宋妈妈也没有寄予她特别高的期望，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可是自打她以全市中考第五十六名的成绩考进一中时，宋妈妈眼中的平淡悄悄换成了满满的期望。
上了高中以后，宋妈妈也会像别的妈妈一样，在她做作业的时候送水果喝牛奶，也会提醒客厅里的宋爸爸看电视小点声，不要吵了宋维特做作业。
宋维特永远记得她跟妈妈提出转学的要求时，那双眼中的骤然的黯淡。
不过，宋妈妈最后还是同意了宋维特的转学。她还安慰宋维特说：“没事，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的。”
可如今宋维特这块金子，要退学了。
杨老师长长叹了一口，看着宋维特的眼里尽是无奈，她就知道她跟宋维特的所有的沟通都是失败的。
从小到大一直要强的性格，让她非常想把刚才说过的话再重新说一遍，可是理智又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宋维特心里也害怕语文老师找她妈妈谈话，因为她好像真的把语文老师逼急了。
“你怎么又惹杨老师生气了。”宋维特的后脑挨了一下，是数学老师张辉。
张辉挑了个挨着语文老师的椅子坐下，笑嘻嘻的颇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她呀，快把我气死了。”杨老师无奈的看着张辉，嘴里忍不住的抱怨着。
“快给杨老师道歉，你看看你都把杨老师气成什么样了。”张辉佯怒的看着宋维特。
宋维特一弯腰，给杨老师郑重的道了个歉。
杨老师才明白，张辉这是给宋维特台阶下呢，原来眼前的两个人是一伙的。
杨老师心里的怨愤更加剧烈了。
“道什么歉啊，干脆退学算了。”
一听见退学两个字，张辉也有点诧异。
“杨老师，她可是从一中转过来的，再怎么说也是有潜力的，不至于退学吧。”张辉劝解道。
“一中？”杨老师看张辉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不过宋维特的现在的成绩真的很难让她相信这个事情。
“她现在在咱们二中都要垫底了？”
“你中考成绩多少来着。”张辉问宋维特。
“625”
杨老师怔住了。
景瑜一中是省重点，连她研究生的学历都要在景瑜二中混几年工作经验，才能进景瑜一中教学。
能考进景瑜一中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一脚踏进本科大学校门了。
而625的入学成绩都能在景瑜一中排到五十名左右，景瑜一中一年考进全国前十大学的差不多也就这个数。
宋维特现在的成绩，虽然在每年只有二十几个学生能考上本科院校的二中都快垫了底。
可是中考成绩确实证明了宋维特是有潜力的。
语文老师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了给宋维特一次机会。
“那这样吧，要是这次月考，你能在年级里考进前二十里，我就不找你家长，要是没有考进二十，你就自己回家跟你家长商量退学的事吧。”
张辉乐了，能松口就是好事。
他看着低头不知道在考虑什么的宋维特，急的狠狠的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
“啊——”
“她答应了。”张辉笑嘻嘻的说。
语文老师不满的瞟了一眼张辉，对宋维特说；“你先回去吧。”
宋维特转身出了办公室，张辉也跟了出来，没了之前笑嘻嘻和事佬的模样。
语重心长的跟宋维特说:“好好学吧，没准这真是个开始。”
宋维特哭丧着脸：“没准这也是个结束。”
宋维特十六年人生生涯的结束。
张辉是从高一开始一直教二班数学的老师，宋维特转到景瑜二中上的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
她那时候还和陈百安坐在一桌，从宋维特刚坐下抽出数学书准备上课到上课铃之前的，陈百安都在绘声绘色的讲述张辉有多么的麻木不仁。
上课铃一响，班级里立刻就没有了声音，宋维特也有些诧异，这普通中学的学生竟然比重点中学的学生纪律都要好。
上课铃响完将近有十分钟，张辉才笑眯眯的进了班级。
黑黑胖胖的张辉一副很憨厚的样子，让宋维特很难相信陈百安说的话。
张辉用满意的目光扫视了整个班级，最后目光停留在宋维特身上。
“咱们班来新同学了啊？”
张辉一句话像解了锁一般，底下都吵着介绍宋维特。
宋维特一时还有些难堪。
张辉倒是乐呵呵看着宋维特:“那就请新同学站起来回答几个问题吧？”
宋维特想起陈百安的话，头皮有些发麻。
“什么是向量。”
“既有大小又有方向且遵循平行四边形法则的量叫做向量。”
一中的进度比二中的快很多，向量这章宋维特的习题都已经做了不少，所以概念答的很流利。
“什么是零向量？”
“长度为零的向量。”
“什么是方向向量。”
“指的是空间直线的方向用一个与该直线平行的非零向量来表示。”
“还不错，你从哪里转来的？”张辉笑的更加开心了，眼里是藏不住的赞赏。
“一中。”宋维特挠了挠头，小声的说。
“中考多少分啊？”
“625。”宋维特的声音更小了。
班级里传来一阵阵吸气的声音。
张辉一瞬间怔住了，他本来以为宋维特也许只高出录取线几分，在一中跟不上了才转到二中的。
“那怎么没分到一班呢。”张辉小声嘀咕。
一班是张辉带的班。
